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急道:“娘!”其餘女子也都驚唿起來,起身亂跑,大堂內一時尖聲不絕,花形彩影,局麵驚險。


    形骸知那首領武功非白雪兒能敵,身邊法杖更是厲害,於是一掌將酒樓門推開,施展遁夢之法,手指僅輕輕一拂,已將那美婦救離險境,隨手一抱一放,將她送到身後。


    首領大喝一聲,朝形骸跳來,手中長劍刺向形骸咽喉,形骸見那是一柄木劍,揮手一擋,將敵人招式化解。


    那首領麵露喜色,退後幾步,倒也不忙著搶攻。形骸本就有意試探此人功夫,稍一辨別,察覺劍上有毒,點頭道:“患病牡丹劍法,你是拜無殤的弟子?”


    首領哼了一聲,暗驚為何形骸不受劇毒之害,但立時上前,手中木劍飄忽折轉,或削或切,動作小巧奇異,形骸左右躲閃,感到這一劍劍剝裂自己護體真氣,令劍招威力越來越大。過了十招,首領大笑,長劍中宮直入,打算趁敵人軟弱而自己剛強,一舉將形骸斃於當場。


    形骸使平劍功夫,手一抓,已將那沾滿劇毒的木劍奪在手上,旋即反手斬出一劍。首領大駭,又覺一股毒劍氣侵入心肺,“啊”地一聲,噴出一股腥臭血水,委頓在地,仿佛大病了一場,疲累得難以動彈。而形骸劍氣朝後進發,喀喀聲中,斬碎桌椅、木柱、橫梁,廳中木屑雨落。


    形骸道:“說,你到底是何派人士?”


    首領顫聲道:“我...我叫拜程亮,我是....我是.....地仙派的。”


    此刻,拜桃琴從屋外跑入,怒道:“拜程亮師叔,果然是你!”


    拜程亮見了拜桃琴,更是驚懼,慘叫道:“你....你....原來一直藏在這兒?這是哪兒來的高手?”


    白雪兒大聲道:“他就是當今武狀元,龍火天國的青雲....青雲爵爺孟行海!而我是爵爺的小美人弟子陳白雪!”


    那美婦咦了一聲,笑吟吟地看著形骸,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孟行海?”


    形骸暗罵:“白雪兒囂張胡鬧!”此刻一眾黑袍人都中了毒,首領被木劍毒氣所傷,其餘人則被那美婦藥酒迷倒。形骸見其中牽涉到門派內部之爭,倒也不想多管。


    拜桃琴趕忙將那少年救起,道:“利哥哥,你....你挨打了?”


    利哥哥道:“皮外之傷倒也算不得什麽,就是糟蹋了我娘的不少好酒。”


    美婦嗔道:“還有我不少好桌椅,哎呀,連這柱子都要重新上漆啦!”形骸皺了皺眉,暗歎她不知感恩,斤斤計較。


    拜桃琴拾起一利劍,抵住拜程亮咽喉,喝道:“說!你們為何要害我?”


    拜程亮臉色慘白,道:“派中收到掌門人書信,說他打算隱退,傳位給墨向師伯,從此不再歸來。我師父搶先得了書信,想將你捉了,要挾....要挾師伯讓位。”


    拜桃琴大喊:“放屁!放屁!”形骸聽她罵聲嘹亮,可見熟極而流,功力不凡,不禁暗歎世風日下。


    拜桃琴又道:“就憑他這點微末功夫,怎及得上我爺爺一成?居然還厚著臉皮想爭奪掌門人之位?”


    拜程亮道:“師父他...練成了‘牡丹花開’之技,武功已直追祖師爺。”說到此處,勇氣返迴,抬頭昂然道:“我勸你還是乖覺一些,老實一些,莫要螳臂當車,以卵擊石,掌門是我師父囊中之物,就算正大光明的單打獨鬥,拜墨向也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對手!”


    拜桃琴頭皮發麻,駭然道:“牡丹花開?他....當真了練成了這...這一層?”


    白雪兒見拜桃琴怕成這樣,眼珠一轉,對拜程亮嘻嘻笑道:“就算你師父再厲害一百倍,也不是我武狀元師父的對手,有我師父替逃琴妹妹撐腰,你還是勸你師父乖乖投降,自願退出較好!”


    形骸嚴厲說道:“白雪兒!別人門內之事,與咱們無關!咱們另有要務,不可節外生枝。”


    白雪兒怒道:“臭師父,你到底算不算大俠?管不管老弱婦孺之苦?”


    形骸道:“我已管過了,仁至義盡。”說罷在拜程亮肩上一拍,拜程亮稍稍恢複了些氣力,愕然站了起來。


    形骸道:“你迴去對你師父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得饒人處且饒人。他若不服,大可堂堂正正比武奪帥,何必使卑劣無恥的手段?”


    拜桃琴急道:“武狀元,你就這麽饒了他?他...他迴去一告密,那個惡人又會派追兵來啦!”


    形骸漠然不答,走到一旁。這堂上有許多黑袍人,若全數殺了,不免與地仙派結下血海深仇。他不過是路過此處,也不知雙方是非曲直,何必做到這般地步?


    美婦歎了口氣,拿起一個酒壺,對拜程亮道:“這是解藥,你替你這些手下解毒,這就走吧。”說著將酒壺遞給此人,拜程亮死裏逃生,暗自慶幸,趕忙伸手去接。


    忽然間,美婦掌心多出匕首,白光一閃,刺入拜程亮心髒。拜程亮武功本遠在這美婦之上,但美婦出手全無征兆,如同戲法一般,而拜程亮又心力不濟,全無防備,登時被一劍刺死。


    形骸心想:“這是‘白紗手’的暗殺術,她是風聖鳳顏堂出山,她深藏不露,原來也是龍火貴族。”


    白雪兒、拜桃琴同時驚唿,拜桃琴雖恨這拜程亮,可原也沒打算殺他,待見美婦動手,又是震驚,又不免心中一寬。


    那少年苦笑道:“娘,你......唉,罷了,罷了。”


    美婦朝形骸看去,形骸搖了搖頭,示意與自己無關。美婦大聲道:“姐妹們,黑袍的全宰了,金銀首飾都分了!屍首埋在後院裏!”


    眾女子大多嚇得不知所措,但有五個女子越眾而出,照她所言行事,武功不差,手腳甚是利落,形骸看出其中一人是龍火貴族。


    美婦走到形骸麵前,溫文爾雅、風情萬種的福了一福,道:“行海爵爺,你的大恩,我們浣花樓上下永遠銘記在心。小女子叫利修衣,對爵爺感激不盡。爵爺若願在敝處小住,敝處....嘻嘻....姑娘皆願侍奉爵爺。”


    形骸搖頭道:“不必。”


    美婦自知其餘女子美色皆遠不能與自己相比,輕歎一聲,道:“小女子本已不再接客,但若爵爺有令,小女子願與爵爺秉燭長談,同床共枕,以報答爵爺恩情。”


    少年滿臉通紅,嚷道:“娘!你怎地....怎地....”


    形骸冷冷答道:“修衣夫人,明人不說暗話,你身為龍火貴族,為何在此隱居?糾纏於我,又到底有何圖謀?”


    利修衣笑道:“好,大人當真爽快。咱們殺了地仙派的得力弟子,都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脫不了幹係。我想請爵爺一路護送我、我孩兒與桃琴兒迴地仙派,找到拜墨向,揭露敵人罪行。”


    白雪兒見利修衣舉手投足皆氣度不凡,心裏偏向她,勸道:“師父,你就答應利嬸嬸吧。”


    形骸道:“夫人本領高強,何須本人摻和?”


    利修衣歎道:“咱們風聖鳳顏堂的功夫上不了台麵,都是鬼鬼祟祟的手段,若那拜程亮全神貫注,我是萬萬敵不過他的。爵爺若不幫忙,咱們大夥兒可唯有死路一條了。”


    形骸斷然道:“力不能及,告辭了!”白雪兒喊道:“師父!”話未說完,已被形骸提起,往外就走。


    利修衣道:“爵爺,你打壞了我堂上事物,可還沒賠,怎地就走人了?”


    形骸身子一震,森然道:“你要我賠?我可是救了你性命!”


    利修衣微笑道:“哪裏,哪裏,就算爵爺不幫我,我也有十足把握製住那拜程亮,爵爺卻一味蠻幹,打壞了我廳上的萬年樹漆大門,古代名匠雕刻,萬兩翡翠買的燈籠,裕園木造的立柱橫梁,哎呦,我看得可心疼死啦,嘖嘖嘖....”


    形骸不禁有氣,道:“胡說八道!獅子開口!荒謬絕倫,厚顏無恥!”


    利修衣嗔道:“爵爺自可以不賠,咱們這些平民百姓也奈何不了爵爺。可將來旁人若問起來,咱們隻能如實迴答:‘是有個男人想要抱我親我,爵爺在外頭看得氣憤不過,這才大打出手,以至於鬧出人命。這叫‘武狀元嫉恨耍武藝,青雲伯吃醋砸青樓。’若編成戲劇評書,整日價來演,保管咱們門庭若市,大賺特賺,勉強可補齊損傷啦。”


    形骸喝道:“你敢?”


    利修衣噘嘴道:“怎地不敢?難道青雲伯還想殺我滅口不成?就算殺得了我老娘們兒,這許多青春年少、無辜無罪的小美人兒,爵爺也都舍得殺麽?爵爺性情豪爽,不管不顧,吃幹抹淨之後,自可以一走了之,但咱們這些指著這青樓做買賣的,難道就此喝西北風嗎?”


    形骸道:“我怎地吃幹抹淨了?”


    利修衣麵泛紅暈,取手絹輕擦眼角,道:“爵爺,你剛剛將我從那....那個壞男人手中奪走時,難道不曾用力捏我胸口,還有我....我那個地方麽?你一時痛快,過足了癮頭,可...可要本姑娘今後如何出去見人?”此言一出,眾女子全都哀聲道:“是啊,是啊,咱們修衣老板最是害羞,她將來是要立貞節牌坊的,這一下可如何是好?”


    形骸聽她言辭刻薄無禮,東拉西扯,直將自己說的如同爭風吃醋、放蕩不羈的色鬼一般,他乃活屍之軀,本不易動怒,此刻卻也有些惱了,恨恨道:“我何曾.....那你到底要怎樣?”


    利修衣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此事終究是因地仙派而起,要賠屋子,賠身子,也該地仙派的正主兒來管。爵爺如能將咱們護送迴地仙派,其後之事,自然算在地仙派頭上,爵爺也就無債一聲輕了,對不對?”


    形骸重重哼聲,臉色難看,低頭沉思。


    姓利的少年見母親胡攪蠻纏,大感丟臉,道:“娘,你別為難恩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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