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采詩道:“那其中又有何古怪了?”


    關蓋皺眉而笑,似嘲弄藏采詩頭腦簡單,他道:“當時一戰,據說靈陽仙兵馬不足五萬,且是一群毛甲木槍的蠻子,而藏東山一方有數千龍火貴族,兵力數倍於敵,鎧甲兵刃皆為當世極品,雙方強弱一目了然,即使讓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領軍,也萬無落敗之理。”


    藏采詩頗不願聽他提起這段恥辱大敗,冷聲道:“你是譏諷東山統軍失當,徒有虛名?”


    玫瑰輕拍藏采詩肩膀,低聲道:“奶奶,稍安勿躁。”又轉向關蓋,道:“我軍當時麵對的乃是靈陽仙,對靈陽仙而言,萬事無不可能。”


    關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當時在場的龍國將士......嘿嘿......一個都沒活下來,龍國兵部調查後,認定是靈陽仙使用仙法,招來漫山烈焰,令雙方同歸於盡。”


    藏采詩一拍桌子,道:“你少賣關子!”


    關蓋歎道:“好,那我就直說了!你們軍中穿著華亭戰甲,可知道咱們這華亭戰甲為了不落入敵手,皆有自毀之能。當年戰場上毀滅雙方的並非什麽仙法,而是華亭戰甲中埋藏的燧冰、火藥。”


    玫瑰、藏采詩臉上變色,互相都從對方眼中瞧見憤怒、醒悟與困惑。


    采詩深吸一口氣,道:“這華亭戰甲的機關如何觸發?”


    關蓋道:“我國的戰甲,唯有穿戴者本人才能觸發,若有人強行將戰甲從穿者身上拆落,也會觸發,貴國所造之物,哼哼,想必機關有所不同,外人用道法也可操控。通常戰甲中的燧冰隻用於自毀,但有極少數戰甲中燧冰量大,結合本人體內真氣,足有燒山焚村之威,這樣的戰甲是我國視死如歸的神龍騎所穿的,各個兒是英雄。”


    藏采詩氣的發抖,道:“咱們的戰甲,是....那群道術士,是孟輕囈親手造的,他媽的,老娘付她翡翠,她卻....卻用來殺了老娘的弟弟!”


    玫瑰道:“你空口無憑,有何證據?”


    關蓋道:“若無證據,我也不敢來找你們。”說罷取出一張紙來,道:“此為離落之戰前,龍國從薈國秘密走私的燧冰賬目,其量之巨大,前所未有。抵得上本朝五、六年的數量。我朝追查此事許久,終於取得人證物證,兩位如若不信,我可將那走私販子也帶來。”


    玫瑰仍道:“可....可....未必是孟家....未必是....”她說不下去,她知道實情正是如此,她知道殺害她們藏家數十萬英勇兒郎的兇手正是她的姐姐孟輕囈。在她心底,一直隱隱約約懷疑其中有蹊蹺,直至此刻,她的懷疑成了現實。


    藏采詩怒道:“咱們軍中眼下所穿戰甲呢?”


    關蓋道:“實不相瞞,我其後並未查到線索,有可能孟輕囈用完了燧冰,新造的戰甲並無玄機,又或者其中另有奸計。若換做是我,絕不會再穿。”


    玫瑰心想:“他此言甚是厲害,既令咱們放棄了一件強悍兵器,又欲挑起我國紛爭。”


    但此人說的不錯,凡是孟輕囈所造的華亭戰甲絕不能動用。


    藏采詩驀然冷笑道:“好,多謝關將軍,你對我家殿下的關照之情,我藏家銘記於心。”


    關蓋道:“兩位若要複仇,我露夏王朝願效犬馬之勞。”見兩人麵色不豫,又急道:“我國視玫瑰殿下為天選將星,絕無半分利用加害之意。若殿下繼位,我露夏王朝願向龍火天國朝貢,永世停戰修好。”


    藏采詩知道露夏王朝對個人信譽看重無比,若親口許諾之事,一旦反悔,在國內會遭萬民唾罵,生不如死。此人身為國之大將,說出這樣的話來,非但是他個人意願,更是國君心思。


    她緩緩點頭道:“此事尚需從長計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藏家縱然占優,但師出有名,須得將此事在百姓中傳開,咱們站住道理,就能名正言順的收拾孟家。”


    關蓋用力搖頭,急切之情溢於言表,他道:“老夫人,若再遲些,孟輕囈登基之事,就不可避免了!”


    藏采詩喝道:“胡說!她孟家縱然近年來實力增長,但遠不能與我藏家相比!”因玫瑰橫空出世,名揚天下,舉國百姓大多喜愛這位年輕、善良、勇猛的公主。各士族中的年輕人也多半願意追隨她。隻要她登高一唿,發布檄文,想必立時從者如雲。


    關蓋道:“夫人不明白真正關鍵所在麽?若那孟輕囈能搶先一步掌控聖蓮女皇的遺物,擁有毀滅凡世之能,哪怕你們擁有全天下的支持,亦無法與她抗衡。”


    藏家如何不知鴻鈞陣的重要?但那鴻鈞陣第一層中便機關重重,入者必死,他們本擔心孟輕囈會設法進入鴻鈞大殿,鑽研其中奧秘,但近年來,孟輕囈似乎放棄了這念頭,專心從事朝政,拉幫結派,合縱連橫,遠交近攻,接連一年中,不停拋頭露麵,藏家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藏采詩道:“你多慮了,她已半途而廢,鴻鈞陣一事,待除了孟家,玫瑰登基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關蓋大聲道:“你們難道並未看穿麽?這一年中與諸位相處的孟輕囈是假的!是假扮的!他們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千變萬化的木麵罩,非但容貌體型,連聲音舉止都能模仿!真正的孟輕囈一直都在鴻鈞陣內,已經一年不怎麽外出了!”


    藏采詩與玫瑰大驚失色,齊聲道:“你怎地知道?”


    關蓋道:“我露夏王朝招募了一位萬仙盟帝江派的少年高手,名叫嶽明輝,他有個老婆是道術士,名叫樓忌。有一迴,我宴請麾下所有高手,那嶽明輝夫婦甚是滑稽,當庭吵嘴,樓忌說起他丈夫的醜事,說著說著,提及萬仙的清高仙長孟行海有個赫赫有名的女徒兒,叫做陳白雪....”


    玫瑰見這滿臉刀疤的鐵漢常說這些家長裏短,神態興致勃勃,不禁好笑,藏采詩怒道:“你挑重要的說!”


    關蓋歎道:“好,樓忌說:當年他丈夫被一老妖婆變化為陳白雪的樣貌,迷得神魂顛倒,與那老婦行了房事。


    咱們於是問那老婦如何易容?嶽明輝有幾分醉意,說道:‘那老婦有一木麵罩,能變作萬人萬麵,我當時怎分辨的出來?不過那老婦倒風騷的很....’他老婆大怒,用力打他撓他,大夥兒哄堂大笑,引為笑談。但我卻留上了神,問道:‘那木麵罩現在何處?’


    嶽明輝道:‘自然被陳白雪師徒取走了。’


    我找來軍機部江湖樓的探子,詢問近年來陳白雪事跡,說來奇怪,她原本甚是活躍,走南闖北,立下好大的萬兒。一年前,她忽然銷聲匿跡,仿佛如水汽蒸發了一般。我突發奇想,又命人匯報這一年來孟輕囈的言行舉止,她為人一貫冷豔高傲,可近來卻變得和藹可親,與人為善,一身江湖氣息卻無論如何遮掩不掉。”


    玫瑰心想:“這人當真了得!他居然能將兩件毫不相關的事聯係在一塊兒!”


    藏采詩冷汗涔涔,再也坐不住了,她仰天怒道:“孟輕囈!原來你一直都在搗鬼!你一直將咱們耍得團團轉!你好毒的心,你好狠的手段!”


    關蓋道:“我還是那句話,孟輕囈是個瘋子,心意殘忍,行事出乎意料,若鴻鈞陣落入她手中,必將生靈塗炭!我等願助兩位一臂之力,隻要玫瑰姑娘當一天皇帝,我朝定竭力擁護,永不背叛!”


    藏采詩點頭道:“多謝!”又對玫瑰說道:“事不宜遲,你我立刻返迴皇城!先殺那陳白雪,再殺孟輕囈!”


    玫瑰咬唇不語,過了片刻,道:“難道....難道真要如此?她畢竟是....”


    藏采詩臉色慘白,龍火灼燒,咬牙切齒道:“這等深仇大恨,這等緊要關頭,不是她死,便是我亡!玫瑰,你爹爹賜你神劍,不正應該用來殺這仇敵麽?”


    玫瑰下意識握緊紫星玫,想起久未謀麵的爹爹(聽說他是返迴天庭,就此隱居),不禁黯然神傷,她想了想,道:“不,不能去皇城。”


    藏采詩喊道:“殿下,成大事者,豈能心慈手軟?”


    玫瑰道:“並非我心軟,那不過是浪費時間,我們應當糾集大軍,直接宣告孟輕囈罪名,攻占皇城,捉拿孟家重要人物,逼迫她出麵。若直接去皇城,咱們無法進入鴻鈞陣的大殿,勢單力孤,兵力不足,又如何成事?”


    藏采詩道:“聽我一句,兵貴神速,非盡快不可,否則來不及了!我並非全無準備,你也將那些道術士全帶上,到了皇城,就算掘地三尺,也非將這孟輕囈揪出來不可!”


    關蓋也道:“是啊,殿下,你行事穩重,思慮周詳,確實屢戰屢勝,但若孟輕囈得逞,你我皆有滅頂之災!若殿下不願我相助,又顧忌我朝,我朝立即撤軍,以免殿下後顧之憂。”


    玫瑰爭辯不過這兩人,當即隨藏采詩騎行迴營,叫上木菀心等龍火功高手與一眾道術士,眾道術士施展指路為馬,化海為船,追風逐日般行向皇城。


    但眾人有所不知,那天護衛玫瑰、藏采詩的一個好手趁眾人不備,走到荒僻無人之處,取出一小掛墜來,對那掛墜輕輕說了幾句話,那掛墜變化為元靈鳥,快如疾風般飛入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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