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道:“我獨自一人足矣,無需勞煩諸位。”


    眾白光衛似都有些不快,何翟道:“孟伍斧,你這話可當真傷了這許多兄弟的心。何某一身玄功,未必輸給了你,可還不是與這些兄弟們一同出生入死,從不獨來獨往?是何某膽怯麽?是何某力弱麽?非也非也,而是何某敬重諸位兄弟,不把他們當做累贅。”


    此人雖愛長篇大論,廢話連篇,可這幾句話倒還頗為有理。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又言道:“士可殺,不可辱。”對於世上勇士豪俠而言,性命可拋,但名聲卻絕不可損。若是命他們畏難不前,臨陣脫逃,比之殺了他們更為難受。


    形骸點頭道:“是在下失言,在下這就與諸位共同進退。”


    猛獁神哼了一聲,忽然放聲大叫,緊接著,從雪地中升起十頭猛獁,皆體長兩丈,毛發茂密。她道:“騎上我這些孩兒,跟在我後頭。”冰行牧者們愈發大驚小怪,唿喊不斷,拚命向眾猛獁祈禱。白光衛也從未見過這等場麵,驚愕之餘,一個個兒被象鼻子托上了後背。何翟見形骸所騎的猛獁遠比自己的高大,心下嘀咕:“我職位與他平起平坐,可如此豈不是比他矮了一截?”可縱然滿心嫉妒,卻也無可奈何。


    形骸道:“走吧。”眾猛獁甩開大步,朝前進發,震的雪地轟鳴。走了一天一夜,氣溫驟降,風暴狂嘯,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驚得飛出腦殼。白光衛所穿的鎧甲中蘊含靈氣,可以耐寒保暖,然而到此地步,也都冷得不得不全力運功,與這寒風相抗。


    猛獁神伸出長長的鼻子,指著一座千丈高山,道:“快到了,就在這峽穀裏頭!”


    形骸道:“剩下的路,我等當潛行入內,以免打草驚蛇。”


    猛獁神道:“還請替我的孩兒們報仇,他們殺了許許多多的孩子,不單單隻在這片土地上。”


    形骸道:“我盡力辦到。”


    何翟走來說道:“孟將軍,俗語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裏頭究竟有什麽?”


    形骸答道:“我們先進峽穀再說。”


    眾白光衛使足吃奶的力氣,方能不被這大風吹走,且似乎每前進一段路,這風雪又大了幾分。如此一來,人人都知道來對了地方:“難不成風雪竟源自這峽穀之內?莫非裏頭竟有無數風行元靈?”想到此處,全都打起了精神,無比謹慎,步步小心。形骸見他們全無懼意,也不禁佩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光衛皆是好漢。”


    沿著峽穀,一步一個腳印,苦苦捱了三、四裏路,風已大得足以瞬間剝皮,眨眼凍骨。何翟衝到形骸身邊,大聲道:“再走下去,有兄弟撐不下去。找地方避避風吧。”


    形骸環顧四周,視線已被冰雪擋住,天地間一片蒼白,他道:“如果迷路,隻有死路一條,現在隻能進,不能退了!”他拔出青陽劍,朝前一劈,眾人登時感到溫暖了許多,風也稍稍遲緩,與初入穀時相似。


    何翟見狀好生眼饞,問道:“你這是什麽寶物?”


    形骸道:“這叫定風止雪劍。”


    何翟幹笑道:“好寶物,好寶物,有這等好東西,你為何早點不用?”


    形骸道:“我也不料這風雪大到如此地步。”


    再支撐了不遠,豁然間,風停雪消,天空甚是晴朗,四處鳥語花香,花繁葉茂,這山穀中生機盎然,景致甚是美妙。形骸噓了一聲,道:“我們已到了那風雪大陣的中心。”


    眾人驚唿,一年輕的水行神裔問道:“莫非這一年來的鬼天氣,全是來自這風雪大陣?”


    形骸道:“不僅僅如此,他們搶走糧食,殺死動物,正是為了將白國附近的所有人逼得斷糧,或者死於災害中。”


    何翟怒道:“是何人所為?”


    形骸道:“多半是青陽教徒,也可能猛獁帝國的靈陽仙也是同謀。或許他們想用這法子削弱白國,迫教皇歸降他們。”


    一長發長須的大漢說道:“大丈夫直來直去,憑拳腳刀劍說話,猛獁帝國號稱勇士無數,為何用這等卑鄙手段?”


    形骸道:“這件事處處透著妖魔的險惡,莫非怯翰難已被妖魔控製了?”


    隻聽一紅發女子說道:“小心,有人來了!”指向對麵懸崖。形骸見有一穿白熊裘衣的漢子將弩弓放在一旁,脫褲子撒尿,哼著小曲,神態極為悠閑。那紅發女子一甩手,手腕處有一彈匣,匣子中飛出紅針,一聲輕響,那裘衣漢子捂住咽喉,摔入深穀之中。形骸見她隔著百丈,出手仍如此精準,朝她點了點頭。那紅發女子微微一笑,目光流露出得意之情。


    何翟道:“熊鼻子,八刀子,你二人往左邊探路。老六、酒釀,你二人往右邊探路。限你們半個時辰迴來,要將敵人陣仗蹤跡,摸得一清二楚,若稍有疏漏,罰你們一個月俸祿。”


    那四人笑著答應,熊鼻子、八刀子分別是土行元靈、神裔,兩人潛入地下,在土裏遊走,當真無影無蹤。而那老六、酒釀則是月舞者,兩人變作麋鹿、蟒蛇,顏色與山石雪嶺相似,也是萬萬難以辨別。其餘人則等在山坳處,一邊戒備,一邊等候。


    那紅發女子道:“白仙將軍,這些都是你自個兒查到的?換做是我,想破腦殼也想不到。”


    形骸道:“我生平見過的怪事數不勝數,這等事實是小菜一碟。”


    紅發女子抿嘴片刻,道:“我能不能求你幫我一個忙。”


    形骸道:“你說罷,我盡力而為。”


    紅發女子摸了摸他的甲胄,說道:“你聽說過原先的白仙將軍麽?他叫崔祁,是我的我的相公。”


    形骸答道:“原來你是崔夫人。”


    紅發女子點頭道:“我叫烏康居,是一員白月將。我丈夫失蹤已久,一直不見其下落”說到此處,她低頭苦笑,形骸看出她極為悲傷,但卻裝得極為堅強,對此渾不在意。


    形骸道:“你要我去找他?”


    她眨了眨眼,說道:“是啊,我看你似本領很大,唯有麻煩你了。那一天,他收到一封書信,隨後就離家外出,再不曾迴來。我知道他兇多吉少,哈哈,在這鬼地方,此事也稀鬆平常,可可我孩兒卻常常想念他爹爹”


    形骸道:“他那封書信在哪兒?”


    烏康居道:“我恰好帶在身邊,可相公他用藥水將書信中的字全數溶了,什麽都瞧不出。唉,他曾是聖宗的密探,放出的耳目無數,也總是用這法子毀去書信。”


    形骸點頭道:“此事不難,你把書信給我瞧瞧。”


    烏康居顯得甚是驚喜,道:“你真能將書信複原?”


    形骸接過信,施展孟輕囈所傳的“搜腸刮肚術”,頃刻間,信上浮現出原有文字,眾白光衛雖在潛藏,可仍忍不住發出驚訝的低唿聲。烏康居更是歡喜得雙手發顫。


    形骸看了看,見書信上全是密文,他道:“何將軍,你看得懂麽?”


    何翟見自己有賣弄良機,精神抖擻,大感振奮,肚子一挺,說道:“我們白光衛的密信,你自然是看不明白的。弟妹,且瞧我替你破譯!”說罷拿過書信,看了幾行,臉色發白,唿吸吹得胡子一翹一翹。


    烏康居問道:“上麵寫了些什麽?”


    何翟道:“這信是一位潛伏在附近雪山盜匪中的一位兄弟寫來的,他說道:‘有一崇拜妖邪的教派,雇傭咱們搶奪附近農舍,殺死獸群,將糧食藏在山間幾座糧倉之中,再定期將糧食運至某一營地,聚集起來,將軍,這邪教險惡無比,詭異絕倫,其中有一女妖,更是可怖得無以複加,我見了她一麵,此後夜夜做著噩夢。我夢見她在我體內放入了邪惡之物,我難受萬分,隻求將軍救我一救。’”


    烏康居再也忍耐不住,潸然淚下,道:“夫君他早就查到了此事。他為何不對旁人說?”


    何翟歎道:“我了解崔兄弟,他義氣深重,對此事心裏不安,加上那位密探兄弟身份隱秘,所以自己一人去見他。而且他藝高人膽大,自恃千人莫當,也不會將區區荒山邪教放在眼裏。”


    烏康居咬牙道:“這麽說來,他多半多半死在了這群妖邪手中?”


    形骸心下歎息:“隻盼他痛痛快快的死了,否則落入青陽教手中,後果唯有更慘。”


    此時,那四個探子一齊返迴,熊鼻子說道:“兩位將軍,敵人數目不少,左側約有二十餘人。”老六說道:“我見到一極大的糧倉,糧倉的屋頂竟能開關,又有一極大的飛艇”


    形骸奇道:“飛艇?那是什麽?”


    何翟嗤笑道:“老孟,你可真是孤陋寡聞,連桑提國的飛艇都不知道。”


    烏康居道:“啟稟孟將軍,據傳桑提國出土一種極其輕盈強韌的鋼鐵,叫做羽鋼,當真輕如羽毛,硬似鋼鐵。他們用這羽鋼製造船艦,借助道術士真氣,竟能浮在空中,宛如飛鳥,且借風飛行,不遜於海上航船。”


    形骸愕然道:“北方竟然有這等事物?這可是飛靈真人學派的高深道法。”


    何翟道:“我才不管是不是什麽道法。可他們憑借這羽鋼船艦,商貿發達,兵力鼎盛。故而桑提國是北方數一數二的大國,比之我白國,隻怕勝了那麽一籌兩籌。”


    形骸沉吟道:“他們就是用這飛艇運送搶來的糧食,可為何青陽教會有桑提國船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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