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晨是美麗的,風很柔和,空氣很清新。

    好久沒有在這個房間裏睡覺了,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記得當初剛去華源寺的時候,那裏的床硬硬的,棉被也是硬硬的,就連枕頭也是硬硬的,害的我落枕了好幾天。

    現今迴到自己家裏反而不習慣了,所以沒人喊我起床我就已經醒來了。

    “小姐,你醒了,我還打算來叫你呢!”如墨端著一盆熱水,原本是來叫我起床的,可見我已經起床頗有些不可思議。

    “你以為本小姐是豬啊!”我換好衣服準備洗臉漱口,這時看見如墨從衣櫥裏拿了一套淡綠色的衣服出來。

    “小姐,今兒穿這件吧!這是夫人前幾天專門為小姐定做的。”原來新衣裳,怪不得我沒見過,不就過一個生日嘛何必弄什麽新衣服呢!

    “多浪費,我穿以前的衣服就可以啦!”想著在華源寺過的清貧的生活,忽然覺得一件衣服都是奢侈的。

    這時如墨嘿嘿一笑,雙手叉腰俯視著我:“我的小姐~你覺得兩年前的衣服你還能穿麽?”也是噢,兩年前我的衣服確實不能穿了。我傻傻地抓了抓後腦勺,於是接著換衣服。

    “小姐……”如墨忽然停了下來,站到我麵前,仔細地盯著我的臉看,然後用手摸了摸我的眉心,“美人痣誒!”這就是她盯了我半天得出的結論。

    我暈。

    “大驚小怪!”我說道。原本以為她盯著我看是因為兩年來我變漂亮了,沒想到是在說我眉心的這顆朱砂。當初師父說它可以辟邪,保佑我的平安。那麽如果有一天它消失了,是不是就不能保佑我了。

    我苦笑。

    接下去過了好久我們都沒有說話,直到……

    “小姐,我想起來了!”如墨忽然大叫道,我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又怎麽了!”

    “我真是的,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如墨暗暗自責道,於是接著說,“蕭公子說他有件重要的事還沒有辦好,所以出門了。”

    我疑惑。出門前師父沒有讓他去完成什麽任務吖,他到底幹嗎去了。

    “那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我問道。

    “嗯……他說不確定,我想最晚天黑該迴來了吧。”如墨答道。

    這麽晚?居然連我的生日都不參加,真搞不明白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能等今天過了再說。我歎了口氣,強顏歡笑道:“沒事,索倫就快來了吧,咱們去前廳看看。”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正當我滿懷期待地和如墨往前廳趕時,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叫住了我。

    “丫頭。”聽到這兩個字,我的心都在顫抖。也許是別離了太久,以至於對他聲音我都產生了陌生感,我緩緩轉過身,遙望著那個同月亮般神秘優雅的白衣少年。

    他站在離我十步之遙的荷塘邊,我專注地看著他,他的眉依舊、他的眼依舊、他的唇依舊……他依舊是那個他,依舊是那個喊著我“丫頭”的索倫。

    “索——倫——”我囁嚅著雙唇,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這個名字的主人與我隔了十萬八千裏遠,而如今卻活生生地站在了我麵前,而我現在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緩步向我走來,每一步還是那麽穩,如行雲流水般來到我身邊。此時我與他咫尺之遙,就他唿出的熱氣我都能感受到,他張開口,幽幽地說道:“丫頭,這麽久不見看到我傻了?”說完莞爾一笑,那笑悠然、邪魅。

    站在一旁的如墨看著情勢有些曖昧,所以很知趣地退下了,在她離開的時候,我看到她滿臉的笑意,似在祝福。

    索倫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起初我羞赧的低著頭繳著袖子,後來想起,這麽久我不就等著這一刻麽?遂,在他炙熱的目光下,我抬起頭,迎了上去。

    看著看著,我的眼裏泛起了淚花。他頓時慌了,手足無措地為我擦眼淚,邊擦還邊安慰著我:“丫頭,不哭,乖哦。”他摟著我,我順勢往他懷裏倒去,而後雙手環住他的腰,口齒不清道:“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

    他微微一笑:“我去遊曆了。”簡簡單單五個字,道明了這些年的去向。

    不管他之前去了哪裏,我現在隻想知道:“你還會走麽?”他忽然一愣,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就不在做聲了。

    我從他的懷裏退了出來,擦去滿臉的淚痕,笑著對他說:“那我依然等你迴來。”也許,我從來不知道,我這時的笑是這輩子,不,是上輩子加上這輩子最最天真無邪的笑。後來我才發現,這麽多年的守候,都隻是我個人的一廂情願,這麽多年對他的愛,早已付之東流了。因為,他早就已經……

    “我也會等你,永遠等你……”

    這句話,我會把它刻在我的心裏,比永遠還要遠。

    就這樣,我和索倫在荷塘邊呆了一個多時辰,直到爹爹叫如墨來喊我們吃飯我才意識到已經午時了。時間就是這樣,一不小心就讓它從指間溜走了,把過往的一切也統統帶走。

    來到前廳,所有人都已經就坐,就差我們兩個人了。我朝長輩們行了一禮,而後索倫也向諸位長輩行禮:“在下索倫,向老爺,夫人,以及兩位先生請安。”

    爹爹見後十分開心,說道:“哎呀,索公子不必多禮,快快請坐。塵兒,快請公子坐下。”接著,我與索倫在武師父右手邊坐下。我看著多餘的那副碗筷,對如墨道:“如墨,把這副碗筷撤了吧。”如墨畢恭畢敬地將碗筷收了起來,順手也把那個多餘的椅子也收了起來。

    爹爹見了有點納悶:“塵兒,這是給蕭賢侄的,你怎麽收了。”

    我沒好氣的說到:“他晚上才迴來呢!”待我說完,眾人才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看了眼武師父,他則把頭轉到了另一邊去,對著大家夥說,吃飯吃飯。

    莫名其妙嘛!

    飯席上大家對索倫噓寒問暖,問他這兩年來去哪了,他還是那五個字,說得不明不白的。如然如此,大家也不便深究,唿啦亂聊著。很快,午飯就這樣結束了,接下去就是今天的晚宴了,我顧纖塵的生日晚宴。

    我一直好奇著,武師父的未婚妻是誰。像武師父這樣的死腦筋的人居然也會談戀愛,這不都快成親了,最可惡的是,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哼哼,我要讓你們都知道,得罪顧大千金的下場。

    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時至下午,我見索倫沒精打采的,想必是趕路累了,於是我讓如墨準備了一間房間讓他休息。這間房間,其實是以前索倫住的房間。自我們離開後,爹娘就命人把這間房間好好打理著,他們好像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會迴來住。

    我推開門,一股馥鬱的清香撲鼻而來。

    是蘭花。

    索倫除了梅,就喜愛的就是蘭。

    “這裏還是和之前一樣。”我走到一顆蘭花邊上,撫摸著它的花瓣,迴味道。索倫走到我身邊,將那朵花折了下來帶在我頭上:“人比花嬌。”然後,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望著我頭上的那朵蘭花,他幽幽說道:“我母親也喜歡蘭花,她也經常這樣把花帶在頭上。我父親說,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聽著索倫的講述,我也找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繼續聽他講。

    “我母親閨名‘蘭’,十六歲就嫁給了我父親。可是,我父親當時已經有了正妻,所以我母親隻是個妾。”說到這,他眼中露出了一絲恨意。

    這就是古人的可悲之處,一個男人一生不知會有多少女人。兩個?三個?還是更多?假如有一天,讓我和別人共享一個丈夫,那麽我寧為玉碎不也為瓦全!

    因為愛,隻能是唯一。

    “既然這樣,你應該有別的兄弟姐妹吧?”我忍不住插嘴問道。

    “不算其他兄弟姐妹,我還有一個同胞姐姐,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她了,不知她現在可好。”

    ……

    果然他很累了,頭一碰到枕頭就忽忽大睡。看著他的睡顏,頓時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隻見如墨這丫頭在迴廊中打瞌睡。我輕輕推了推她,她見我來了想張口說什麽,被我一把捂住了嘴。

    直到走地很遠之後,我才放開她。

    “唉,我快憋死了。”她埋怨道。我雙手合十,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啦,對了什麽事?”

    “噢,是這樣的,夫人說晚上會有很多貴賓來為小姐賀壽,她要你先做好準備。”我點了頭,然後迴房間作準備。

    華燈初上。

    此時前廳已經一派繁華景象,道喜的道喜,送禮的送禮,圍觀的圍觀,總之好不熱鬧。

    忽然,一襲粉衣的妙齡女子出現在大廳內。這個女子看上去二十出頭,談吐間透露著不俗的氣息,這是誰呢,為何我沒有見過。

    這時,我看到武師父迎了上去,和那個女子好不親密。我恍然大悟,這就是我未來的師母了!我鬼鬼一笑,向他們走去。

    “師父,為何不為徒兒引薦下這個姐姐。”武師父聽了立刻滿臉通紅,憋了好久才吐出幾個字來。

    “呃……這位是……”

    “哈哈哈,她是你未來的師母!”這是文師父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此話一說,麵前的兩人都臉紅了起來,這個女子滿麵羞紅好不可愛。

    “塵兒,還不拜見師母!”在我和文師父一搭一唱之下,把著一對璧人惹的都快找個地洞鑽起來了。

    很快,所有人便入席了,我看著外麵的天色,不禁想起在外的某個人。

    “如墨,去看看索公子醒了沒。”我吩咐如墨道。正當如墨準備去喊索倫吃飯時,他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今天的晚宴一切都順風順水地舉行著,頓時,一道驚雷劈過,緊接著天下起了大暴雨。大風把窗子都吹開了,丫鬟們都還不及去關這扇,另一扇又被吹開了。

    看來這雨會下很久。

    “多謝諸位能在白忙中抽空來參加小女的生日宴,顧某在此敬大家一杯。”終於在忙亂中爹爹發話了。緊隨著就是所有人祝我生日快樂什麽的,人太多了,我也沒注意聽他們講了些什麽,總之都是好話就是了。

    “丫頭,怎麽心不在焉的。”索倫拉了拉我的小手,問道。

    我看了眼外麵暴雨,再看了一眼他,憂心忡忡道:“絕空師兄現在還沒迴來,我有點擔心了。”

    索倫抿唇一笑:“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可能現在是在什麽地方躲雨呢。”說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知為何,聽了他的話我就安心了下來。在喧鬧的環境中不知不覺,晚宴也結束了。

    他說我今天忙了一天,應該好好休息,所以就送我迴房休息了。

    在這倘大的世界中,我的眼中隻容的下他一人,故而對他人沒有太多的關注。正因如此,麵對絕空我毫無男女之意,也不知他對我是何意。我隻當他是我的師兄,絕空師兄。

    直到很多年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有些事,是不能視而不見的,他為我的付出,叫我如何才能償還。

    翌日。絕空迴來了,然而索倫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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