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歌猜測這鍾鳴來曆,心情激蕩,一時難以平息。


    此山因兩人相鬥,險些被掌力摧垮,但由於受迷宮法力守護,眼下又自行逐漸修複。他收攝亂緒,橫抱起碧飛,走入參昂仙居。他必須盡快找到那瘋魔院在何處,至於鍾鳴與自己的淵源,此刻也無暇多想。


    ......


    形骸與澎魚龍等人迴到客棧外,奮力殺出血路,進入客棧,眾人重逢,盡皆大喜。澎魚龍急急大嚷道:“拿酒來!”水馬牛立時命人送上美酒佳肴。


    辛瑞問道:“你們取這許多魂鐵來做什麽?”


    形骸道:“這叫因地製宜,魂鐵是死者魂魄消散後遺留之物,若處置得當,可以增強此地風水,令瘋魔靈不敢靠近。”


    辛瑞又問道:“你沒見到利歌麽?”


    形骸道:“並未見到他,不過你不必擔心,利歌眼下是冥燈護法王,身邊又沒你這累贅,決計無礙...”


    辛瑞怒道:“你說我是累贅?你這偷看女人洗澡的狗頭!”


    形骸大驚失色,道:“你怎地血口噴人?”


    辛瑞道:“怎麽?你敢做不敢當麽?”


    眾人對兩人吵嘴已司空見慣,不當迴事,更何況危急之下,偷看女子洗澡也算不得什麽大錯。水馬牛道:“行海老弟,正事要緊,你有何妙計?”


    形骸道:“我鑽研過一門日月幽明法,可以令天降鴻福,驅逐邪物。那日月幽明法需陽金,如今咱們卻有大量魂鐵。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逆運日月幽明之法,召喚陰間守護者。”


    眾人奇道:“陰間守護者?那又是什麽?莫非是死亡巨巫?”


    形骸道:“死亡巨巫?若真喚醒這等魔頭,隻能大難臨頭。莫看金剛獅子城這樣,真正的陰間並非無法無序之地,恰恰相反,也多得是公正嚴明、強悍勇猛的亡靈。”


    他取來筆墨紙張,沉思許久,畫了草圖,施展放浪形骸功,將魂鐵製成兵刃模樣,五件一組,放置在客棧護罩邊界處,上上下下連成一片,乍看之下,好似數圈柵欄,又好似一座座小小的墳頭。他鑄造了一千件兵刃,待布陣完畢,形骸坐於陣中,聚精會神,運轉這逆日月幽明之法。


    施法足足一天,客棧內外並無異樣。辛瑞正擔心時,突然間,隻聽驚唿聲響起,有人喊道:“快看!刑僵!”


    客棧與護罩之間,每一件魂鐵兵刃前頭皆出現一穿鐵甲的僵屍,僵屍虎背熊腰,雙目纏著白布,陸續伸手將那魂鐵兵刃拔起,隨後直立不動。


    水馬牛見這刑僵足足有一千之數,不禁喜憂參半。喜的是刑僵乃是陰間僵屍精銳,力勝九牛,猛於二虎,且能夠不眠不休,不痛不懼,這一千刑僵抵得過十萬大軍之威;憂的是若這一千刑僵失控,客棧眾人便必死無疑。


    好在瞧此刻情形,它們倒也安穩得很。


    形骸收斂真氣,大汗淋漓,麵無人色,臉白得真如死者一般。辛瑞替他擦汗,見形骸搖搖欲墜,於是攙扶著他。


    形骸道:“刑僵....不懼瘋魔靈,手持魂鐵,瘋魔靈便...不是對手了。”


    澎魚龍頭皮發麻,道:“若它們造反,大夥兒可不夠它們吃的。”


    形骸道:“絕不會,放心...”一句話未說完,真氣耗盡,隨即不省人事。


    他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轉醒。他睜開眼來,見辛瑞正照顧自己,處處細心周到,心下感激,暗忖:“這徒兒媳婦倒也孝順,不枉我對這小兩口如此恩義。”


    辛瑞問道:“好些了麽?”


    形骸運轉內息,隻覺順暢無礙,比之昏迷前更強了幾分,心頭一陣喜悅:“越是將自己逼入絕境,功力越易有突破,照此下去,再過數月,我離當年巔峰時便能夠相差無幾。”


    辛瑞道:“喂,我問你話呢!”


    形骸道:“我好多了,多謝。”


    辛瑞手持小刀,削了片梨,送入形骸嘴裏,形骸歎道:“想不到你竟如此會照顧人。”


    辛瑞笑道:“你以為我隻會殺人麽?”


    形骸哼哼卿卿,摸摸自己前胸後背,道:“我睡著時,你有沒有對我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辛瑞將小刀一扔,恰好刺入形骸耳邊枕頭,形骸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辛瑞森然道:“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形骸小聲道:“比如偷喝我血等等...”


    辛瑞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你?你非但陪女鬼親熱,連女尖牙鬼洗澡都要偷瞧。”


    形骸道:“你怎地咬住這些小事不放了?”


    辛瑞道:“是誰人先挑事的?”


    形骸不敢再爭,拍拍腦袋,問道:“我睡了多久?”


    辛瑞道:“兩天兩夜。”


    形骸道:“一切太平麽?”


    辛瑞眼中閃過欽佩之情,道:“不太平,但那些刑僵殺起瘋魔靈來,真是幹淨利落,有如砍瓜切菜。”


    形骸得意萬分,歎道:“唉,不知此等刑僵是哪位當世出類拔萃的人物召來的?我若能拜見此人,與他說上幾句,真是要高興得死去活來。”


    辛瑞嗔道:“是啊,不過這些刑僵也當真醜陋,那位人物的眼光,著實差得不行。”


    形骸惱道:“飲水不忘掘井人!你怎地對我如此挑剔?”


    辛瑞哈哈笑道:“我便瞧不上你這自鳴得意的嘴臉。”


    形骸穿好衣物,下了床,來到室外,見走廊上亂糟糟的,又吵鬧,又熱鬧,仍然是惡臭成風。形骸歎道:“現在不怕外敵,就怕內亂。時候短還好,若長久被困在此地,大夥兒的心神當先行崩潰。”


    辛瑞暗想:“我們是無能為力,隻怕還得倚仗你呢。”但不願顯得對他太過依賴,這句話便忍住不說。


    下至大廳,水馬牛喜道:“行海老弟,你可終於醒了。”


    澎魚龍嚷道:“辛瑞對你照顧得當真細致,利歌隻怕要吃醋。莫說是義弟,便是老子我也恨不得自捅幾刀,讓她照看照看。”


    辛瑞道:“好得很,不用你捅,刀子給我,我保管捅得你不死不活。”澎魚龍毛骨悚然,連唿不要,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形骸笑道:“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兒媳婦照顧丈人老頭,豈不該盡心盡力?”


    水馬牛指著身邊一個蓬頭垢麵、傷痕累累的亡靈道:“這位兄弟,是咱們的友鄰,拜信德拜大使那兒派來的朋友。他到來之時,身後一大群瘋魔靈追著,幸虧刑僵相救,不然他也已成了瘋魔靈的相好了。”


    形骸道:“拜大使?另一位亡靈大使?”金剛獅子城中,每一位亡靈大使統管一處轄區,權利極大。那拜信德是一龍火貴族亡靈,怨恨生者,平素與水馬牛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拜信德手下慘聲道:“正是,信德大人正被亡靈圍困在府邸中,迫於無奈,請求水舵主速速派人相救。”


    水馬牛歎道:“咱們也有難處,自顧不暇,你看我這客棧裏活的死的,亂得快要翻天,也是愛莫能助。”


    那亡靈手下嚷道:“快些,快些,大人手下私兵已所剩無幾,若瘋魔靈持續攻打,大人他難以抵擋。”


    水馬牛神色極為同情,現出愁眉苦臉之色,道:“拜老兄的武功機智,和尚我一貫是佩服無比,自歎不如的。他老兄會向我求救?那未免太有失身份,令老弟我失望之極,還請兄弟你迴去一趟,讓老兄寫封信來給我,我才能確信拜老兄當真情形不妙。”


    那亡靈大怒,拔出彎刀,指著水馬牛道:“大難臨頭,你仍見死不救,老子與你拚了!”話音未落,已被裴桂朋一拳打翻在地。


    水馬牛冷冷道:“我這兒已然夠亂,可不用你再火上澆油,你雖對我不敬,我也不殺你,你從何處而來,便迴到何處去!”


    形骸忽然道:“邪月胡同就在拜信德轄區之內,對不對?”


    那亡靈答道:“不錯,離大人府邸不遠,那一片很是繁榮,三教九流的都在那兒住著。”


    水馬牛奇道:“行海老弟,這邪月胡同有何古怪?”


    形骸指著墨鬼教前來投奔的渾老大,說道:“先前這位渾老大說,慧彼明被墨鬼教中的奸細擒住,關押在邪月胡同的青煙堂裏。”


    渾老大道:“不錯,正如行海兄弟所言。”


    眾人大吃一驚,水馬牛對拜信德那屬下喝道:“拜信德與墨鬼教也狼狽為奸了?”


    那亡靈哭駭然道:“冤枉啊,我家大人一貫不管那邪月胡同如何,他全不知情。”


    形骸思索少時,道:“你如何逃出來的?又如何來到此處?”


    那亡靈道:“大人府邸下有一條密道,通入獅子城地下,四通八達,哪兒都能去。我逃入地道,頭一個便想來找水舵主求救。”


    辛瑞皺眉道:“你這話不盡不實,為何拜信德自己不逃?”


    亡靈道:“通往地道的入口被瘋魔靈擋住了,我體型瘦小,比大人靈便得多,鑽了過去,才能逃出,大人體型巨大,又穿著厚重的鎧甲,行動不便,半路被瘋魔靈堵截,隻能退迴原處。”


    形骸心意已定,道:“慧彼明必然知道許多內情,說不定也知道拜登下落。那拜信德倒也罷了,慧彼明不能不救。”又對亡靈道:“那密道能通往邪月胡同麽?”


    那亡靈急道:“什麽叫‘倒也罷了’?大人待我恩重如山....”


    形骸道:“好,我去救他,你帶我走那地道,先救拜信德,再救慧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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