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官小官威大,城小城樓高,鴉巢鎮上立有城牆,高度不低,東南西北各有一門。利歌一行人從另一口子來到鴉巢鎮,未與形骸、利來相遇。


    利歌在客棧要了間房,來到房中,辛瑞忽而麵露痛苦,一眨眼間已變作那餓女屍模樣。利歌急道:“這是怎麽了?”


    辛瑞臉上汗珠雨落,臉色慘白,眼睛卻紅的可怕,她道:“尖牙病....尖牙病發作。”


    利歌道:“我的藥物沒用?”


    辛瑞道:“我本以為....與你同行,終於治愈了,想不到...”


    利歌說道:“我給你喝我的血,或許能掌控此病。”


    辛瑞無奈,點了點頭,利歌劃破手腕,讓辛瑞吮吸,辛瑞眼中滿是感激之情,喝了兩口,“哇”地一聲都吐了出來。利歌心想:“為何我的血對爹爹有效,對她卻無效?”手掌貼住她靈台穴,緩緩運功,但卻知道毫無效用。


    他道:“實在不行,我去獄中捉幾個死囚,讓你..吃了。”


    辛瑞曾來過鴉巢鎮,道:“不....不必,莫要引來護龍衛。這客棧東麵有一荒園,你把我埋在....荒園的泥土裏,不露半點氣孔,三天之後,我...就能轉醒,你莫要....走遠,到時我會來....找你。”


    利歌道:“好,就這麽辦。隻是委屈你了。”辛瑞嚐過利歌的血,能順氣味追尋他,此乃尖牙鬼的本能。


    他推開窗,飛簷走壁,不久已到了荒園裏,此地其實是一處墓園,幽冥陰鬱,好像死過人,百姓認為很不吉利,並不前來。他依照辛瑞所說辦了,見辛瑞身在土中,露出一張臉,沒來由的擔心她會害怕,遂低聲說道:“乖乖睡吧,醒來就好了。”


    辛瑞笑了笑,調皮答道:“你說話語氣真像我爹爹。”說罷閉上了眼。利歌知道她用一門龜息功假死,以此熬過發作,不必唿吸,於是將泥土埋在她身上,反複檢查,確認不露絲毫端倪。


    他直起腰,心想:“又得在這鎮上耽擱三天,萬一師父找來,又該如何是好?他是如何追蹤我的?”


    直覺告訴利歌,形骸多半是利用自己的血液才能一路緊跟過來。利歌心想:“若我能隱藏體內血液的氣味兒,說不定就能逃過師父。但如此一來,辛瑞也找不到我了。”


    忽然間,他感到利百靈聲息全無,竟已不再自己體內。他心中叫苦:“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凝神運功,搜索其父下落,察覺他就在不遠處,離此不過百丈,就在一片山樹叢後。但那邊竟聚著不少人。


    利歌暗忖:“他們是剛來,我先前埋辛瑞時他們並不在此。”生怕利百靈大開殺戒,造成騷亂,於是謹慎潛行過去。


    繞過樹叢,見一群道人,身穿天藍道袍,身負精致寶劍,正在聽一少女說話。那少女約莫十五歲年紀,相貌秀美,神采飛揚,腦袋高昂,挺起胸脯,顯露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少女說道:“諸位師叔、師兄、師姐,咱們來到此處,全是因為師父托夢囑咐,而那夢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我與我妹妹兩人。加上咱們倆對這兒的地形滾瓜爛熟,所以一切事宜,你們都得聽我的。”


    其中一高瘦道人苦笑道:“利納,你讓咱們深更半夜的跑到這地方,咱們不也照辦了?說吧,你還想讓咱們怎麽著?”


    少女注視這道人,大聲答道:“啟稟橫廣師叔,咱們要去找那陵墓,途中山川險阻,路途險惡,幸虧本姑娘博覽群書,聰慧伶俐,知道這羔羊墓園中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惡蟲嶺裏,省去繞路的麻煩。如此一來,咱們非但能趕在天結頭夜之前完成法事,還能比利來她們更快一些。”


    橫廣道人說道:“原來如此,但你這消息準不準?可別害咱們白跑一趟,浪費了時機,有負師兄所托。”


    利納惱道:“師叔,你瞧不起我麽?本姑娘天賦卓絕,聰明過人,可不是我那傻乎乎的妹妹,一旦有了主意,必然是神機妙算,言出必中。”


    眾人哄笑道:“你兩人相貌一模一樣,但性子卻一南一北,利來可比你穩重多了。”


    利納哼了一聲,道:“她膽子小,我膽子大,她難堪大用,我精明能幹,豈可相提並論?”


    利歌心想:“這群道人是盜墓的?”仔細探查,驚覺利百靈就在這少女體內,發出極輕微的唿嚕聲,睡得十分香甜。


    利歌哭笑不得,心想:“爹爹畢竟喜歡姑娘的身體。真是....為老不尊。我該如何叫他迴來?”


    利納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她走到一塊石碑前,取出一塊符印,端詳半晌,把符印鑲嵌在石碑的缺口中。那石碑喀喀作響,往後挪動,露出通往下方的石階。


    眾人驚唿道:“原來真有此事?”


    利納誌得意滿,雙手負於胸前,笑道:“那是,本姑娘料事如神,百發百中。”


    就在這時,周圍泥土開裂,伸出殘缺腐爛的手掌來,那些手掌撐住地麵,將整個身軀撐起。隻見是數十個紅甲長發的武士,眼珠瞪得極大,幾乎脫離眼眶,一張臉也腐朽的不成模樣。


    橫廣道人喝道:“是怨靈化實!這裏果然不對勁!”


    利納懊惱不已,但仍道:“咱們要走捷徑,也未必總是一帆風順嘛。大夥兒看開一些就好。”


    眾怨靈發出哀嚎,高舉刀斧,朝眾道士猛攻。橫廣說道:“不可怠慢,結陣!”眾人邁步穿梭,縱橫移動,霎時已布成陣型,五人在內,五人在外,宛如五星,在內的五人口中念念有詞,在外的五人劍上真氣旋轉。


    橫廣又道:“出劍!”


    在外五人同時出招,刹那間劍氣如潮,將眾怨靈斬得七零八落。這劍陣威力委實不小,在頃刻間就已殲滅敵人。


    橫廣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咱們進入密道!”


    話音剛落,眾怨靈複又重生,凝聚成原樣,竟未受絲毫損害。眾道人吃了一驚,齊聲喊道:“糟了,天結將近,月夜催生異靈,它們無法輕易殺死。”


    橫廣道人冷冷說道:“我倒要看看它們能撐到幾時?出劍!變五行之火!”


    眾人再度發動陣法,此次劍刃上燃起火焰,如扇形般噴出,將眾怨靈霎時燒毀。但隻一眨眼功夫,怨靈死灰複燃。


    利歌見怨靈升起之際,有五塊墓碑上亮起碑文,他冒險使出尖牙鬼之能,耳目變得加倍敏銳,隻見碑文上分別寫道:“出征勇士,埋骨於此。”“鎮守妖邪,誅殺盜匪。”“來犯賊人,不死不休。”“遇強則強,遇弱無情。”“唯獨王族,吾等臣服。”


    利歌暗忖:“這並非是天結時的怪異現象,而是鎮守密道的離落國勇士。唯獨王族,吾等臣服?那王族說的是....是離落國主?”


    眾道人這五星劍陣確實非比尋常,不一會兒,已連番變化了陰陽五行之力,用火燒,用水煙,用風寒,用土埋,用木刺,一眾怨靈也著實抵擋不住,轉眼就被殺的幹淨,可再過片刻,它們又會重生。眾道人大聲唿喝,彼此鼓舞,殺的汗流浹背,唿吸也越來越粗重,內圈之人負責將內力傳給外圈殺敵的同伴,消耗最是厲害,隻過了一個時辰,劍招威力已大不如前。


    利歌見那利納的少女功力居然不弱,僅遜於那橫廣道人,她站在內圈,火行功夫尤其厲害,此刻仍行有餘力。他心想:“若她遇上危險,爹爹就會跑出來殺敵,這群道人看來不怎麽知道變通,一定會將爹爹也當做敵人,那可是自尋死路了。”


    就在這時,眾人劍陣之內,有一怨靈從地麵爬了出來,一斧頭劈中一內圈道人,鮮血四濺。眾道人大駭,利納、橫廣同時迴身出掌,將這怨靈燒死。


    陣外的一個道人嚇得渾身顫抖,“哇”地大叫,朝外衝去,橫廣等人齊聲罵道:“伯極!你要臉麽?”


    伯極一邊跑,一邊喊道:“陣被破了,大夥兒逃命吧!”


    其實內圈那道人雖受了重傷,但這五星劍陣並未被破,隻要齊心協力,仍可支撐良久,若等到天明時分,怨靈自會消停。可這伯極一跑,陣缺了一內一外,露出了極大破綻,驀然間,又有數個怨靈出現在圈內。橫廣等人及時處置,將怨靈殺死,可另有一人受傷倒地。這一下,眾怨靈大占上風,五星劍陣就此割裂,五、六個怨靈圍攻一人,眾道人情形變得極為危險。


    利歌看不下去,從樹後跑出,將自己的血依次塗抹在那五塊字跡發光的石碑上。眾怨靈的刀刃本幾乎要落到眾道士腦門頂,但一下子停止攻勢,轉過身來,朝利歌微微鞠躬,化作虛體,就此不見。


    眾道士死裏逃生,皆有些心神恍惚,摸不著頭腦,橫廣臉色緩和,還劍入鞘,道:“取傷藥醫治傷口。”


    有一女道士看了一圈,道:“師叔,還好都是皮外傷,迴春丹一治就好。”


    橫廣走向利歌,見他穿著打扮並無奇異之處,老道躬身說道:“多謝兄弟相救,我等乃萬仙本宗之人,若無兄弟出手,我等恐怕損失慘重。”


    利納打量利歌,利歌化妝易容,她不知他本來麵目,於是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在那五塊石碑上一碰,立刻救了咱們?”


    橫廣道:“利納,不得對這位恩公兄弟無禮!”


    利歌隨口胡謅道:“我是這裏守墓的,這些鬼魂都給我些麵子。我見再鬧下去恐怕會死人,所以把他們趕走。”他時不時望向利納,想著把利百靈騙出來的法子。利納一貫自詡美貌,見他自己盯著自己看,不由心中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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