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瑞見形骸跑遠,重重哼了一聲,俏臉如罩寒霜,還劍入鞘。


    利歌道:“辛妹,莫與師父計較,他老人家愛開玩笑。”


    辛瑞說道:“你還是別叫得如此親昵為妙。省得你師父說我禍害了你。”


    利歌道:“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我師父這般說你,你不如當真禍害禍害我,讓他見識見識如何?”


    辛瑞忍俊不禁,掩嘴笑道:“我...我不知道該怎般禍害你。”


    利歌拉住她的手,道:“那就順其自然,走吧。”


    辛瑞眼中柔光似水,臉上宛如紅霞,並不抽迴小手,而是任由利歌拉著,向前疾行。


    她道:“你可真會哄女孩兒家,不愧是妻妾成群之人。”


    利歌道:“我哪裏妻妾成群了?隻有兩位夫人而已。”


    辛瑞道:“兩位夫人難道還不多?”


    利歌低頭默然,過了片刻,答道:“足夠了。”


    辛瑞登時醒悟,知道他這兩位愛侶眼下行蹤不明,處境危險,自己的話令他想起了傷心事,不禁好生自責,想要出言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一路無言,直往前行,隻見房屋越矮越破,道路越髒越亂,地上積水,雜草叢生,街上來來去去的都是些貧苦人物。


    利歌找一乞丐問道:“這兒便是解鞍門麽?”


    乞丐伸手要錢,利歌給了他一些碎銀,乞丐大喜,道:“公子老爺,正是解鞍門。”


    利歌低聲問道:“我若要找傭兵,應當去往何處?”他想那蛟龍將軍既然曾是傭兵,此刻極可能仍做著老本行,至少市集上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乞丐打量他二人,笑道:“老爺,在解鞍門雇人可不比外頭便宜,更何況你帶著千嬌百媚的夫人,我勸你還是迴頭為妙。”


    利歌傲然道:“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有人明目張膽的作惡?”說著掀起披風,露出腰間兩柄長劍,長劍旁是個布囊,翡翠的色澤從薄薄的布中透了出來。


    乞丐咧嘴而笑,指著一條路道:“沿著此路直走,過六個巷子後,左邊拐角處雇一輛馬車,那馬車裏的人會帶你倆過去。”


    利歌問道:“有何切口?”


    乞丐想了想,道:“那人若問你,那個.....‘打牙祭了沒?’你便答道:‘時候尚早,不如先茅廁如何?’”


    辛瑞微笑道:“這切口果然難猜。”


    乞丐麵有得色,低頭數著銀子。利歌與辛瑞於是順其指引而去。待兩人走遠,利歌聽此人躡手躡腳的走開了。


    辛瑞低聲道:“那切口是現編的。他去找同黨,想謀害咱倆。”


    利歌道:“他這小魚去找大魚,咱們再由這大魚去找鯨魚,找到了鯨魚,離那條龍也不遠了。”


    辛瑞笑道:“原來你是打著這主意,但如此順藤摸瓜,隻怕要將此處攪得不得安寧,小心打草驚蛇,引那蛟龍將軍出來揍人,那咱們可未必是對手。”


    利歌答道:“我總覺得這蛟龍將軍與昨夜那高手並非一人。”


    辛瑞道:“為什麽?”


    利歌道:“多年前,我曾見過蛟龍將軍一麵,他瘋瘋癲癲,行事混亂,不像昨夜那條‘蛟龍’般精明謹慎。”


    辛瑞道:“說不定過了這些年,他已經洗心革麵,今非昔比了呢?”


    利歌搖頭道:“你沒聽利汀說麽?他那探子見到的蛟龍將軍也是爛醉如泥之輩。”


    說話間,原本擁擠繚亂的人群漸漸稀少,直至街上空無一人。忽聽腳步聲“撲撲”響起,從兩旁小巷走出二十餘人,有的手持殺豬刀,有人握著打狗棒,有的握著挑蛇棍,有的拿著捕魚網。


    利歌看著其中一人,道:“丐子兄,我給你銀子,你怎地這般恩將仇報?”


    先前那指路的乞丐陰惻惻地一笑,道:“你身上這許多翡翠,隻給我一點零碎,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再說了,我讓你走人,你不聽勸告,死了又能怨誰?”


    利歌歎道:“老兄不過是一位乞丐,要這許多錢財何用?”


    那乞丐旁邊有一壯大的乞丐,此人奸笑幾聲,道:“我破衣幫這許多兄弟,一點碎銀能分得多少?再說了,咱們窮得連窯子都逛不起,難得肥美的小羊送上門,咱們也隻好老實不客氣,照單全收下了。”


    辛瑞說道:“是羊是虎,你們也分不清麽?”她聲音寒冷,暗藏殺氣。


    那壯大乞丐收了笑容,喝道:“男的殺了,女的拿下!全給我上!”


    眾丐子快步奔近,兵刃襲向利歌。利歌左手火杖金槍,右手拔出長劍,手腕一轉,將兩個丐子從中剖開,隨後他左右開弓,徐徐邁步,身隨劍走,動作如行雲流水,如輕風拂柳。破衣幫眾丐子連逃跑都來不及,轉瞬間已被利歌殺得隻剩那壯大乞丐一人。


    辛瑞將一人屍體舉起,見從他髒器中流出鮮血,手指粘了一些,送入口中,皺眉道:“你怎地不給我留點兒?”


    壯大乞丐魂飛天外,喊道:“饒命!”


    利歌走近此人,壯大乞丐想要逃走,但雙足一軟,摔了個屁股著地。利歌蹲下,輕聲問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一位愛喝酒的老傭兵?武功很是了得?”


    壯大乞丐急道:“有,有,我少說認得百來個這樣的人。”


    利歌道:“我隻要找一人,百來個又有何用?老兄,你是不是存心搗亂?”


    壯大乞丐嚇得哭喊道:“大爺,大爺,我實在不知道你要找哪一位,咱們解鞍門都是又老又窮的人物,也都做賣命的買賣。”


    利歌道:“那人自稱蛟龍將軍。”


    壯大乞丐道:“捉蛇將軍、捉狗將軍都有,卻委實....沒聽說過什麽蛟龍將軍。”


    利歌神情無奈,說道:“那留你也沒什麽用了!”撲哧一劍,刺入壯大乞丐胸口,那乞丐哀嚎一聲,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辛瑞麵帶微笑,輕聲道:“這大魚要帶咱們去找鯨魚,可萬一鯨魚還不知道呢?”


    利歌說道:“那隻能再去找更大的鯨魚,讓鯨魚派手下的小魚幫咱們找找。”


    辛瑞啐道:“你這當國主的,怎地知道這許多街頭混混的伎倆?”


    利歌道:“我娘以往開的是青樓。”


    辛瑞點頭道:“原來如此。”


    兩人就此離開,在裏許外找一棵大樹,藏身樹上,監視那壯大乞丐。


    利歌知道這等市井中的幫派,往往數條街道、整座城區,皆是幫派的耳目。若出了大事,定會有人去稟報幫派首腦。果然,等了不久,屋中跑出數個少年,查看眾匪人情形,見到死者,便將衣褲中財物拿走。有一少女拍了拍那壯大乞丐,壯大乞丐“啊”地一聲,當場轉醒,嚇得那少女跑的老遠。


    利歌那一劍上用了血佛經的巧勁兒,雖刺得深,但傷卻不重,壯大乞丐發號施令,命人找來一頭騾子,拉著木車。他躺在木車上,騾車急匆匆地沿街跑開。


    兩人施展輕功,暗中跟隨騾車,不久後來到一處房屋整齊之處,這裏到處是歡聲笑語,掛著破燈籠、殘彩帶,胭脂烈酒的氣味兒在空中飄揚。騾車停在一座兩層屋子外,壯漢被人扶下了地,喊道:“快帶我去見大哥!”眾人扶著他走入屋子裏。


    利歌、辛瑞躍至二樓,利歌聽人說話聲音,繞了半圈,在窗外聽有人說道:“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何來頭?是富甲幫的人麽?”


    壯乞丐咳嗽道:“大哥,我不知他們是誰,但他們要找一....蛟龍將軍。”


    那大哥聲音蒼老,他驚聲道:“蛟龍將軍?”


    壯乞丐道:“大哥,你當真知道...這麽一個人物?”


    “大哥”歎道:“他們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似有這麽個老東西,我總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但不料竟然是他?”


    壯乞丐道:“大哥,是誰?”


    “大哥”笑了幾聲,道:“此事你不必再管,那對男女我會替你宰了。想不到威震天下的蛟龍將軍竟在我‘洪五熊’眼皮底下,我這許多年竟一直不知?他若肯聽我的話,我正是如虎添翼!”


    利歌與辛瑞相視一笑,辛瑞道:“這鯨魚替咱們把事辦妥啦。”


    屋內眾人登時喊道:“外頭有人!”


    利歌一劍劈開紗窗,步入屋內。屋中之人並非乞丐打扮,所穿綾羅綢緞,頗為富貴。利歌左側靠牆處坐著一長發披肩的老者,那老者前半邊腦袋半禿,後邊灰發茂密,他披著一件寬大的紫繭袍,露出胸膛,雙足浸泡在一熱氣騰騰的木桶中,雙眼望著利歌,目光驚怒。


    有一胖子手握腰刀,向利歌照頭劈落,但辛瑞搶上,一劍刺入此人心窩,那人的鮮血順著辛瑞劍刃流上她的小手,被她肌膚吸入,辛瑞已有多天不曾食人喝血,蒼白的臉上泛出紅暈,神情很是滿意。


    壯大乞丐駭然道:“他們跟過來了!”


    洪五熊大叫一聲,踢翻了水桶,手一轉,水珠如同飛彈般打向利歌。利歌運平劍的“水仙浮劍”,霎時劍光如同屏風帷幕,將水珠消弭無形。洪五熊跳至左側,一腿踢向利歌腦袋,利歌劍尖向上,撲哧一聲,刺穿了洪五熊的腳踝,洪五熊痛唿起來。


    就在同時,辛瑞使出神速,一瞬間劍刺眾人,其中有數個龍火覺醒之人,但功力低微,如何擋得住她一劍?彈指一瞬,屋中眾人死死傷傷,再無人有抗拒之力。


    洪五熊甚是乖覺,慘然道:“他媽的,我洪五熊栽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兩位要問什麽,我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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