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等人不敢逗留,不眠不休的行了一天一夜,草原上刮起大風,下起了雨,不少地方成了泥潭沼澤,紫怡部眾女子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精神甚是萎靡,燭九曾隨部族四處放牧,知道去處,找到一洞穴避難。


    眾女子怨聲載道,哭訴無休,形骸隻得找一安靜之地思索。


    他想道:“那個少年叫青陽劍客,青陽,青陽,他與青陽教有什麽關係?看他法術與那華榮老僧純是一路,隻是威力大了許多。那他為何與元族作對?熔岩老道、華榮老僧、元族蠻人,不都信奉青陽教麽?”


    那青陽劍客或許並不知情,弄錯了敵友,這才與元族人自相殘殺,萬一他明白過來,化解了誤會,豈不成了個極端厲害的敵人?形骸想到此處,不寒而栗,心知這是最惡劣的情形。


    魁京與青陽劍客殺人數目有限,但若當真殺了數千人,敵人再如何勇猛,也必潰散敗退,雙方未必會交談。無論是元族,還是魁京、青陽劍客都不曾追來,局麵委實算不得差,令人心生希望。


    燭九從拐角中走出,問道:“安答,你不出來烤火麽?”


    形骸歎道:“賢弟,男女授受不親,我在女子之中,豈能坦然相處?”


    燭九見他仍有心思顧及避諱,笑道:“可大夥兒已在一塊兒好幾天啦。”


    形骸道:“她們眼下身子濕透,我若在場,她們豈能脫衣潔淨?賢弟,你年紀還小,不懂得避嫌,從今往後,須得多多注意了。”


    燭九感到懷裏火龍水那瓶子抵住胸口,仿佛刺入皮膚的荊棘,令他身心難受。他嗔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地老氣橫秋的?”


    形骸道:“這不叫老氣橫秋,我肩負重任,故而如履薄冰。”


    燭九愣了半晌,道:“安答,可紫怡部與你非親非故,你不過是個外來人,大可以一走了之。”


    形骸昂然搖頭道:“我是龍火貴族,宮槐伯爵,豈能知難而退,舍友不顧?”


    燭九“嗯”了一聲,道:“咱們接下來該去哪兒?”


    形骸心知因為永欣緣故,眾女子已隱然將燭九視作首領,暗暗替他慶幸,答道:“依我之見,咱們可繞道前往曲和關。”


    燭九皺眉道:“不成,紫怡部有規矩,不得踏入關內一步。”


    形骸急道:“大難臨頭,豈能默守陳規?我龍國的神兵天將,才是真正精銳之師,十萬兵馬敵得過元族百萬大軍。到了曲和關,那就真正安全了。”


    燭九道:“安答,元族人必然封住了我們南去的路途,要穿越草原,抵達曲和關,談何容易?”


    形骸又道:“之前師叔點燃烽火,為何不見有沃穀族人前來救援?”


    燭九歎道:“那烽火並未點燃,點火之人被奸細殺了。”


    形骸道:“附近可有強盛的沃穀族部落可以投靠?”


    燭九皺眉道:“確有一處,我聽說他們有幾萬的牧民,離此也不算太遠,但那部族首領以好色貪婪出名,而紫怡部女子姿色皆美,隻怕....”


    形骸喃喃道:“那該怎麽辦?再往北走麽?”


    燭九道:“那咱們就到了北牛的領地,這魔頭甚是兇殘,未必比魁京好相處。”


    形骸心想:“北牛?北牛?我總覺得在哪兒聽到過此人,利針茅說此人自稱天下無敵....”


    忽然間,他記憶閃現,一躍而起,喊道:“是了,我們可以投奔北牛!”


    燭九吃了一驚,道:“你想....讓咱們去那魔頭的地方?那不是....又送羊入虎口麽?”


    形骸想起當年在麒麟海時,遇上裴柏頸、孟如令、戴殺敵三位靈陽仙,戴殺敵對北牛推崇備至,稱他為遠勝自己的大英雄。戴殺敵自己就是氣魄超卓的大俠,他口口聲聲盛讚之人又豈會差了?裴柏頸為人正直寬容,戴殺敵一身正氣,孟如令也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有這三人作保,紫怡部眾女必能得容身之地。


    他道:“我認得北牛麾下的大高手,隻要見了那三人,一切難題迎刃而解。我遇見那三人時,他們已然神功絕頂,過了三年,料想更進一步,咱們與他們聯手,定然對付得了熔岩老道!”


    燭九抿唇道:“安答,你想的太美,可實情隻怕並不簡單。北牛被草原上的人叫做惡魔、魔君,並非空穴來風。”


    形骸道:“魁京也是魔頭,不也幫了咱們麽?如今唯有北牛能對付元族。”


    燭九歎了口氣,道:“好吧,就依你。我們就往東北去。”


    他來到外頭,將此事對眾女子說了,眾女子大感驚懼,不少人出言反對。但燭九答道:“我與安答決意去見北牛,諸位若有更好的去處,還請告知,如若不然,可以自行離去。”


    此言一出,大半女子都隻能順從,有十來人執意不願,趁早上雨停,竟不告而別。燭九暗暗歎息,自己心裏也毫無底氣,卻表現得堅定不移。


    離開洞窟,轉向東北,天氣漸寒,途中遇上一群野牛,形骸、燭九殺了幾隻,燭九剝皮割肉,命眾女子縫製成衣衫禦寒,烤肉為食。如此行了幾天,並無元族追兵。


    這天黃昏,天色漸暗,眾人走過一片山地,忽然間號角聲響,兩邊山坡上走出大群人影,高舉旗幟,將山穀上下前後去路全都堵住。


    形骸臉上變色,但他傷已痊愈,倒也不懼,又聽這群人說的似是沃穀族語。


    燭九走上前,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上方走出兩個精幹漢子,其中一人用沃穀族語大聲道:“我叫哼不理,他叫哈不樂,我們是鹿狼部的!”


    形骸已將沃穀族語學了八成,心想:“哼不理?哈不樂?當真是哼哈二將。”


    燭九低聲對形骸說道:“這是北麵最大的沃穀族部落,我曾對你說過。”


    形骸點頭道:“吞並小部,壯大勢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燭九道:“正是。”


    形骸又道:“他們早知道我們會來這裏,故而埋伏已久。”


    燭九想了想,答道:“這裏離鹿狼部牧場還遠,諸位為何來此?”


    哼哈二將齊聲答道:“咱們的族長得知紫怡部的境況,好生擔憂,於是派咱們前來接應!”


    那哈不樂又道:“紫怡部、鹿狼部,才是一家人,你們去找那北牛,那又是什麽道理?須知肥水不流外人田....”


    哼不理忙推他一下,罵道:“說錯了,是外人不如自家親!”


    哈不樂忙改口道:“是,是,是外人不如自家親。”


    燭九高喊道:“你們可是遇上了咱們其餘失散的姐妹麽?”


    哼哈二將笑道:“是啊,姑娘居然猜到了?”


    形骸喝道:“這是我賢弟!怎會是什麽姑娘!”燭九心裏埋怨道:“傻瓜安答!”也抬頭道:“不錯,我是好漢,不是姑娘!”


    哼不理道:“好,這位小兄弟,還請隨咱們去村落聚聚,我們已經遷移到不遠的地方了。”


    燭九聽此人言下暗藏威脅之意,無奈答道:“好,就隨你們走一遭,但咱們終究要去找北牛。”


    哼不理“哼”了一聲,哈不樂“哈”了一聲,命部隊將眾人前後包圍,離山穀,過草地,行了三裏路,已見層層白色帳篷,宛如落地的白雲,連綿裏許,人數眾多,羊馬百群,營帳裏亮著燈火,照亮無數人影。


    隻見一隊騎兵疾馳而出,轉眼停在眾人麵前,有一高大年輕的漢子滾落馬鞍,此人臉大手大,身高腿長,肌肉雄壯,滿臉絡腮胡子,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他瞧見這一眾美女,大笑三聲,滿臉急躁之情。


    哼哈二將道:“族長!”


    那族長不理二人,大聲喊道:“你們誰是紫怡部的族長?”


    形骸指著燭九道:“我安答並非族長,但大夥兒都聽他拿主意。”


    燭九道:“這位族長,你叫什麽名字?”


    那族長笑了一聲,體外湧出木氣,一圈綠葉隨風起舞,環繞體魄,原來也是木行的龍火貴族,他笑道:“我叫胡剌蒙,是覺醒之人,小妹子,我聽說了你們遭遇,早就盼你們來了,從此以後,你們紫怡部與咱們鹿狼部同歸一部,再不分彼此。”


    形骸搖頭道:“你別看我賢弟年幼美貌,他是骨硬心強、鐵齒鋼牙的英雄漢子!”


    燭九幹笑一聲,搖頭道:“胡剌蒙族長,我們要去找北牛,商議對付元族強盜之事,不能在此久留。”


    胡剌蒙霎時板起麵孔,道:“對付元族強盜,為何要找北牛?我胡剌蒙正要聚集沃穀族所有好漢,與元族決一死戰!你們這些娘們兒竟想把自個兒送去給外人吃喝?”


    燭九心下恚怒,道:“我們可不是食物,也不是商品,去找北牛,乃是向他借兵求援!”


    胡剌蒙大聲道:“我不許你們去!你們來到我這兒,那就休想走了!如若不然,這幾個婆娘就是下場!”說罷一揚手,有人牽出幾個美貌女子,正是先前離開的紫怡部之人。她們衣衫襤褸,淚眼朦朧,雙足發軟,顯然受盡侮辱。


    燭九等人驚怒交加,燭九道:“你膽敢強占紫怡部的聖女?”


    胡剌蒙哈哈大笑,說道:“什麽聖女不聖女的?離了紫怡林,不過是送上門來的小羊,我焉能不嚐上一嚐?我早就想闖入紫怡林,享用裏頭的美女,隻是一直不得機會。前些時日,她們自行前來,我各個兒一試,滋味兒果然妙不可言。現在可好,你們全都來了,從今往後,就全當我的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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