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音樂,溫暖的色調,香醇的咖啡。


    以及一小片不會被人打擾的空間。


    兩道長沙發圍繞矩形桌,所組成的四人大小的小小隔間,在落座的瞬間亦有桌麵上的怪異紋路結成舒展,讓遠處的輕聲絮語,杯盤碰撞消弭於無形。


    再適合不過的談話場合,就此呈現。


    盡管奧默眼中其實有著一條鬃毛如焰的幽藍長尾,自切列尼娜身後近處的紅木立櫃上垂下。


    但還是裝作沒看到比較好。


    畢竟那本也是通過根植自己夢境來置換現實的畫麵。


    換言之,除非是周日寧靜、曼城茶座那種能察覺靈魂與精神的輻散的存在,否則就隻有他自己才能看到。


    所以不必在意,這不會給當下的情況造成任何變化。


    畢竟這時候,切列尼娜才是挑戰者。


    這不僅僅是因為告白者便等於追求者,天然處於弱勢,更在於經過了兩天的時間後,本就不可能做好完全準備的切列尼娜,是否會在心頭打起退堂鼓。


    這兩點,在奧默直接帶來了剛放學沒多久的新條茜後,更添上了最重要的第三點——第三者。


    當對方攜著女友一同出現時,絕大部分女性都會成為國際退堂鼓大師。


    腦中一片混亂是正常的,畢竟奧默這操作絕非正常男性能夠做到。


    對於相當一部分女性而言,這甚至就像一種出局的明示。


    但也或許會存在另一部分女性,會懷揣著僥幸。


    然後迎來對方認認真真的質疑。


    絕無一絲僥幸能在那肅冷的暗紅下留存,開口不僅需要對抗那份壓迫的勇氣,更要麵對女伴投來的微妙目光。


    最後則是構築三觀基礎的倫理道德。


    則是對絕大部分來自一夫一妻製社會的穿越者而言,都實在難以跨越的壁壘。


    委實說,將現女友帶過來的操作,說是想要讓對方拒絕都顯得有些過分,完全是試圖羞辱對方的級別。


    但當他不是沉默,而是發出了那句質疑後…


    切列尼娜便隻是在那對屬於惡魔的雙眼前沉默片刻,旋即以她那宛若應下工作委托般,平鋪直敘的口吻道:


    “我能。”


    迎著那兩對暗紅的雙眸,她那藍金漸變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動搖。


    “我喜歡你,這不是衝動,也不是錯覺,我想聽你的迴答。”


    沒有激烈的表達,沒有膽怯的囁嚅,新條茜從未見過如此坦然又如此平靜的情感表達。


    它平靜得毫無波瀾,甚至不足以驚動那些同在室內度過愜意黃昏的其他客人們。


    這一刻,她驚訝之餘,心頭卻也感到一抹莫名的熟悉。


    無須沉思,當她扭頭看向一旁的小蛇,就明白那熟悉從何而來。


    那張線條鮮明的側臉依舊,並未因漂亮女同事的愛慕表達而忘乎所以,倒不如說他的表情壓根沒有變化,隻是眼中的肅冷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與對方如出一轍的平靜。


    平靜卻又認真,因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茜早在十小時前便已知曉,那是他的溫柔,也是他的殘酷。


    他說:“我的迴答是,我也喜歡你,無須否認。”


    曾因對方的懷抱而臉紅心跳,毫無疑問是好感的事實,但那好感之中摻雜了多少情欲,就算是動用吉爾巴利斯的算力也無法為這樣的悸動做出拆解。


    因為沒有可套的公式。


    哪怕是再如何理性冷靜的頭腦,也存在些無法拆解分析的煩惱,這樣的煩惱正是好感的明證。


    若是憑著這點悸動就要交往的話,那他的交往對象未免太多了。


    多到他所做的打算都無法負擔的地步。


    所以他會又說:“但你也清楚,我正在與茜交往。”


    “這段關係也不是一時衝動,我並不打算將其終止。”


    言語之間,他看向茜,這時的粉發女孩自然也在看他。


    在這樣的對視中,奧默忽然探出手臂,以往日難有的強硬將她攬過身邊,在長椅上緊貼在一起,而這也讓對麵的切列尼娜眼角微顫。


    再如何進行心理建設,擺出一副全副武裝、認真對待的姿態,也仍然會有一時間難以接受的物事。


    盡管那其實理所應當。


    “所以我被拒絕了嗎?”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讓她自己都感到些許陌生。


    在那習以為常的生活中,切列尼娜.德克薩斯也有許多輕鬆、愉快、不耐、厭煩的時候,但唯獨這樣的難過,仿佛已是很多年前的事。


    隻是難過之餘,又好像有著一絲絲的輕鬆。


    想著即便是被拒絕,也未嚐不是一種如釋重負。


    然而,她卻聽對方說:“不。”


    “什麽?”


    她看向那正扭頭接過機器人遞過的飲品,將其分發到大家麵前的奧默。


    “事實上,我和茜進行過一場圍繞你的談話。”分發完畢,重新迴到話題的魔人,扭頭看向那因他提起這件事而氣鼓鼓的女孩,旋即又迴過頭看向對麵那疑惑的狼女。


    “這世上的很多事都可以衡量比較,但情感卻是一種抽象的事物,其價值隻能取決於當事人的看待方式,所以我與她打了個賭。”


    “煩誒,小蛇你放開!”奧默一提起這事,剛才都沒有掙紮的茜便一把推開他來。


    還挪了挪身子與對方保持距離,不忘撈過自己的拿鐵。


    對此,奧默倒也還保持著被對她推開時微抬雙手的投降但隻投一半狀,淡淡的笑了笑,旋即再看向那無奈閉眼,仿佛再說‘你們在我麵前攪什麽’的沒眼看切列尼娜。


    他端起咖啡,以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繼續道:“賭局是,當我擺出剛來時的那份姿態,你會直接離開、還是嗬斥著我離開,又或是認認真真地,迴答我的問題,以仍然不變的答卷。”


    “……所以伱…”切列尼娜詫異的看向奧默。


    “我賭仍然不變的答卷,”迎著她的目光,奧默肯定地迴答道,“除此之外的所有可能,包括你認認真真的迴答但卻說你後悔了,你並不喜歡我的這種可能,一切除你之外的選項,都是她勝。”


    “若她勝了,便是我在整整三個月內,都要對她說的一切,在不違反聯邦法律的前提下,言聽計從,絕無抗拒。”


    “但若是我勝了…”他扭頭看向那摸出手機來便完全不想看這邊的新條茜。


    事到如今再擺出這幅臭臉又何必呢?明明之前都還默不作聲的,說是要給別人下馬威,也多少有點天真,明明清楚沒有用吧?


    倒也挺可愛的,這種別扭之處。


    他迴過頭來看向切列尼娜:“濫情絕非值得提倡的生活方式,那既不效率,也無法完全的平穩,我也絕不想走到那一步。”


    “但,我們應當給一位敢於突破重重障礙以表達好感的女性一個機會。”


    “明明是小蛇貪得無厭想學後宮輕男主,蝦頭!”


    不知從哪兒學到這個單純輸入法打錯才會用的詞匯,並且叫得字正腔圓的新條茜,還在埋頭氣鼓鼓地戳著手機,


    “也或許就像她說的那樣,”奧默莞爾著頷首迴頭,看向那有些無措地切列尼娜,“但我確實不願截斷一份在深思熟慮之後,仍然選擇表達的好感。”


    鐵樹開花卻被掐斷之後,會變成怎樣呢?


    他不願去想那樣的可能,因為那建立在自己拒絕的前提之上,否定了對方的勇氣,也否定了自己有過的悸動。


    分明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對方也同樣如此。


    而沒有做好準備的人……


    他抬手,重新將茜拽了過來。


    這一次對方雖然仍是不情不願,但卻沒有再強硬地甩開。


    “她也一樣。”


    “如果你但凡猶豫一點,我就不用這麽幹了!”茜對切列尼娜怒目而視。


    但事實就是毫無猶豫。


    麵對這樣相似這樣同步還有些雙箭頭的兩人,自己就算堅決不同意,結果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茜小姐現在還在孤身背靠沉重大門,試圖封印所有要搶走小蛇的‘混蛋’。


    而和大家都不算很熟,並且還工作敬業,餘暇時間並不算多的切列尼娜,已經算是差強人意,姑且可以接受的人選。


    這時候的茜,蠻清醒,蠻理性的,但就算如此,也還是必須要擺出一副前輩的模樣,更要展示厭惡和排斥!


    裝?不需要裝!我就是不爽!!


    雖然早在杜鵑台和六花聊天時就做好了這種局麵的準備,但……


    做好心理準備≠真遇上能好心情。


    什麽歡迎姐妹,不存在的,已經在聯絡速子醬告知當前進度,並且心裏已經在想著必須今晚把小蛇吃掉的籌劃了。


    明明率先拿下卻被對方搶先什麽的,這種事情不要啊!絕對會被釘在恥辱柱上被所有人笑話的吧!!


    做出今天這種事後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小蛇了,必須出重拳!!


    但是當務之急,果然還是要先杜絕這倆人剛建立關係就要進行什麽過線接觸。


    一個柏德人,一個意羅區人,什麽過於突飛猛進的親密接觸,她絕對ng!


    同床共枕什麽的更是絕對不能接受!!


    ——


    十三小時後。


    從昏睡中蘇醒的新條茜,望著窗簾縫隙中透出的一縷日光,看了好幾秒後,再迷迷糊糊地扭頭再看向那正沉默不語地各自穿衣的兩人,不禁捂臉。


    “你們倒是說點什麽啊!!”


    “早上好?”切列尼娜捂了捂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對了,這兒有我能穿褲襪嗎?”


    而奧默扣馬甲扣子的手一頓:“…抱歉,昨晚稍微有些做過頭了。”


    “……不是說這個!”


    茜紅透臉地高聲尖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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