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順著道法蹤跡追去,途中忽見一女子走在街頭。她有些飄飄忽忽,搖擺不定,但偶然間身上泛出微弱的金光。形骸定睛一瞧,不正是那小繡麽?


    形骸心道:“她竟然也是靈陽仙?總算給我追上了!”飛身俯衝,落在小繡身後,道:“姑娘,請留步。”


    小繡迴頭看他,神色茫然,道:“你....你是何人?”


    形骸道:“姑娘何故裝傻?你從我府上盜走了一件事物,我此行正是來向你討還!”


    小繡道:“事物?什麽...事物?”突然間,她表情十分痛苦,“啊”地一聲,掩住額頭。


    形骸手指一彈,真氣鑽入小繡經脈間,既封住她行動,也緩解她苦楚。隻見小繡發出驚唿,十二條金蛇飛出金光,直撲形骸。形骸站立不動,眾金蛇被他震的潰散,轉眼消失不見。但就在這短短瞬間,形骸已然看出這小繡並非靈陽仙,她身上那金光實則是有人施加法術,保護於她,防止她受加害。


    形骸扶住小繡,道:“你當真不認得我了?”


    小繡苦苦思索,虛弱異常,道:“我隻隱約記得....在院子裏接客,那人對我說了幾句話,我....我就此睡了過去。至於自己為何到了這裏,實是毫無頭緒。”


    形骸知她並未說謊,隻怕這些天來,她一直受人操控行事,連她誘惑自己的舉動,或許也非自願。他又施了個道法,確信那藏寶圖仍在遠處,並不在她身邊。形骸心中一凜:“我也學過亂人心智之法,可決不能如那人的手段一般全無破綻。那術士利用了小繡,可盜亦有道,最終並未殺她滅口,又用這金蛇道法保護著她,以免她虛弱時受歹人加害。”


    從這法術看來,那幕後之人極可能是靈陽仙,莫非是怯翰難的又一個奸細?


    形骸道:“姑娘,你自己能走動麽?”


    小繡道:“我並非凡人,而是神裔,公子放心,我並無大礙。況且此處離我家不遠。”


    形骸道:“關於你接待的客人,你能想起些什麽?”


    小繡臉上一紅,道:“那並非男客,而是兩位女客。”


    形骸道:“女客?”


    小繡道:“有些女子也...喜歡女子陪睡,我通常賣藝不màishēn,可若遇上美貌的女子,倒也可以破例。”


    形骸笑道:“恕在下孤陋寡聞,但此節無關大局,還請姑娘繼續說下去。”


    小繡又道:“其中一個是約莫八歲的小女孩兒,很是可愛,還有一個女子並未露出真麵目,可她一頭雪白的長發,一隻眼睛處有幾道傷疤,似是個極出眾的美人兒....”


    形骸霎時已猜到那白發女子是誰:“莫非...莫非竟是孟如令?”


    小繡繼續說道:“那白發女子說:‘姑娘放心,我來此並非貪圖你的美色,而是要你幫我找到一件事物。聽說你與相國府的幾位侍郎相熟,對不對?’我有些不快,答道:‘我乃悅人的女子,可不做偷盜的勾當。姑娘若非來尋歡樂,還請莫戲弄於我。’她隻是輕輕一笑,對我念了幾個字,隨後....我好像一直在做夢。”


    形骸心中急思:“孟如令想利用小繡盜竊相國府的藏寶圖,那相國自然是九耀神了,碰巧這小繡被派到我府上伺候我,更巧的是九耀神將那藏寶圖交到我手上,此事被小繡偷聽到,孟如令借機行事,趁我不在,將藏寶圖竊走。”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是這九耀神在錯亂之際,故意如此安排,借孟如令之手,引自己去那寶藏埋藏之處。畢竟此人所作所為出人預料,誰也不知其意圖。


    他道:“姑娘保重。”立即順著感應方位急追,一直追到城門時,已然天明。城牆守將見到形骸,齊聲歡唿道:“是白仙孟將軍!將軍萬歲!”


    形骸道:“多謝諸位,可曾見過兩個可疑人士通過此門?”


    守將道:“先前一陣大風,吹得城牆上人站立不定,好一會兒方才平息,其餘倒沒有什麽可疑之處,更無鬼鬼祟祟的人。”


    形骸道:“莫非這聖牆防不住人外出?”


    守將笑道:“通常隻防入內,不防出城,外頭冰雪萬裏,此刻又是冬季,誰敢出去送死?”


    形骸道:“我有事出去。”


    那守將聞言一驚,道:“大人,我可沒說你是去送死,你這麽大本領....”


    形骸搖頭道:“我可沒半點怪你的意思。”一個縱躍,上了城樓,再移形換位,眨眼間已在數十丈外。


    孟如令輕功極為了得,更精通縮地挪移之法,形骸一口氣追了數十裏地,隻感覺稍稍近了些。形骸心想:“她絕不可能馬不停蹄的趕路,畢竟身邊還有一女孩兒,我不眠不休地追,終究能追的上她。”驀然又想:“之前在街上遇見一位叫做‘孤鳴’的少女,她舉止並不尋常,年紀也能和小繡所說對的上,莫非與孟如令同行的就是她?”


    由此推算時辰,至少形骸赴宴時,她們仍在城內,就算孟如令再如何了得,也多半不能在一天之內遠行千裏之遙。


    此時,冰雪天空中出現了罕見的太陽,那肆虐許久而不間斷的暴風雪徹底停了,連霧氣也已散盡。形骸心下稍安,繼續奔馳在冰川荒原上。


    誰知跑了一天一夜,風雪又起,其厲害猛烈之處,不遜於禍害白國的那風暴。形骸暗唿不妙:“莫非那召喚風雪的陣法不止一處?青陽教是想把整個北地逼入絕境了!”他此時愛莫能助,隻能暫且擱置不管。


    抵著風霜冰雹,又前行了約百裏地,尋到了一處遮蔽風雨的狹長山穀,山穀中有一片綠地,有些耐寒的鬆樹楓樹,在樹林之中,他見到一座小鎮,鎮子wàiwéi著一圈木牆。木牆上的衛兵見到形骸,問了幾句,形骸道:“我是白國的白光衛,正在追蹤妖魔,想在此借宿。”


    那衛兵說道:“久聞聖國白光衛保家衛國,除魔降妖,確實令人敬佩,好,就放你進來吧。”


    鎮子不大,隻有區區幾間客棧,形骸查知孟如令就在此處。在鎮上轉了一圈,來到一間酒樓之前。他脫下甲胄,用夢魘玄功藏了,又用笠帽布罩遮住大半張臉,走入酒樓中,取出一兩翡翠,問那掌櫃的:“老板,可曾見過一大一小兩位姑娘?其中一人是白發,眼睛處有傷疤。”


    那掌櫃的見了翡翠,心下歡喜若狂,道:“兩位女客確有,可她並非白發,也沒什麽疤痕。她們就在樓上。”


    形骸點頭謝過,走上二層,一眼便見到孟如令與孤鳴,隻是孟如令用法術染紅了頭發,隱去了傷處,竟與孟輕囈全無半分差別。形骸見她如此,心中悲喜交加,但深怕過於激動,不敢多看,在遠處坐下要了酒菜,又運功偷聽孟如令與孤鳴交談。孟如令用了防護道法,本來形骸萬萬難以聽聞,可她攜帶的地圖上另有形骸布下的玄機,隻要形骸離她們在十丈之內,便不懼任何隔絕聲音之法。


    孟如令忽然沒來由地嘻嘻一笑。孤鳴問道:“師父,你笑什麽?”


    孟如令笑道:“我想起先前我們用那小繡戲弄孟行海的情形,哈哈哈,這小子可真沒種。”


    形骸微覺不快:“若我一個把持不住,已經玷汙了小繡的身子,她怎能操縱小繡做這等事?”


    孤鳴也被她逗樂,道:“師父,你常說女子貞潔要緊,可那時險些害了小繡姐姐。”


    形骸喝了口酒,眉頭緊皺,暗忖:“這孤鳴年紀幼小,孟如令真是胡來,如何能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將來可別被教成一位放蕩妖女。”


    孟如令道:“這有什麽?那孟行海現在是白國的大英雄啦,若小繡嫁給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此人倒並非我想象中的那等好色之徒,嗯,反而正經的很。”


    孤鳴道:“師父,什麽是好色之徒?”


    孟如令俏臉泛紅,道:“就是整日價想與女人睡覺的白癡!”


    孤鳴道:“與女人睡覺?那又會怎樣?我晚上怕黑,也想天天與師父你睡在一塊兒。那我豈不也是好色之徒了?”


    孟如令哈哈笑道:“這可....大不一樣!聽說男人與女人睡時,可不怎麽老實,會動手動腳,脫你衣衫褲子,還會湊過臭嘴,想要與你親嘴兒。”


    孤鳴道:“是麽?師父你並未成親,還說要守身如玉,一輩子不近男色,怎地知道這許多?”


    孟如令收斂笑容,拍桌子罵道:“還不是這孟行海不好!他與那婆娘睡覺,害得我夢中也常常親身體會,被他攪得心魂不寧。”


    形骸聞言大駭,險些被一口酒嗆得死去活來。


    孤鳴“啊”地一聲,道:“那婆娘又是誰?”


    孟如令道:“她是我的大仇人,也是我的大恩人。你別多問,隻要記住一事:做我的弟子,定要對任何男子避而遠之,因為任何男子都色眯眯的,整天想著弄髒你的身子。你若遇上對你笑吟吟地、費心討好的男人,立時用道法將他打得狼狽逃竄,若他還是糾纏不休,你就告訴師傅,我親手將他宰了。”


    形骸暗想:“孟如令未免也太極端了些。”


    孤鳴道:“師父,你被男人弄髒過身子麽?”


    孟如令道:“放屁!你師父這麽大本事,哪有男子能製得住我?除了...除了那個整天在夢裏占我便宜的孟行海!這狗屁混蛋害我受盡屈辱,我想用那小繡耍他一番,要他出醜,偏偏他又假裝正經。”


    形骸忍不住大聲反駁道:“你怎地平白無故汙人清白?我乃正人君子,誰是假裝正經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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