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有餘悸,壯膽去找那劍海太子,當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稍有端倪,便嚇得大唿小叫一通,不過好在都是虛驚一場。


    形骸問道:“前輩,他去了哪兒?”


    風煙老人麵如死灰,朝後倒下,形骸忙將他扶住,隻聽風煙老人道:“這巨巫真身曾被…太阿所殺,再遇上此劍,一時落荒而逃。但…我未能傷他,他很快….就會愈發….憤怒….”說到此處,咳出一大口血來。


    眾人嚇破了膽,喊道:“那又該如何是好?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老仙家,你行行好,打起精神,再與那魔頭鬥一鬥吧。”“就是,你不如拚死一搏,若救了大夥兒性命,我一輩子為你燒香禮敬。”“你雖說趕跑了他,卻也令他更暴跳如雷,大夥兒豈不會死得更慘?依我看,你這還不如不出手呢,既然出手了,就非勝不可。老仙家,你盡管放手一戰,我等自會為你加油助威,喝彩鼓勁兒的。”


    形骸冷冷道:“誰再多囉嗦一句,我便動手殺誰。”他雖也狀況瀕危,可餘威仍在,眾人心頭一緊,皆緊緊閉上了嘴。


    形骸運功替風煙老人療傷,隻是他自身難保,稍一動用真氣,便虛脫乏力。林過查看他傷情,道:“這傷太重,若要痊愈,至少需養足一月。”又替風煙老人診脈,過了半晌,搖了搖頭,道:“我….對神仙經脈不熟,但這位老神仙似乎快要死了。”


    潘郎等人不由哀聲連天,潘郎道:“唉,這可如何是好?掌門人這苦差交給我,我該如何迴去複命?”


    一萬仙弟子恨恨道:“姓潘的,這不都是你不好?為何旁人不選,偏選我來這兒?如今完不成使命,害我前程,更說不定累得我喪命在此!”


    另一少俠喊道:“他媽的,早知這鬼地方如此危險,便殺我的頭也不來!”


    財寶童子也道:“小師侄,你這領頭的可把大夥兒都害死在這兒啦!你們凡人死了,還可化作鬼魂,我這神仙死了,可就啥都沒了。”


    劉溪河冷冷說道:“在迷宮中死的人、鬼,都會變成屍妖,‘生’不如死。”


    眾少俠一聽,更是毛骨悚然,有一少俠與樂哉交情不差,此時沮喪之至,手中那邪劍的劍意又變得蠢蠢欲動,難以掌控。他瞧準時機,驀地一劍,直取潘郎後頸。碰巧潘郎多了個心眼,及時察覺,迴身長劍橫檔,鐺地一聲,將那劍架開。他怒道:“息紛,你做什麽?”


    息紛喊道:“左右是個死,先殺了你,替樂哉老兄報仇!大家夥兒,此人害死了咱們,咱們難道就任他逍遙法外?”


    眾少俠情緒激憤,除了百寶童子之外,其餘人都嚷道:“不錯,就算死,也要先讓你早死一步!”


    潘郎驚怒交加,道:“他媽的,當初不是你們求我,我放著滿山武神鬥神不選,豈會帶你們這群窩囊廢來?哼,現如今倒打一耙!好!好!好!在我萬夫鍛金訣麵前,哪個敢來送死?”


    眾鬼見這群活人起了內訌,大感有趣,雖自身死到臨頭,仍不由看得津津有味,興致勃勃。


    眾少俠圍成個圈子,環繞潘郎,潘郎擺出殺敵架勢,雙眼在眾少俠身上轉來轉去。財寶童子人雖天真,卻也並非不計後果的笨蛋,見此情形,並不袒護潘郎。


    忽然間,有三人躍上了山,眾人駭然喊道:“劍海太子來了!”有數十站在外圈的亡者竟朝欲跳崖保命,幸虧來者喊道:“不必害怕,我們是一邊的!”


    形骸看清來人,奇道:“徒兒?羅池姑娘?”還有一人他並不認得,但多半就是先前客棧中的蒙麵人桑絕,又道:“桑絕兄弟?”


    利歌見形骸渾身鮮血,忙道:“師父,我們有治傷靈藥。”


    桑絕從懷中摸出一赤紅丹藥,道:“這是爹爹的霜素迴魂丹,神效無比,服下之後,生者死者皆能複原如初。”


    形骸不知他爹爹是誰,也不知利歌怎會在此,他不及問,說道:“先給風煙前輩醫治。”


    風煙搖頭道:“我這病無藥可醫,你先服…服藥。”


    桑絕道:“放心,有兩顆。”一顆交給形骸,一顆交給風煙。形骸先硬喂風煙服下,但風煙嘔血,全吐了出來。形骸無奈,隻得先治自己,那丹藥入腹,頃刻之間,令他傷痛全消,真氣滿盈,效力之強,直是生平罕見。


    風煙老人歎道:“我唯有…..依靠初光劍放能…病愈,但已支持不了那麽久了。”


    形骸受風煙老人大恩,對他異常感激,急道:“初光劍在何處?我此刻傷愈,可以帶前輩過去!”


    利歌說道:“師父,我們已與此地島主見過麵,他全都已告訴我們了。”


    群雄一聽,又驚又喜,希望大增,紛紛問道:“島主人在何處?能不能放我們出去?”


    桑絕道:“爹爹他已然解脫,想要離開此島,唯有劍海太子能開啟那出口。”


    眾人同時瞪眼看他,神態警惕,又像是一群盯著獵物的豹子,嚷道:“你是島主兒子?”


    桑絕自知失言,東張西望,不知該如何作答。


    形骸見風煙老人顫抖得厲害,似極為怕冷,心中驚惶萬分,卻又手足無措。


    忽聽一人歎道:“老劍仙早有死誌,但卻求死不得,如今終於解脫,也算了卻心願了。”


    形骸見來者正是蒼鷹,喜道:“***?”


    蒼鷹怒道:“你叫老師就算了,為何要說個‘蒼’字?聽來好生別扭。”


    形骸悻悻道:“為何加個‘蒼’字便不妥?”


    蒼鷹搖頭道:“總而言之,不得如此稱唿。”


    眾人心想:“這人是行海大俠的恩師?豈非更加深不可測,神功卓絕麽?”


    蒼鷹走到風煙老人身邊,握住他手腕,神態專注,身上泛起微弱的白光,那白光將他與風煙老人連在一塊兒,兩人凝固不動,好似石雕。


    良久後,風煙老人臉色好轉,坐直身子,說道:“多謝。”形骸大喜過望,道:“多謝老師相救!卻不知老前輩患得是什麽病?”


    蒼鷹答道:“老子又不是看病的郎中,但我這心靈劍訣可毀滅心靈,亦可修複心靈。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劍宗,體內劍意深厚,我令他心神堅定,劍意護體,就能多活一段時日。”


    形骸若有所悟,道:“原來如此。”


    潘郎喊道:“看,風煙老先生活過來了。”


    眾少俠互相對視,還劍入鞘,都道:“潘兄,先前著急,多有得罪了。”


    潘郎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但臉上卻堆起笑容,道:“大夥兒一時誤會,不可為此失和。我為此行首腦,確實有不對之處。”


    蒼鷹又道:“但我這法子可一而不可再,一天之後,這位老兄將再度性命垂危,到那時,我也無能為力。”


    形骸對桑絕說道:“桑絕兄弟,初光劍在哪兒?”


    桑絕答道:“離此兩百裏遠,有一劍海入口,我娘親、劍海太子與初光劍皆在其中。那劍海是這迷宮最深處,也是迷宮發源之地。但咱們要進入劍海,幾乎全無可能。”


    蒼鷹點頭道:“那地方唯有劍海太子與莫邪夫人能自由進出,連老劍仙都不成。尤其似我這等劍墓守衛,隻要一靠近那地方,立時有億萬利劍要來殺我,著實煩人透頂。”說話間,他打量桑絕,心下奇怪:“為何幹腸斷這小子會變得如此和善熱心?”少時,他察覺到了什麽,目露笑意,不再理會。


    形骸道:“不管怎樣,唯有一試了。風煙前輩,咱們立刻出發。”


    風煙道:“你不必去,我可獨行,大夥兒助我至今,我已甚是惶恐,焉能累你們太過?”


    形骸道:“前輩何出此言?我心意已決,前輩休想勸得動我。”


    利歌道:“師父,我隨你去。”


    形骸笑道:“好徒兒,老師,你看這徒孫為人怎樣?”


    蒼鷹點頭歎息,倏然已不知去向。他在這迷宮中住了多年,對此地感情極深,而形骸他們此行如果成功,極可能令這迷宮毀於一旦。蒼鷹已屢次相助他們,有違當初對莫邪夫人的誓言,此刻欽佩形骸俠義心腸,不願阻止,也實不願再施以援手。


    桑絕顫聲道:“我也是,而且我….我功力有限,去了也幫不上忙。”


    群雄想起那劍海太子,無不腿腳發軟,都道:“我等太過累贅,愛莫能助。”


    萬仙眾少俠也道:“風煙仙尊,我們都盡力了,再往前走,隻怕是仙尊照顧咱們,而不是咱們相幫仙尊。”“盼仙尊安然歸來,咱們必恭迎在此,與仙尊共同進退。”


    林過道:“若是能逃,你們早就逃了。”


    潘郎等人齊聲怒道:“你怎的憑空汙人清白?”“我等忠肝義膽,英勇無畏,怎會逃走?眼下不過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你不懂文墨,粗淺得可笑,我等不過是暫且蟄伏,蟄伏非逃,這其中大有道理,不過諒你這女鬼也不懂。”


    風煙老人朝眾少年一鞠躬,飛身躍下山崖。形骸、利歌立即跟上,三人身法皆快,須臾已經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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