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蓮道:“你二人為何擅闖我龍火天國地界?又為何圍攻青雲侯?”


    關海長、張翼道心知隻要答錯一個字,她立時就會動手,以她蓋世神功,加上那拜無殤、裴經王相助,自己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張翼道恭恭敬敬、低聲下氣地笑曰:“陛下,我二人皆閑的無事,來地母島上....這個....遊山玩水,觀景怡情,碰巧遇上這位青雲侯年少有為,與他切磋功夫來著,實則全無半點惡意。”


    關海長本還有幾分英雄氣概,但自知身係露夏王朝重任,絕不能輕易喪命,他心道:“死有輕於鴻毛,也可重於天山。我若就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何對得起國中千萬百姓?”想到此處,也柔聲細語答道:“是啊,龍火天國,人才輩出,真叫在下打從心底佩服。”


    聖蓮微微點頭道:“我來告訴你二人該怎麽辦。你二人自毀一目,立時撤離地母島,迴去你們上頭問起來,就說自個兒‘切磋功夫’時不小心,互相刺瞎了眼,明不明白?”


    關海長氣往上衝:“我與她拚了!”可他多年前曾在聖蓮手下吃過大虧,自知即使苦練一輩子也非她敵手,他腦中思來想去,忽然一指刺出,噗地一聲,左眼鮮血淋漓,又聽張翼道同時低哼,也已狠心自殘。


    兩人顧不得止血,齊聲道:“如此告辭了。”連場麵話也無暇多說,騰空而起,登時消失在雲海之間。


    聖蓮女皇冷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二人為保住性命,倒也忍得下一時之辱,算得上是英雄人物。”


    拜無殤歎道:“聖上為何放跑了這兩人?”


    聖蓮女皇笑道:“你就知道打打殺殺,他們是友邦重臣,即使擅闖地母島,我也不能隨意將他們殺了啊。況且露夏王朝頗為有用,我如將他們逼得急了,與東方那幾個魔頭聯手作亂,可別鬧得不可收拾。”


    拜無殤聽她說起“那幾個魔頭”,饒是武功絕頂,仍不禁神色凝重。


    裴經王拍了拍形骸肩膀,道:“你這身修為倒頗難得。”說罷目閃冷光,打量形骸,似想與他認真交手。


    形骸道:“多謝聖上與兩位前輩救命之恩。”


    聖蓮道:“你起來吧。”又對拜無殤、裴經王二人道:“你二人先行迴避。”那兩人微微躬身,眨眼間已無蹤跡。


    白雪兒見形骸起身,也連忙照做。聖蓮在一塊圓石上坐下,看了看她,又望向形骸,笑道:“你啊你,還是老樣子,總是喜歡年紀小的丫頭。上迴那一位緣會呢?是不是被你帶迴家了?”


    白雪兒臉上一紅,心想:“什麽?師父竟有這等癖好?緣會又是誰?是師父的妻子麽?”


    形骸忍住怒氣,不動聲色,淡然說道:“緣會已然失蹤,我周遊天下,也在找她。這丫頭叫陳白雪,是我救的徒兒。微臣但有一絲不良心意,叫我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白雪兒暗中歎氣:“侯爺啊侯爺,你何必一口否認,如此決絕?男人嘛,一個個兒都是口是心非,咱們女人也唯有忍受謊言,默默流淚,任由他們欺負了。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不是....”


    聖蓮朝他凝眸片刻,道:“聽說海法神道教之外的那城鎮居民,在一夜之間從人間蒸發,這幾年來,朝中議論紛紛,傳言無數,我一直想問你,你知不知道實情?”


    形骸道:“半點不知,微臣正在追查此事,至今無果。”


    聖蓮女皇點頭道:“你對我撒謊,這是欺君之罪,罪該當誅。不過嘛,宰相肚裏能撐船,我地位比宰相大了千倍,也就免你一死了。”


    形骸道:“聖上智慧聖明,微臣感激不盡。”


    聖蓮女皇又笑道:“你臉皮可真厚,撒謊也不臉紅。想當年你青澀可愛,稚嫩朝氣,可真讓人瞧著垂涎三尺。此刻卻成了油嘴滑舌的大滑頭了。”


    白雪兒想要偷笑,卻硬生生忍住。


    形骸答道:“微臣鬥膽,請問聖上為何來這荒山野地?聖上乃萬金之軀,豈可深入險境?”


    聖蓮女皇嗔道:“你少來這一套!我的功夫如何,你不是不知。我為何來此,你早心知肚明了。”


    形骸微一遲疑,問道:“是為了找尋天機洞?”


    聖蓮女皇笑了笑,道:“我知道這消息耽擱了太久,引來了許多棘手人物。對了,你遇上過純火寺的孟潛她們麽?”


    形骸歎道:“微臣未曾遇上。”


    聖蓮女皇皺眉道:“這可奇了,我還以為她們都被你殺光了呢。”


    白雪兒魂飛天外,暗想:“她...她都知道了?”險些尖叫起來,那可就泄露了機密,但形骸曾讓她發過重誓,稍一動念,誓約生效,白雪兒立時昏昏欲睡,無精打采,輕輕打了個嗬欠。


    形骸故作愕然,問道:“聖上何出此言?微臣絕無此心,更無那樣的本事。”


    聖蓮女皇幽幽歎道:“怪極了,怪極了。聽說她們住在十裏外一座山廟中,我本想親自將他們送上西天,不料那寺廟中半個人影也沒有。有人替我殺了這些叛黨,立下大功一件,而方圓十裏之內,隻有你與這小丫頭。”


    形骸答道:“聖上此言差矣,那關海長、張翼道定做得出這樣的事來,他二人見到我國之人便殺,莫非真與純火寺起了衝突?”


    白雪兒心道:“他說謊時麵不改色心不跳,好一個大騙子!嗯,他將來也定會對我扯謊,我得提防著些,免得他另結新歡....不對....新徒,我卻傻傻不知。”


    聖蓮女皇想了想,道:“早知如此,就不挖他們的眼睛了,他們這件事做的頗和我心意。”


    形骸又問道:“孟潛師太她們因何得罪聖上?”


    聖蓮女皇冷笑道:“這孟潛常常說:‘龍火國是純火寺一手扶持起來,該當尊五行龍佛,而非拜那‘放蕩妖婦’。如今舉國百姓皆三心二意,毫不虔誠,苟且偷歡、沉迷美色,都是那妖婦豎立榜樣!’哼哼,你說說,她說出這樣的話,我難道不該殺她?”


    形骸頷首道:“聖上說的極是,若我早得知此節,縱然明知不敵,也會與這孟潛拚了。”


    聖蓮女皇哈哈大笑,說道:“你能擋得住關海長、張翼道聯手出招,武功已絕不在沉折之下,跟我還鬧什麽玄虛?”說到此處,神情頗為懷念。


    形骸心想:“沉折師兄已然失寵,被她派遣邊疆,她難道還想著師兄?師兄與她養下一個孩兒,卻不知那孩兒怎麽樣了?”心生疑問,但旋即打消,隻答道:“聖上盛讚,微臣愧不敢當。”


    聖蓮女皇又道:“我聽說你是受拜天華之托,前來救拜風豹,找天機洞的,爭奪斷翼鶴訣的,對麽?”


    形骸無可隱瞞,道:“是,這邪法決不可落入惡徒手中。”


    聖蓮女皇笑道:“拜風豹已被你那些‘朋友’救下了,嘿嘿,你這人還真會挑人,結交的各個兒是狠角色。”


    形骸心頭一沉,道:“聖上遇上過他們?”


    聖蓮女皇道:“‘月狼火牙’馬熾烈,‘六耳獼猴’侯億耳,光是這兩個名頭,便足以給你按上勾結妖邪的罪名,孟行海,你可知罪?”她嘴上說是問罪,可卻笑吟吟的,像是在揶揄形骸。


    形骸不敢怠慢,跪地說道:“微臣知罪,願意戴罪立功。”


    聖蓮女皇握住他的手,將他扶起,幽幽歎道:“我聖蓮並非頑固不化,是非不分的昏君。什麽邪魔外道,什麽妖魔惡黨,隻要能為我所用,又何必有諸多顧忌?那馬熾烈與世間月舞者仇恨不小,又被輕囈逼得發誓,對我龍火天國而言,反倒有益無害。而那侯億耳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到處煽動惹事,幾百年間替我揪出來不少叛黨逆臣,我倒要好好感激他呢。”


    形骸暗道:“侯億耳聽聖上對他如此評價,隻怕要吐血三升。”


    聖蓮女皇慢慢貼近他臉龐,氣若幽蘭,發絲輕拂形骸肌膚,嘴唇靠在形骸耳朵上。白雪兒看得麵紅耳赤,心想:“啊呀,這動作好生親密,莫非他倆要在這兒親嘴?”


    形骸無動於衷,仿佛緊貼他的並非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絕色麗人,而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雕。聖蓮女皇見他如此,苦笑一聲,在他耳邊言道:“我需盡快趕迴皇城,你可知為什麽?”


    形骸答道:“聖上海選嬪妃,如今全國俊才已聚在皇城,願為聖上獻藝。”


    聖蓮女皇俏臉通紅,笑得嬌軀發顫,但那並非害羞,而是興奮歡快之情,她道:“所以啊,我不能在此久留,得找一忠心耿耿、辦事牢靠的人,替我把斷翼鶴訣取迴來。”


    形骸斷然點頭道:“微臣願替聖上效命。”他即使身為活屍,體會不到凡間之樂,但仍有活人時的心願念頭,對緣會的恨,對孟輕囈的愛,對神道教的責,對龍國與女皇的忠,仍未隨著人性而腐壞泯滅。他想奪得斷翼鶴訣,並非想練上頭的功夫,而是想借其找尋緣會,而他本就無意將此物交給馬熾烈、侯億耳,若聖蓮女皇命他奪取,他全無違背之念。


    聖蓮女皇嘻嘻笑道:“那選拔盛會在三個月後,應該來得及,若你能助我得償所願,你說我該賞你.....什麽好?”說罷拿起形骸手掌,撫摸她的胸口,她語氣熱烈,極度誘人。白雪兒人小鬼大,見此情景,不禁臉紅心熱,暗暗喝彩,心中喊道:“侯爺師父,還等什麽?快撲上去親她啊!”


    形骸抽迴手掌,冷冷說道:“微臣別無所求,聖上乃我龍國之本,天下救主,微臣敬服無比,這斷翼鶴訣本就唯有聖上有權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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