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忠親王的行事作風,他沒有理由放過烏金石,任由聖皇得到重寶。看來他們把奪寶的行動安排在了斷狼穀。


    潘石堅也算是忠親王的心腹之一,雖然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也聽說過忠親王暗中好像有一股秘密勢力,叫做什麽基地死士的。這些黑衣人的戰力和作風,頗像傳說中的基地死士。


    斷狼穀的確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忠親王還是好算計,即便是護寶的人能夠來到這裏,也必然是經曆了一番苦戰,人倦馬乏,哪裏還能抵擋得住五百名死士的衝擊?


    隻可惜,他們死也想不到,沒有算計到死對頭宋立身上,反而算計到了自己人頭頂。


    潘石堅相信宋秋寒不是故意殺他的。他們都被宋立那小子坑了!


    郡守大人心裏憋屈啊,他不能就這麽死了,所以他拚命地張大嘴巴,想提醒宋秋寒,自己是瓊州郡守潘石堅,大家都是一夥的。可是隨著鮮血越來越多,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嘴裏隻蹦出了兩個字:“世子……“


    然後頭一歪,便栽到了馬下。


    宋秋寒愣了一下,指了指仆伏在地上的潘石堅,問周圍的人:“你們聽到了嗎?他剛剛叫我世子……”


    忠親王府的侍衛首領皺起了眉頭,說道:“有嗎?我怎麽沒注意……”


    “快,把他的麵具摘下來,我看看。”宋秋寒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有一名黑衣人將潘石堅翻了過來,仰麵朝天,然後摘下了他的麵具。


    “潘郡守!怎麽會是他?”那名侍衛首領驚唿失聲。在帝都的時候,時任府尹的潘石堅是忠親王府的常客,他自然認識。


    有人提醒,宋秋寒也認出來了,雖然他已經有十年沒見潘石堅,可是十年前卻經常碰麵,那個時候潘石堅就是忠親王的嫡係了。三天兩頭往親王府跑,宋秋寒想不認識他也難。


    他的心髒在往下沉,感覺自己好像鑽進了一張精心布置的大網之中,越纏越緊。


    宋秋寒急忙下馬,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了幾粒,塞入了潘石堅口中。藥力散發之後,潘石堅從昏迷之中悠悠醒了過來。


    “潘叔叔,你沒事吧?”宋秋寒目光之中頗多愧疚。


    “世子,……是你啊……”潘石堅的聲音顯得很虛弱。


    “對不住……這是個誤會……”


    “不……是宋立……他算計了我……”潘石堅恨得牙根疼,如果恨意能殺人,宋立已經灰飛煙滅!奶奶滴,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沒想到在陰溝裏翻了船。接連兩次都栽在同一個人手裏,這是潘石堅決不能接受的事。而且這一次栽得太徹底,恐怕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立……宋立……”宋秋寒說出這個名字,個中滋味也非常複雜。隻要想起宋立那張欠抽的臉,他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有什麽東西堵在心頭,沉重如鉛。


    “烏金石……打開看看……”潘石堅指著那些沙橇,喘了口粗氣,


    “把沙橇上的封裝打開!”宋秋寒高聲下令。


    幾名黑衣人用掌中的刀劍,快速地將封裝劃破,幾塊石頭滾了出來,裏麵哪裏是什麽烏金石,隻是普通的沙石罷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有人還不死心,將剩下所有沙橇的封裝全部打開,裏麵裝的全是尋常石塊,根本沒有烏金石。


    “哈哈哈……假的……******這個騙子……”潘石堅慘笑一聲。”噗嗤”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沒辦法不吐血,完全被氣瘋了!像這樣的沙石,獅蒂蘭大沙漠中到處都是,他堂堂郡守居然為了這些破石頭送了性命,最憋屈的是還是被自己人殺死的!能不吐血嗎?能不吐血嗎?


    宋秋寒也差點吐血了!


    他當初躊躇滿誌的下山,認為帝都的年輕人之中再無人是他的對手。然而宋立這個王八蛋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麽迴事,突然爆種,成了橫亙在他麵前的一座大山。宋秋寒想了一下,自始至終,他從來沒在宋立麵前占過半分便宜。這次居然又被他算計了一把,為了這些假石頭,害得他親手殺了父王的得力助手!


    “王八蛋!****你五大爺!”這樣的遭遇讓宋秋寒這樣自詡斯文的人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不過,五大爺是他隨口罵出來的,也沒仔細去想,宋立的五大爺其實就是他爹忠親王。


    “世子……我有一事相求……”潘石堅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他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現象。宋秋寒的丹藥隻能療傷治病,卻救不了命。他的生命力已經流逝得差不多了。


    “潘叔叔,你說。但凡秋寒能做到的,一定為你辦妥。”


    “犬子少峰,我懷疑他已經落在宋立手中,潘家就隻有這一條根,還要麻煩世子,想辦法保得他的性命。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我也會感激世子大恩。”


    “潘叔叔,秋寒答應你。會盡自己最大努力保少峰安全。”雖然中間有誤會,但潘石堅畢竟是他親手殺的,所以宋秋寒多少有些內疚。對於人家提的要求,自然也不好意思退卻。事實上,他對於從宋立手上救迴潘少峰沒任何把握。


    “世子……謝了……”潘石堅用力一握宋秋寒的手,然後頭一歪,就此一命嗚唿。


    潘郡守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堂堂郡守,因為一己之私,慘死在這個荒涼的峽穀之中,如果要為郡守大人寫一篇墓誌銘,也無非是這幾個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生的平凡,死得憋屈。


    宋秋寒站在潘石堅的屍體旁邊,悄立半晌,峽穀口突然吹來一陣風,他感覺有點冷,微微瑟縮了一下身體。


    他的內心比身體更加寒冷。


    龍傲站在半山腰的岩石上,負手而立。戰鬥打響之後,他並沒有參與其中,因為他在騎兵的隊伍中並沒有發現宋立。


    宋立不在,他就沒有出手的興趣和理由。至於宋秋寒殺了誰,沙橇中究竟是烏金石還是尋常石頭,跟他都沒有半個銅幣的關係。


    他不關心這些。


    “世子,接下來我們怎麽辦?”侍衛首領沮喪地來到宋秋寒麵前,低聲詢問。


    這次他們的確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奪迴烏金石,還錯殺了忠親王的嫡係人馬。


    “這是個是非之地,必須快速撤離。”宋秋寒淡淡道。


    “那潘郡守的屍體……”


    “什麽潘郡守?我沒見過。”宋秋寒眉頭一皺,不悅地說道。


    那名侍衛首領立刻就明白了,宋秋寒不想聲張這件事。畢竟這事太丟人了,為了幾車假隕石,自己人殺得血流成河。忠親王世子殺掉了忠親王曾經的得力幹將,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整個忠親王一係都會因此蒙羞,世子也沒法再見人了。


    宋秋寒帶著他的五百死士,灰溜溜地從斷狼穀撤走。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留下了一地狼藉。


    其實,如果他們再耐心等一會兒,就能等來宋立。隻是當假石頭暴露之後,宋秋寒想當然地認為,有潘石堅這路人馬做掩護,宋立肯定已經帶著真正的烏金石從其他路徑溜了。


    當宋立和金羽騎士營的兄弟趕到斷狼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滿地屍體,血流成河。黑壓壓的一群食屍鳥撲在屍體上,大快朵頤。


    米勒目瞪口呆,喃喃道:“這裏居然還有一股敵人埋伏……太慘烈了……”


    一名金羽騎士眼尖,指著沙橇旁邊散落的石頭,驚聲道:“看,那些石頭是假的……”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那些沙橇,上麵裝的哪裏是什麽烏金石,壓根就是普通的石頭。


    米勒和一眾金羽騎士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沙橇上的烏金石早就被宋大人掉了包,怪不得他毫不猶豫地就將沙橇車隊交給了潘郡守。


    “現在還不理解宋大人的決定嗎?”厲雲笑吟吟地看著米勒,說了這麽一句。


    “服了,我真服了。宋大人運籌帷幄,明見萬裏,好像什麽都在他掌握之中。”米勒搖頭讚歎。如果運送烏金石的是金羽騎士營的兄弟,恐怕現在倒在這裏被百鳥啄食的,就不是這些騎兵而是他們了。


    眾人很快就在屍體之中發現了潘石堅,食屍鳥還沒吃到他這裏,所以他的儀容還保持完整。


    這個時候宋立從車廂中掀簾而出,看到眼前的景象,麵沉如水,肅然道:“暫時歇息一下,把他們都埋了吧。怎麽說他們也是為國捐軀,帝國的功勞簿上,有他們一筆。”


    宋立這麽一說,就為這些人的死定了性。盡管宋立明白,這些騎兵可能是忠於潘石堅的嫡係,他們前來馳援,未必安什麽好心。但這些人的身份畢竟是帝國的軍人,既然死在運寶途中,那就是為國捐軀。無論潘石堅生前多麽可惡,死了之後,所有罪孽也全部洗清了。


    金羽騎士營的侍衛們默默地下馬,就地挖坑,將那些屍體掩埋在其中。軍人的一生,馬革裹屍,也許是最終的結局。


    至於潘石堅,他畢竟是帝國的高官,待遇和普通軍人不同。按照帝國的禮儀,應該焚燒他的遺體,將骨灰帶迴在任的地方安葬。同時其靈牌列入帝國的忠烈祠。


    出於人道主義立場,宋立將潘少峰放了出來,見他父親遺體的最後一麵。


    潘少峰這小子由開始的恐懼,逐漸變得麻木。落入宋立手中,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唯一感到痛苦的就是不知道這一刻什麽時候降臨到頭上。


    不過,在見到父親遺體的刹那,潘少峰那顆麻木的心髒在一陣劇痛中蘇醒過來!


    “嗷!”他發出了一陣野獸負傷似地哀嚎,跪倒在父親的屍體前,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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