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放下心來,一齊向白雪兒等人拱手道:“多謝這位姐姐相救,也多謝諸位救助。”


    白雪兒嫣然一笑,輕移蓮步,聘聘婷婷,姿態婀娜,神情淡雅,朝那兩人走上幾步,便是這步履笑顏,已自認是風華絕代,難以言喻,當世何人能及?她心想:“唉,我天生麗質,紅顏禍水,可別迷住了這兩人,惹得他們為我神魂顛倒,情深難忘,而我又已有了此生不渝的丈夫,那他們一生之悲慘,便全是我的錯了。”


    正暗自感傷,悲天憫人,卻聽那少年問道:“這位姐姐怎地了?可是練功走火,神誌不清?”


    棉漫哈哈笑道:“你別理她,她正發病,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白雪兒怒道:“誰發病來著?”見那少年少女嚇得一震,忙斂容正色道:“兩位可是劉琉璃少俠、懷淮水姑娘?”


    兩人愈發驚訝,一齊答道:“正是,不知姐姐與諸位尊姓大名?”


    白雪兒道:“龍國追兵勢大,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兩位隨我去安全之處。”


    懷淮水在劉琉璃耳畔低聲道:“琉璃哥哥,該隨她們麽?”


    劉琉璃小聲答道:“她們救了我們的命。”


    懷淮水又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可這位....這位姐姐模樣有些古怪,我總覺得她高深莫測,不像是這世上的人物。”


    白雪兒內功深厚,隱約聽到,心中不快:“這小丫頭真不知好歹,我這出塵絕世的樣貌,她卻說我是古怪?”不過她練夢魘玄功已久,越是美貌,越令人不敢輕易靠近,她自己也心知此節。


    劉琉璃小聲迴答:“她美得很啊,像是夢中仙子一般。”


    懷淮水惱道:“你說她美貌?哼,你們男人一個個最喜歡美色啦,見到美女,便當是好人了麽?”


    劉琉璃哭笑不得,道:“好,你當我沒說這話,咱們迴歸正題。”


    白雪兒聽到此處,覺得這少年眼光著實不差,又不禁心酸:“少年不知愁滋味,一遇白雪誤終生。唉,他遇上了我,這一輩子隻怕都看不上其餘女子了。可我呢?我隻對相公他一往情深,心裏再容不下旁人,唯有辜負這孩子一片真情。此事錯不在我,而在於老天爺將我造得如此完美,如此絕麗,嗚唿哀哉,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做舔狗’....”


    她想得出神,又聽那劉琉璃道:“啊,這位姐姐怎地流淚了?”


    棉漫歎道:“她....說了是走火入魔,瞧我兩個耳光打醒了她。”


    白雪兒怒道:“我好歹是本派掌門人,你在外人麵前打我,是不是不給我麵子?”


    棉漫笑道:“你又是流淚,又是發呆,我打醒你是幫你挽迴麵子,不然這兩個孩子見你是個怪人,可不肯跟咱們走啦。”


    劉琉璃這才答道:“我二人正走投無路,諸位願意收留,正是再好沒有。”


    白雪兒領眾人上路,她擺出一副拒人千裏,森嚴崇高的神態,雙目注視前路,懷淮水見她之前還算和藹,不知為何一下子性情劇變,奇道:“掌門姐姐她怎地好像發脾氣了?”


    棉漫道:“雪兒的心思,誰也猜不到。”


    白雪兒大聲訓道:“本門有一條極重要的門規,你二人需得牢記,萬不可違背,乃是‘掌門人縱然美得傾國傾城,蓋世無雙,但她已名花有主,心有所屬,任何門人不得對掌門人有非分之想,否則,輕則麵壁思過,重則逐出師門!’你二人雖未正式入門,但也切不可忘!”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棉漫笑得厲害,險些跌落懸崖,幸虧白雪兒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白雪兒憤憤道:“你笑什麽?”


    棉漫擦去眼淚,道:“為何我從未聽說過這門規?”


    白雪兒道:“我剛想出來的,尚未實施,不過勢在必行。”


    棉漫捧著肚子,慘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你這是謀財害命,想要笑死我嗎?”


    白雪兒喝道:“竟敢嘲笑本仙,吃我一招清理門戶掌!”說著要撓棉漫腋下,棉漫格格一笑,閃身躲避,眾人見門派中兩位首領沒大沒小,嬉戲打鬧,狀若少女,皆哄然大笑。劉琉璃、懷淮水本有些緊張,此刻也終於如釋重負,心情徹底放鬆下來。


    待白雪兒將棉漫撓得口吐白沫,口歪眼斜,苦苦求饒,才擦了擦汗,見眾人已深入山間,敵人尋不到她們蹤跡。她道:“琉璃、淮水,你二人是何時覺醒的?”


    懷淮水道:“咱們倆也是....也是一頭霧水。那天夜裏,爹在外頭修豬棚,娘在家燒芋頭,我望著窗外,看天上的星星,忽然之間,我覺得星光連成了一片,又有一些奇異的記憶湧入腦子裏,身上現出了霧般的光芒。我....我實是不知...”


    劉琉璃道:“我是路過河水時,見有人溺水,便跳進去救人,誰知水勢太大,我本已經要淹死,誰知突然間就湧出使不完的力氣。”


    棉漫身上閃著微光,她道:“你們與我一樣,皆是迷霧師,是覺醒的地仙。”


    劉琉璃低頭道:“是麽?我有一些極模糊、極零碎的記憶,有人在對我說:‘這世上將有大難,你需保全自己,前往離落國的顛倒山。’我於是離開了爹娘,找向此地。”


    棉漫眸中含淚,她道:“你可知那說話之人是誰?那當是三清上神,太上老君,每一位迷霧師都受他的祝福。但我已經許久不曾聽到上神說話啦。”


    懷淮水哭道:“我爹媽都被...都被純火寺的和尚殺死啦。他們說我是邪魔外道,想要捉我,爹、娘隻不過想要阻攔,便被他們活生生燒成...燒成....”


    白雪兒等人聽得氣炸了肺,白雪兒道:“那些賊和尚在哪兒?我去替你報仇!”


    懷淮水搖頭道:“離這兒很遠,我們的村子臨近秦淮,不過琉璃哥哥已經替我殺了他們。”


    劉琉璃道:“我旅途中遇上了淮水,我們兩人聯手,才勝過了那些和尚。他們有些不過是凡人,另有三人是龍火貴族。”


    棉漫拍著兩人肩膀,道:“好樣的,一入江湖便戰勝強敵,咱們迷霧師遠比神龍騎厲害,一人抵得過他們兩人!”


    劉琉璃點頭道:“你們便是顛倒山的人麽?”


    棉漫道:“不錯,迷霧師與顛倒山之事,等到了顛倒山,咱們會詳細告訴你倆。那一場浩劫即將到來,我們需要你二人的援手。”


    懷淮水道:“可咱們倆武功都低微得很。”


    棉漫道:“我雖不知你二人是哪位同胞宗師的轉世,但你們此刻已能使動迷霧師精妙功夫,想必是覺醒時收獲的,對不對?”


    劉琉璃、懷淮水用力點頭,神色有些自豪。


    棉漫又道:“顛倒山中有仙法輔佐,加上世道遇險,危機四伏,迷霧師身負使命,將得到天助,你二人武功必將突飛猛進,成為本門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兩人甚是喜悅,又對顛倒山好奇無比。白雪兒笑道:“不忙說,等到了那兒,你倆好好歇歇,再熟悉不遲。”


    眾人行了三天三夜,來到山嶺深處,隻見大雨漫漫,萬花紛落,景色奇特,卻又異常美麗。白雪兒取出顛倒山的鑰匙,念起咒語,倏然間,大雨停止,眾人已到了那人間仙境般的島嶼上。


    劉琉璃、懷淮水看得神魂俱醉,驚訝無比,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等神奇的地方。


    青虹派在顛倒山中安頓已有一段時日,此地本就多有古跡遺址,皆是上一紀元太陽王朝的造物,樓宇精美,堪比天庭,眾門人付出辛勞,修繕了部分建築,而此處藍天白雲,海水如鏡,本就美如畫卷。新來者目睹此處美景,霎時便為之深深著迷,心生歸屬之感。


    白雪兒敲響鈴鐺,召集門中所有人,引薦劉琉璃、淮懷水。這些年來,青虹派雖也曾招納過不少門人,但卻是頭一遭迎來迷霧師轉世。對於他們的使命而言,這實是極大的好消息:占卜金輪或許已原諒了迷霧師的罪孽,若迷霧師能重新崛起,在天庭中贏迴一席之地,引起三清重視,這場與妖界的明爭暗鬥,便找到了取勝的一條捷徑。


    待問候已畢,眾人盡皆離開,繼續勞作練功。白雪兒等來到一間大屋內,她遂向劉琉璃、淮懷水說了本派宗旨、規矩,妖界的圖謀,本派肩負的重擔。兩人想不到事態如此嚴重,局麵如此危急,而他們一貫尊崇的聖蓮女皇竟是妖魔的奴仆,一時之間隻感到天翻地覆,難以置信。


    棉漫道:“先前追殺你們的神龍騎,便是聖蓮女皇派來的。她知道我迷霧師是她最大的敵人,若迷霧師不能為她所用,便決不能容其活命。現如今,純火寺隻怕已然受聖蓮女皇控製,竟掩護邪教徒傳播教義,更對妖法橫行之態視而不見。”


    白雪兒道:“咱們顛倒山要做的,便是拯救所有輪迴轉世的迷霧師,暗中鏟除妖界勢力,同時勤修苦練,增強實力。”


    劉、懷二人對白雪兒等本就感激欽佩,又聽她們耐心解釋,疑慮盡消,誠心答應入派學藝。


    白雪兒帶兩人至一幅畫像之前,劉琉璃見那畫中人物眉清目秀,神態親和而又威嚴,但也如白雪兒一般,總令人隱隱畏懼。


    白雪兒微微一笑,道:“他便是本門的祖師爺,行海真人孟行海,也是我的老....咳咳....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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