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張禮和葉清將林漩送走,兩人也各自迴家。熟悉的號碼在屏幕上亮起,是父親。

    “兒子,迴家一趟吧,你媽媽病了。”這是他開口後的第一句話。

    迴去啊,可能都不記得家裏的路了吧。張禮問了句:“什麽病?”

    “心髒病。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你也太久沒迴來了,迴來看看吧。”

    張禮沒給他答複,沒說關心他們的話,隻告訴父親他會考慮。他早已忘記另一個城市裏還有一個被別人稱為“家”、被他自己看成地獄的地方。他覺得他對於“家”和“父母”這些詞徹底麻木了,他將感情全部用在林老師、小煙和葉清身上,對於其他人沒有任何感覺,包括恨意。

    他給父親發短信,說:“我迴去告訴你們。”父親很快迴複:“好。我讓你媽準備好吃的。”他收到短信居然都忘記去猜他們有什麽樣的表情。他隻是覺得已經了結最大的心事,其他該解決的事早晚也得解決,比如他小時候的撫養費,他想還給他們然後徹底劃清界限。

    張禮將葉清送給他的鑰匙扣掛在牆上最下麵的空位上,他要放棄對鎖的依賴和連自己都覺得病態的嚴重的強迫症。

    葉清第二天就要搬走,東西已經收拾妥當,屋裏堆滿大大小小的紙殼箱。她詢問張禮為什麽把家裏布置成那樣,張禮就迴給她今天幫他解圍的那句話:“藝術。”葉清撇撇嘴,又覺得張禮奇怪。她還沒把一堆畫具收起來,就安靜地坐下來畫兔頭和大黃的故事。雖然現實中的他們要分開了,但是故事中他們的旅行還在繼續,至於結局,她還不用著急去想。

    【兔頭和大黃想要走出向日葵花海,他們順著大黃來時壓倒的葵花走出去,迎麵遇見一隻綠色的鸚鵡。鸚鵡看見他們在花田裏亂闖弄倒了一枝枝向日葵就從中心的大樹上飛出來去找他們。

    兔頭沒見過綠色的大鳥,躲在大黃身後。大黃十分歉意地向鸚鵡道歉,“對不起,這片花田是你的嗎?”

    鸚鵡拍拍翅膀,“是啊,你們都把花弄倒了。”

    兔頭從大黃身後出來,也道歉,“對不起,都是我非要往裏闖。有什麽辦法能彌補嗎?”

    鸚鵡疑惑地看著他們,“我還以為你們是幫我收瓜子的,剛要感謝你們的。”

    大黃說:“真的?”

    鸚鵡說:“花田這麽大,我需要很久才能收完,你們願意幫我嗎?”

    兔頭和大黃對

    視一眼,“好啊。我們還以為要被懲罰了呢。”

    鸚鵡笑笑,“收瓜子很累的,比照顧向日葵還累,所以也算懲罰了。”

    兔頭和大黃也笑了。

    “你為什麽弄這麽大一片花田?”大黃問。

    鸚鵡迴答,“周圍太空曠了,就種下很多種子,反正也沒事做。”

    “這麽大片地方就你自己?”兔頭問。

    鸚鵡憂傷了幾秒說:“本來是和我妻子一起打理一片蘋果樹的,可是她去世後那些樹都死了,我就換了一種花種。”

    兔頭和大黃一起說:“對不起。”

    鸚鵡搖搖頭,“沒關係。”

    兔頭覺得鸚鵡好孤單啊,但是這片花田也是他和他妻子的迴憶,所以不好說什麽。

    他們開始幫忙收葵花。大黃和兔頭一組,大黃在田裏一圈圈地滾,將路過之處的花朵壓倒,兔頭用尖銳的石頭將花莖磨斷,再把花朵放進袋子裏;鸚鵡的嘴善於摘花,翅膀適合運送。他們不知不覺開始比賽哪組運得又快又多。】

    大黃和兔頭真的很默契。而她要和張禮分開了,分別多久才有機會見麵?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將大黃當成張禮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不想被誰左右思緒,隻想一心走好旅程中的每一步;她不會為誰放棄旅行,這就意味著即使找到對的人也可能麵臨分別;她不想承受這樣的痛苦,可是此刻她覺得難過。

    心中淡淡的苦澀壓抑著淚腺,輕易就能落下淚來,葉清不讓眼淚流下來,看著堆滿的紙殼箱不停歎氣。她最終收起畫稿,將畫具封箱做好更進一步的打包準備。

    也好,期待再見也是一種美好;也許幾個月後父母就煩她把她趕迴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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