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豔陽高照,聽雪閣雅庭之中,被穿雲瀉下的日光熏照得暖意融融。

    炯欄杆庭院,綠簷高飛,縵迴廊腰,睢園翠竹,彎月般的九曲橋橫跨池上,曼妙多姿的蓮葉搖曳池中,清香沁滿庭院,別有一番清雅嫻靜之趣。

    池畔立有一方木案,其上置有黑樨木製成的棋盤,其上黑白棋子錯綜複雜,上空三寸之處,淩空懸著一隻柔荑,撚著一顆若驪珠明璫的白子。

    纖纖素手久凝不動,白子在手中撚了又撚,遲遲未落,纖長的尾指稍微翹起。

    幽幽一聲悵歎,那隻柔荑如朝花帶露般撤迴,帶出一片靜美的殘影。

    我瀟閑躺迴藤椅上,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地前後搖晃藤椅,左手淺持一本棋譜,右手撚著一枚白子,目色在書與棋盤上來迴遊移。

    今日揚州三傑都不在,就留我一人獨在院中,閑來無聊便鑽研起棋藝來。

    自從女兒身被識破後,我便迴歸本色,著上了平素的天藍綾裳,為免惹人耳目,每每出入聽雪閣皆輕功來去,不為人知,是以無人叨擾。

    便在此濠濮間想之際,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伴隨著少女嬌滴滴的鶯聲燕語,由庭外連綿潛入,直若耾耾雷聲,迴穴錯迕不盡——

    “白公子,不要走,我是真心傾慕白公子的……”

    “小女子對白公子一片真心,白公子不要躲著我嘛……”

    循聲望去,但見白修自庭外遽亟奔來,其後緊隨五個衣妝楚楚的妙齡少女。

    此情此景,我早習以為常,當下隻作視若無睹,顧自挾策讀書。

    白修若獐麇馬鹿匆來,入庭方覺四下無路,倉卒之際,遂避身躲在我身後,對著接踵追入庭中的少女遙聲一喝,“給我站住!”

    此喝聲如鍾似磬,高低和鳴,字字相疊,風一般穿庭而過,卻似蘊藏著神奇魔力,令熱情十足的少女堪堪駐足廊下,秋水翦瞳盈盈望定白修。

    白修翩立藤椅後,豐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遙望著三丈外的少女們,麵上又堆起了那俊雅微笑,“姑娘們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一名綠衫少女自袖中掏出一錦繡荷包,簪花扶髻從容步,雙手盈盈遞上,脈脈含羞輕語戀,“這是小女子親自繡的荷包,還望白公子收下。”

    “這是我親手為公子織的繡帕……”

    “我也有……”

    眾少女紛紛出示各自心意,卻引得白修苦笑不得,麵上難色凝如濃墨。

    我目光不離棋譜,神閑氣靜地躺在搖晃不定的藤椅上,右手撚著瑩潤白子,唇邊卻不禁謔浪笑傲,“我說二哥,桃花運來了是擋不住的,人家姑娘一片芳心,你不如都娶了迴去,給我添幾個嫂子,也好熱鬧熱鬧。”

    此笑謔一言,惹出了少女秀靨層層紅暈,亦惹得白修臉色忽青忽白。

    但聞一聲輕歎自身後飄蕩落下,白修手持玉扇,向少女們微施一禮,轉眄流精,“實在不好意思,並非在下不領情,隻是早已心有所屬。”

    少女們登時花容失色,掩口失聲,“誰?!”

    我正逸如閱覽棋譜,忽覺一陣寒意襲身而來,迷茫間自書中掀眸,卻見少女們俱是眼光如刀,飽含哀怨地盯著我,讓我頓覺全無立錐之地。

    定定穩住藤椅,我深吸一口氣,迎著霜鮮的日光,平波緩進地仰首望去,逐漸映入一柄指著我頭頂的玉扇,以及,白修幸災樂禍的笑顏!

    雙手死死攥住藤椅扶手,我滿腔慍怒隱斂不發,心中泛起千波風浪。

    該死的白修,拿我當擋箭牌,我也不是好惹的!

    不露辭色地斂起陰怒,我收首望向前方瞠目怒瞪的少女們,左手持書指向身後之人,淡淡地展眉解頤,“姑娘們別誤會,我跟這位兄台不是很熟,無論你們是要把他吃了、燉了、閹了,我都不會插手,各位請便!”

    無視眾女疑雲盈麵,白修切齒憤盈,我慢抬皓腕,右手款款執起案上青花盞,自顧自地俯首就飲,那一副事不關己之態,已是昭然若揭。

    未待我鬆神,眼前月影一閃,白修出其不虞地半蹲在我左膝處,一雙俊目若春水掠波,笑吟吟地覷定我,花甜蜜嘴地輕喚,“小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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