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廣德本來心裏就憋得慌,聽到門外有人跟哭喪似地嚎叫,一股邪火終於有地方發泄了,怒喝一聲:“誰在外麵鬼嚎鬼叫的,給我滾進來!”


    幾名隨從抬著成正翔,踉踉蹌蹌地小跑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哭:“少爺啊……我的少爺……你被人打得好慘啊……”


    成廣德的目光被那個臉蛋腫得像豬頭三,麵目青紫五官扭曲的傷者給吸引住了,他有點糊塗了,這幾個隨從是跟著翔兒的,這他倒是認識,但他們抬過來的這個“怪物”是誰?


    “先別嚎了,你們不好好跟著少爺,把不相幹的人往家裏抬幹什麽?”成廣德一時還沒轉過彎來,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把這個被打得隻剩半條命的倒黴鬼跟自己的兒子對上號。


    “老爺,他就是少爺啊。”一個隨從大著膽子說道。


    “什麽?”成廣德頓時打了一個寒戰,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名傷者,雖然臉蛋腫得比平時三個大,五官也扭曲得不成樣子,但隻要用心看,還是能看出屬於成正翔的影子的,最關鍵的是,這個傷者身上穿的衣服,的確是成正翔的,上麵還繡了九門提督府的標誌,這的確是他的兒子無疑了。


    成廣德越看越心痛,由於成廣德是中年得子,所以對這個寶貝兒子也格外慣著些,整個九門提督府上上下下,就拿成正翔當小祖宗供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此刻見他看作心尖肉的愛子,麵目青腫,嘴角還在往外滴血沫子,渾身軟塌塌的,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眼看著十成生命去了八成,他渾身顫抖,心髒絞痛,臉上老淚縱橫,發出了一聲堪比負傷野獸一般的悲鳴:“啊……!”


    宋星海站在一邊,狐疑地盯著那名傷者,憑他的眼力,自然認得這人確實是成正翔,難道舉頭三尺真有神明?立兒剛剛被他打傷,報應就來到行兇者頭上,看他這個樣子,被人家揍得比立兒還要淒慘,解氣,真他媽解氣……看來這個仇已經有人幫他報了,如果知道那個人是誰,宋家絕對應該上門去致謝……


    “是誰,是誰把翔兒打成這樣?我要滅他滿門,把兇手碎屍萬段!”成廣德雙目噴火,從齒縫裏蹦出一句話。


    “是郡王府的宋立幹的,是他把少爺打成這樣的!”為首的隨從哭成了淚人兒,他之所以這麽傷心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多難過,完全是被嚇的,如果老爺問責起來,他們個個都難逃一死。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是誰幹的?”成廣德仿佛聽到世間最不可思議的答案,眼珠子差一點睜出眶來。


    宋星海明明說宋立被翔兒打去了半條命,現在還在家躺著呢,隨從又說翔兒是被宋立打成這樣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幫人都不像是在撒謊,宋星海不會這麽無聊,本來沒有的事膽敢鬧這麽大動靜,隨從也沒有這個膽子撒謊欺騙主人,這麽大的事,想瞞也瞞不住,既然宋立被打得躺在家不能動,那將他兒子打殘的那個宋立是誰?難道大白天的見鬼了?還是帝都有兩個宋立?


    “是宋立,郡王府的宋立,”為首的隨從突然看見站在一旁的宋星海,他自然認識這個郡王爺,伸手一指,叫道:“老爺,就是他的兒子宋立行兇的,趕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胡說八道,”宋星海厲喝一聲,“我出門的時候,立兒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這麽短時間怎麽可能複原,一幫宵小之徒,別想往我兒子身上潑髒水!”


    “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宋立打人行兇,郡王爺還想抵賴?”


    “如果此事真是立兒所為,本郡王高興還來不及,豈有不認之禮?”宋星海冷哼一聲,昂起頭顱,不屑再與這些身份低下的奴才辯駁。


    成廣德一聽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你他媽的高興還來不及呢,這話讓誰聽了不火冒三丈。但同時成廣德心中卻也是如此想的,孩子就算惹禍,隻要別太嚴重的時候,將別人家孩子打了,做父親的就算表麵不喜甚至發怒、教訓,心底還是開心的,好樣的,這才是我兒子。


    所以成廣德聽宋星海這麽說雖然氣得要吐血,但反倒相信他的話,他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個碧綠色的玉瓶,拔開瓶塞,濃濃的丹藥香氣蔓延開來,成廣德倒出一枚碧綠色藥丸,掰開成正翔的嘴巴,將丹藥放進他的口中,成正翔已經失去了意識,做不出吞咽的動作了,成廣德用特殊的推拿手法,幫助他將那枚丹藥吞進腹中,這枚丹藥是地級下品的療傷丹,雖然不能保證成正翔的傷勢完全恢複,但至少可以確保他的傷勢不會惡化,性命無憂。


    在聖獅帝國,煉丹師極度稀缺,丹藥更是有價無市的珍寶,成廣德珍藏的這幾粒療傷藥,是為了保命用的,如果不是為了兒子,他還真舍不得拿出來。果然,成正翔吞下丹藥之後,氣色頓時好了不少,成廣德鬆了一口氣,轉身問道:“來福,你將事情的詳細經過複述一遍,究竟是怎麽迴事。”


    來福正是為首那名隨從的名字,他的口齒倒也伶俐,便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雙方因何結下梁子,昨天成正翔和一幫少爺們將宋立打傷,然後今天宋立和龐大約了成正翔和其他少爺們到歸雁塔前的擂台了解私怨,先是龐大找來的幫手被打很慘,然後宋立一個人單挑成正翔和小李維斯,又是踢又是抽的,就把少爺打成這樣了。


    宋星海越聽越覺得稀奇,他從家裏出來之前,立兒還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怎麽就突然爬起來去打擂台了?合著他這段時間到帝都幾個權臣家中抽老子的臉,宋立就在擂台上抽兒子的臉?他們爺兒倆什麽時候這麽默契過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根本不可能,你少在那信口雌黃!”宋星海冷冷看了那名隨從一眼,如果不是這人的身份太低不值得他出手,早就上去一拳打得他貼在牆上做肉餅了,即便是宋立傷勢突然痊愈了,但憑他入門二層的修為,能單挑煉體四層的成正翔和小李維斯?


    “老爺,小的絕對沒有說謊,帝都很多百姓親眼看到的,你隨便出去找個人問問,說不定他就知道。”


    “是啊,老爺,確實是這麽迴事,我們怎麽敢撒謊欺騙老爺?”其餘幾名隨從也紛紛作證。


    這件事情太詭異了,郡王府的王妃是中級煉丹師,即便他有辦法讓宋立快速痊愈,成廣德很難相信帝都最有名的廢公子宋立一夕之間變成修煉天才,可以一個人擊敗兩個煉體四層的同齡人,但這些隨從又不像是在說謊,正在糾結猶疑間,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人還沒到,一個嘹亮的嗓音已經傳進來了:“宋星海,我知道你在這裏,走走走,跟我去聖上麵前評理去!”


    聽到這個大嗓門,眾人就知道李維斯伯爵到了,很快一行人就出現在九門提督府的天井之中,李維斯公爵紅著眼睛,身後還跟著幾名隨從,抬的傷者傷勢和成正翔極為相似,一樣的臉蛋腫成豬頭,一樣的渾身癱軟,正是李維斯公爵的愛子小李維斯。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其餘幾名大臣,這些大臣的兒子也參與了昨天對宋立的圍毆,所以宋星海也“光顧”過這幾個人的家,大打出手,留下了一片狼藉!


    “宋星海,難道你以為自己是郡王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無緣無故殺上門來,撞破了我家的牆壁,打傷府中的侍衛,跟強盜有什麽分別?”


    “我府中損失了四名煉氣期的高手啊,全都被他打殘了!”


    “你才損失四個啊,我損失了六個……”


    “………………”


    大臣們七嘴八舌,都在控訴宋星海的倒行逆施,個個滿麵悲憤,拉著他到禦前討公道。


    “吵什麽吵?你們的兒子聯合起來圍毆我家立兒,把他打成重傷,我這個作父親的,如果不能替兒子出一口惡氣,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怎麽麵對他娘兒倆?”


    “擺明了說,我到你們這些人家裏打殺四方,就是為了為我兒報仇的,即便是到聖上麵前,我也並不理虧!”宋星海鼻孔朝天,根本沒將這些大臣的指控放在心上,也許他膽子比較小,也許他與世無爭,但是妻兒的安危是他的底線,他可以不要皇位,也不要品級爵位榮華富貴,但是他必須要保證心愛的妻兒在世間平安喜樂。


    如果一個堂堂郡王,連愛子被人毆打致殘這種事都不敢出頭,那他真的沒有麵目再立於天地之間!作為一個男人,他的確是謹小慎微了點,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必須頂天立地!


    “虧你還有臉說你的兒子受傷了,”李維斯公爵怒道:“我們家小李維斯,就是被你兒子宋立打傷的,帝都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你想抵賴也抵賴不了!試問一個傷者,怎麽能出現在擂台上,將我的兒子打成重傷?宋星海,沒想到你堂堂郡王,人品居然如此低劣,恃強淩弱,信口雌黃,走走走,跟我到聖上麵前講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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