前幾世周語心心念念都是秦豐,哪怕想要去做任務也都是因為秦豐。

    可過了那一世後,她隱隱約約地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她這一雙手,她這幾縷幽魂,也是可以改變些什麽的。

    拯救一個人也好,改變一個民族的未來也好……她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活的。

    人生廣袤,又豈會隻有愛慕這一種情感,大業落成的成就感,望子成龍的自傲感……這些,不都是能叫人一步步走下去的支柱嗎?

    倘若真有那麽一天,做盡了這萬千世界裏的任務,讓人們無執念無怨念了,那她與秦豐也該是能團聚的日子了。

    如此一想,去替人生也好,替人死也好,去愛也好,去恨也好,都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周語吐出一口濁氣,覆手於琴,她隨手撥弄了幾下,琴聲錚錚,隱含著超凡脫俗之意,傲雪淩霜,空雅繞梁。

    賀栗在屋內聽得這琴聲,手指扶在書頁上一時間竟忘記了去翻。

    周語她……絕不能想開。

    正是因為她對秦豐的執念,才讓她在看見自己時有所憐惜,從而收了自己。倘若她此時想通了想開了,日後尋到了妞妞,她是不是就會用過來人的語氣勸慰他們,執念無用,不如放手

    他不要放手,他也不要周語放手。

    一直被自己的執念困著的確是痛苦,但是那又如何,他會陪著她一道痛苦。

    至少,把她的執念與憐惜,留到他尋到妞妞之後。在那之後,她若看開那便隨她去吧。

    倘若周語此時知道了賀栗心中所想,大抵會不屑地冷哼一聲。

    他實在不了解她。

    她這樣的一個人,若他開口要她幫忙,她都幫了他一迴豈會不去幫他的心頭肉?

    她又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但賀栗卻沒有說,他隻是闔上了書頁,輕歎了一口氣。

    周語的新任務來得很快,而賀栗還是沒有接到任務,隻能繼續在源裏頭等著她迴去。

    此時周語進入到了一個修仙的世界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叫兩人大吃一驚。

    能站在劍上飛行,能不吃不喝地修煉,有怪物有發光的礦石……

    好在進入任務世界時,周語附身的是一個五歲稚童,有足夠的時間去熟悉這一切。

    她的任務是不死,以及顛覆

    劍宗。

    她的身份是一個劍宗的大師兄,天賦異稟,在修煉仙術方麵一直是打破前人的記錄。被劍宗收為弟子後,更是每個宗門的掌門都要讚美幾句的天才。隻是天妒英才,這個才華絕倫的少年在仙術大成之時,被幾位掌門師父強迫著把自己的靈力傳給師弟師妹……說是他們才是劍宗希望,未來修煉界的希望,能把靈力給他們是他的榮幸。

    他在敬師堂被自己的掌門師父逼的渾身溢血而亡,到頭來還落得一個叛出師門的冤屈。

    周語瞧著還願錄上的那段話,都不由得怒從心生,為那個含冤而死的少年歎氣。

    縱然是要變成一個男人,她也二話不說便接下了,眨眼間就被傳送到了那個世界。

    如今,她成了他,代替那個掌門大師兄淩雲入了劍宗。

    之所以進入劍宗,是因為劍宗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修仙宗門,裏頭的資源不是其他小宗門所能比的。周語若想要修煉上去,定是要借助劍宗的資源的。

    今年是劍宗入門弟子比往年都要多的一年,外圍新招弟子一千二百個,外圍入內圍弟子一百零二個。

    淩雲他是一千二百個裏麵的一個,外圍弟子要入內圍不到三年根本沒希望。但他修煉進程快過了其他所有人,在入劍宗前已經是有了相當的基礎,才在入門半年後得以通過晉級考試,入了內圍。

    之後發生的一切,可謂是天妒英才。

    周語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瞳中清清澈澈一覽無餘,麵上表情也帶著幾分稚氣,瞧著就是一個五歲的稚童。

    他演戲,一直都是極好的。

    “練劍啦!都起來啦!”

    門口有師兄在敲門。

    周語朝著門外應了一聲,帶上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劍出去----每日日出前練習劍陣,淩雲從未缺席過一次。

    這劍陣對他而言是小兒科,練起來甚至比那些十幾歲的少年還要熟練,仿佛劍招自他一出生就刻在了他的血脈裏,一唿一吸間自能運轉。

    練習直至日升,待全部人都練習結束後,方得入室用早膳,用完後再去禮書房聽課。

    周語隨著他的師兄一同聽課,這些課是他之前從未聽過的理論知識,大多集中於教人如何熟練運用體內靈力,以及如何增長靈力。

    他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一上午已經過去。

    大師兄在上完課時還拍了拍他的肩,

    一臉驚奇道:

    “淩雲,你今日聽得分外認真啊!”

    周語仰頭朝著師兄溫和地笑了笑:

    “隻是今日分外有些感悟罷了。”

    從前的是天才淩雲,他一點就通,自然早就知道這些知識。可周語卻是初次接觸修仙問道的世界,一切理論都要從頭,不認真些那就真是丟了委托人的顏麵了。

    周語勤勤懇懇地在外圍讀了半年的書,在頭一次晉級比賽之中,他用一把普普通通的初級弟子佩劍打遍了所有外圍弟子,終於得了掌門的青睞。

    掌門收他做為親傳弟子,周語的地位這才真正淩駕於其他弟子之上。

    但他即便是地位超然,在掌門麵前,卻依舊是處處都不到位。

    甚至有一日,掌門對周語道:

    “淩雲,為師觀你知識都掌握得極好,隻是靈氣似不足。為師專門為你與幾個師兄建了個劍靈陣,你可以在陣內打敗劍靈,吸收他們自己的靈氣用作彌補。你可願去曆練一番?”

    周語那時候才入內圍兩年,加起來也就八歲半。

    他看著掌門無悲無喜的眼,溫潤順從地道了句好:

    “好。一切都聽師父的安排。”

    掌門又挑了兩個師兄與他同去,他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看上去比周語先入掌門門下。

    親傳弟子,誰都沒規定隻能收一個。尤其掌門這般身份的,就算是有幾百個也不奇怪。

    掌門挑了三個今天勢頭最好的,帶著他們到一座山下,與他們道:

    “你們進去吧,進入後師父會封鎖陣眼防止外界對你們的幹擾,陣眼也會轉移到可靠的地方去,你們堅持不下去了就給師父傳音,師父馬上來救你們。”

    他說得情真意切,感動得兩位師兄都是一腔熱血。

    隻有周語依舊那般乖乖巧巧的模樣,不見得有多少激動。

    一個不及九歲的孩子,掌門就將他丟到劍靈陣去鍛煉,日日夜夜在劍靈的圍攻之中,不得片刻休息。

    從前的淩雲隻道掌門想要他好,所以花了心思讓他去劍靈陣。

    如今想來,不過是為了讓他快速打敗那些劍靈,吸收他們的靈氣,日後方便取用。

    掌門視他們三人都為死物,說的一番漂亮話罷了。

    其他兩位師兄卻依舊興致勃勃,覺得自己深得師父器重。在離師父放劍

    靈們進來還有兩個時辰,他們興奮地討論著要比賽誰打敗得多,出去好被師父讚揚。

    周語年紀小插不上話,他也懶得與他們多說,進去後顧自找了處高地坐下,先閉目養神。

    等他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恰好瞧見兩個師兄被釋放出來的劍靈虐殺的一幕,他們兩人身上俱是鮮血淋漓,其中一個腦袋都沒了一半。

    周語心下一驚,條件反射地就要跳下高地去救,然而他的弟子劍未能對戰一百招就斷成了兩截。

    劍靈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而師父給他們的佩劍比他們想的還要脆弱。

    掌門一直認為,生死關頭最能激發人的能力。

    所以他就沒留後手。

    周語扛起那個尚有一口氣的師兄飛去陣眼時,陣眼卻還牢牢地鎖著,他嘶聲力竭地朝外麵嘶吼,卻無一人聽到來救。

    傳音……自然也是無人迴應的。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師兄斷了氣。

    師兄在最後一刻把他的劍給了周語,對他說:

    “師弟,隻有你了……”

    三人入陣,不到半日,就隻有周語一人。

    “活下去……”

    他們的師父,這是讓他們來送死啊,好為日後進來的師弟師妹們做養料。

    這麽一個陣裏,卻有如此多的劍靈,他上哪裏去找到的?

    若這些都是之前的師兄……

    也難怪劍靈們這麽怨氣衝天,靈力如此霸道。

    周語之所以能留下,還是因為師兄們替他擋了那些劍靈一陣,不讓他們衝到他打坐的高台,讓他得以存活。

    三把劍,他的劍是最先斷的,其他兩位師兄多多少少都接觸了冶煉,請師伯們鍛造過自己的劍。隻是他們的天賦比不得周語,又是最先被劍靈們一起圍攻的,才落得如此下場。

    而當師兄們走後,劍靈們的目標,便隻有周語了。

    刹那間,周語仿佛又迴到了那日的烈火地獄。

    隻是這一次,他心頭實在怒火難熄。

    他把師兄的遺體放下,拿起劍麵對那群慢慢逼近的劍靈們,一直隱藏得極好的靈氣勢如破竹般湧出,加上他本魂乃是經曆了好幾個世界的存在,一時間讓那群劍靈都不由得退了退。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對收藏不抱希望了,你們開心就好,掉得我都沒信心了

    ……

    我要虐,反正我要虐,我就是要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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