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心道:“尖牙病!”掌心運功,翡翠如繩,將利歌緊緊纏繞住。利歌奮力掙紮,但如何能掙脫得了?


    形骸心知龍火貴族極難患上此病,但一經發作,無藥可救。那餓女屍辛瑞因夢見了斷翼鶴訣,方才能保持清醒,可終其一生皆嗜食活人髒器,難以忍耐。形骸將利歌壓在掌下,霎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他幾乎是看著利歌長大的,他明白利歌的善良賢能,倉促之間,他如何能動手殺了自己的得意門生?當時麵對李銀師與歐陽擋,形骸身負重傷,別無選擇,現在呢?他處置起來可大有餘地。


    利歌終於靜止不動,過了片刻,他外貌竟恢複原狀。形骸難以置信,心想:“莫非這並非尖牙病?又或者他如辛瑞一般,受了斷翼鶴訣啟發?”


    如此一來,此事已有轉機。


    形骸嗬斥道:“孽徒,誰讓你濫用本門這紅衣心法了?”


    利歌虛弱無比,問道:“紅衣...心法?”


    形骸朗聲道:“這心法太過殘忍,且貌似世間瘋狗,有失雅觀,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出?”


    群仙都想:“他們青虹派竟有這等可怖的武學!難怪陵明度不是對手。”見那陵明度心髒受創,被剖開腸子,氣息奄奄,皆感惻然,立刻有人喊道:“兩人尚未分出勝負,孟行海卻將陵明度拋出場子,這場比武該如何判斷結果?”


    形骸笑道:“我擅自上場相助,當然是我徒兒輸了,陵明度贏了。”


    群仙聽他當眾認輸,又皆欽佩:“再鬥下去,陵明度必死無疑,孟行海救了陵明度性命,卻又令徒弟認輸,這氣度倒也了不起。”


    利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說道:“師父,給他喝....蟠桃酒。他身世....極為可憐...”


    形骸摸著利歌額頭,答道:“身世可憐之人成千上萬,但陷入瘋魔者終將是禍害。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心軟?”


    利歌道:“但.....但我明白他的苦衷,他的心思,我全都瞧見了。”


    形骸以夢墨緩和利歌傷勢,卻發覺他喝了敵人鮮血之後幾乎已然自愈。形骸一愣,心想:“這尖牙病倒也方便。”扶利歌下場。


    白雪兒惶恐不安,低聲道:“師父,師弟他....怎會變成尖牙鬼?”


    形骸道:“什麽尖牙鬼,是紅衣心法!”


    白雪兒吐吐舌頭,笑道:“好吧,你怎麽說都對。”


    形骸躍上高台,取下一瓶蟠桃酒。監管仙官駭然道:“仙尊,你怎能監守自盜?”


    形骸板著臉道:“什麽叫監守自盜?我這是監守自搶。盜是偷偷摸摸,搶是光明正大。”


    監管仙官駭然心想:“原來有這名堂。”


    說話間,形骸已到了陵明度身旁,揭開瓶蓋,將酒倒入陵明度口中。陵明度本已瀕死,但喝此酒後,眨眼間傷勢愈合。群雄見此酒如此神效,齊聲驚歎,不少人喊道:“喂!這酒不是獎賞麽?怎能隨意讓他喝了?”


    形骸道:“此人勝了我徒兒,已是四強,規則寫得明明白白,四強得賜蟠桃酒,他難道不能喝?”


    陵明度剛剛傷重,卻出奇的並未昏迷,將利歌與形骸對話聽在耳中,當真字字令他驚心動魄。他勉力坐起,也大喊道:“我認輸,下一場不比了。”


    眾人議論道:“聽說蟠桃酒有起死迴生的神效,他喝了蟠桃酒,真氣倍增,傷勢全無,為何不爭一爭魁首?”“我看他是被那紅衣心法打怕了!”“不對,我看他是要臉之人,明明是他被痛揍一頓,卻最終得了好處,換做是我,也沒臉待下去。”“啊,若他不比,那下一場的勝者,豈不是舒舒服服、毫不費力的晉級決勝?”


    賽場一旁,嶽明輝本忌憚利歌與陵明度的神速,聽聞所言,精神大振:“不錯,我若勝了陳白雪,下一場就是不戰而勝,魁首也大有希望!”


    形骸低聲道:“姓陵的小子,我徒兒心慈手軟,但我可與他不同。今後若再讓我得知你濫殺元靈、神裔,我隨時可取你性命。”


    陵明度冷哼一聲,撐起身子,快步走出廣場,就此不見。


    形骸又至利歌麵前,翻看他眼皮查看,利歌從懷中摸出抑製尖牙病的丹藥,服入口中,神情慚愧。


    形骸問道:“已經有多久了?”


    利歌不敢隱瞞,低頭小聲道:“自從....自從在解元城....”


    形骸又問道:“你可曾夢見過古怪的仙鶴?”


    利歌愕然道:“仙鶴?不,我...我隻見到過一隻紅色的狼犬,仿佛...仿佛惡魔一般。”


    形骸嘟囔道:“並非紫鶴,那就絕不是斷翼鶴訣。”想了想,道:“這許多年,你一共發作過幾次?”


    利歌道:“斷斷續續,約有十次,但總能夠....總能夠恢複。”說到此處,他抬頭道:“師父,這病發作時,我根本控製不了自己,您若覺得我無可救藥,隨時可以殺我。”


    形骸笑道:“殺你做什麽?我高興還來不及。”


    利歌腦子一懵,問道:“高興?”


    形骸道:“你身上這情形,證明即使龍火貴族患上尖牙病,依然可恢複神智。你老實迴答,這幾年來,你是否偷偷摸摸吃人的血肉與髒腑?”


    利歌忙道:“這決計沒有!我對天發誓....”


    形骸點頭道:“我信得過你,這就好,這就好,你這病例甚是特殊,沒準從你身上,可找到根治這尖牙病的手段。”


    正說話間,監管仙官道:“有請帝江派嶽明輝,青虹派陳白雪!由於對手認輸,此戰勝者下一輪不戰自勝。還請兩位慎重。”


    白雪兒拍拍衣衫,紮緊發帶,朝形骸道:“師父,我上去了。”


    形骸知道那嶽明輝絕不是白雪兒對手,道:“雪兒,贏得漂亮些,替我掙些麵子。”


    白雪兒心道:“廢話,你小老婆傾國傾城,這漂亮二字,正是我一生寫照。”當即騰空而起,身如蝴蝶,落在擂台之上,動作令人賞心悅目,引起滿堂喝彩。


    隻聽那樓忌嘻嘻笑道:“老公,加油哦,你運氣這般好,定能一路贏下去,那封神寶劍非你莫屬啦!”


    嶽明輝本來滿臉笑容,卻忽然變得沮喪無比,暗罵:“被你這女鬼纏上,算我倒了八輩子黴,總有一天要設法休了你!”逃也似的飛身出場,與白雪兒迎麵而立。


    白雪兒秀發拂麵,動作柔和,微笑拱手道:“嶽道友,請了!”


    嶽明輝抱拳還禮,歎道:“陳師妹,你我相識,已有將近三年了,彼此之間,淵源不淺。”


    台下樓忌怒道:“死鬼!快些動手!少給我撩撥女人!”


    嶽明輝臉皮一紅,微覺窘迫,道:“俗話說,好男不跟女鬥,今日迫不得已,唯有領教師妹高招,在此先行謝罪。”


    白雪兒拔出異戎寶劍,霎時劍上五光十色,璀璨奪目,她道:“師兄何必謝罪?看招!”聲出人動,一劍直刺。


    嶽明輝立時使出上下求索劍法,跳上半空,避開此劍,同時使出“萬花落英”,霎時茫茫劍氣浩蕩而下。


    白雪兒轉動纖臂,好似拈花拂柳,輕柔飄渺,但一圈光環現於頭頂,鐺地一聲,嶽明輝劍氣皆被彈開。嶽明輝反過身子,斬出七道銳利劍氣,白雪兒隻優雅的踏出玉足,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那劍氣無一命中。


    嶽明輝見白雪兒身法柔美,俏臉生輝,招式全無戾氣,不由心動:“莫非她對我仍有舊情,以此向我示好麽?嗯,她出手何等溫柔,這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於我這個人!”


    他越想越對,眉開眼笑,幽幽歎息一聲,吟唱道:“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招式也變得緩慢而凝重,大氣而渾厚,內勁發散出去,籠罩自己,也披散在白雪兒身上,令兩人朦朦朧朧,行動遲緩,不遠不近,若即若離。此舉並無傷人之意,卻似隱隱在向白雪兒邀舞一般。


    白雪兒突然加速,快如閃電,猛如雷霆,將嶽明輝重重真氣衝破,嶽明輝驚唿一聲,劍氣圈轉抵擋,手上一震,連退數步後才站定。


    他怒道:“你這是幹什麽?”


    白雪兒奇道:“我是在出招啊?怎地了?”


    嶽明輝搖了搖頭,驟然欺近,輕輕出劍,白雪兒見他神色有異,於是閃身避開,卻聽嶽明輝一邊出手,一邊說道:“師妹,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白雪兒眉頭一皺,傳音答道:“明白什麽?”


    嶽明輝自信一笑,歎道:“昨日我與那樓忌比武時,你不曾出言撮合我與那樓忌麽?那恰恰表明你仍愛我極深。”


    白雪兒氣往上衝,喝道:“放屁!你這腦子怎麽長的?”


    嶽明輝仍輕聲傳答:“你又何必否認?其實,你是怕樓忌傷我,故而勸我隱忍一時,以圖你我將來破鏡重圓,對不對?唉,隻可惜我當時未能體會你這一番深情....”


    白雪兒眯起眼睛,笑道:“好啊,繼續說下去。”


    嶽明輝仍傳聲道:“剛剛比武,我見了你那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的一招一式,也是福至心靈,我一下子看穿了你心中綿綿愛意。若不是你對我用情誠摯,焉能為與我共舞而如此煞費苦心?”


    白雪兒隻不過是依照形骸所言,想將招式使得漂亮些,聞言啼笑皆非,抿嘴垂首,答道:“然後呢?”


    嶽明輝喜滋滋地說道:“我都已想好了!我眼下確實敵不過樓忌那母老虎,但不如你讓我一讓,令我取勝,若能喝下那蟠桃酒,我功力劇增之後,這母老虎就不是我的對手,到了那時,她若再囉嗦,我就一劍將她殺了。隨後,我不會計較你與那孟行海之間的苟且之事,你我也能夠長相廝守,甜甜蜜蜜,師妹,你說好不好?”


    白雪兒哈哈大笑,說道:“好個屁!”突然招式一變,使出洪清猴王拳來,她左翻右轉,連續躍動,舉止野蠻滑稽,嶽明輝眼花繚亂,大驚失色,心道:“師妹怎地突然變成了個母猴子?”


    這念頭尚未消失,他臉上已重重挨了數拳,他嗷嗷慘唿,搖搖晃晃,白雪兒雙腿夾住他腦袋,翻了個跟頭,將此人甩飛,眾人隻聽撲通一聲,嶽明輝已摔在場外,臉麵朝下,動作宛如個死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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