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瑰道:“當真?可這蛇陣又該如何闖過?”


    形骸朝前走近一步,眾蛇仰頭注視,神態警惕,形骸想了想,握住蘇瑰的手,眾蛇霎時放鬆,若有安逸之情。


    形骸喜道:“是了,當你我一同走過去。”


    蘇瑰生平最怕蛇,臉色慘白,道:“這如何....”


    形骸手上用勁,直闖入蛇群中,蘇瑰嚇得哇哇大叫,想往外逃,但形骸說道:“你我一分開,它們就咬上來了。”蘇瑰入了賊窩,此刻也無法可想,唯有閉目快走,耳聽周遭吐信聲越來越響,心道:“它們要咬人啦,都怪這臭行海哥哥,他非要與我同歸於盡麽?”


    好在群蛇全未理會兩人,形骸走入洞穴,見是兩條腰帶般的細繩,錦繡碧藍,光彩煌煌,他將細繩取了,轉身返迴,卻見蛇群已散得幹淨,似為兩人讓路一般。


    形骸笑道:“果然如此。”


    蘇瑰睜眼一瞧,喜道:“是啊,不過你怎地知道?快迴去,快迴馬車上!”


    形骸道:“不可焦急,越急這蛇越兇,你大可放心,哪怕蛇群湧上,我也能保住你平安無事。”


    蘇瑰心中一動,忍不住將他與那負心薄幸的裴舟比較,臉上微微發熱,道:“行海哥哥,我當真是個大累贅。”


    形骸道:“貪生怕死,人之本性,並非人人都能如我一般勇氣非凡,視死如歸。”


    蘇瑰啐道:“是啦,是啦,你最了不起,不愧是宮槐伯爵,小女子自愧不如啦。”


    兩人不緊不慢走迴馬車,馬車自行上路,蘇瑰心中如大石落地,笑拍胸口,道:“可把我嚇壞了。”形骸將那腰帶遞給她一條,兩人係上,蘇瑰驚覺這腰帶竟與問道劍一同微振,再看腰帶上繡字,寫道:“碧水綾”。


    蘇瑰道:“行海哥哥,你想清楚是怎麽迴事了麽?”


    形骸笑道:“再清楚不過了,且由我來指點你一番。你還記得袁蘊師父所說‘法祖理奧’生平事跡麽?”


    海法神道教門下弟子皆在心**奉這位大宗師,可對外卻稱是五行神龍傳凡人道法,隻因這大宗師曾是靈陽仙,純火寺容不得他。蘇瑰如何能不知?她道:“記得,記得,祖師爺他走邊海角天涯,曆經千辛萬苦,方才....方才....啊!原來如此!”


    她想起理奧創‘法’曆程,驀然間如夢初醒,終於明白了這試煉真意。


    形骸點頭道:“法祖理奧於‘木’地得星辰日月圖,於‘風’中得‘秘劍’,於火中得‘寶石’,於水中得腰帶,又於山上劈碎鳳凰蛋,焚燒軀體,涅槃重生,終創出了‘法’。木者,自謙之行。風者,求學之行。火者,勇氣之行。水者,雲遊之行。土者,犧牲之行。咱們這途中試煉,也需顯露出這自謙、好學、勇氣、雲遊、犧牲之德,方能過關。”


    蘇瑰眼睛閃閃,拍手笑道:“是啊,那夜犬道人讓咱們磕頭,是讓咱們謙恭。那垂棘道人與咱們嘮叨,是試咱們好學。咱們闖過毒蛇陣,是因為咱們勇敢。這乘車旅途,正是那雲遊的真意。”


    話及於此,她陡然驚慌起來,道:“那.....那犧牲的試煉,又是...又是何物?莫非那雲孔雀要害咱們?”


    形骸道:“這可難說的很了。”


    蘇瑰又道:“也真虧了你能想到此節,若換做旁人,隻怕一路糊裏糊塗,已然錯過良機了呢。依我看,除了咱們,旁人多半過不了。”


    形骸笑道:“我確有遠見卓識不假,但此行目的,乃是助咱們經過磨練,而非阻撓咱們,令我等功敗垂成。即使咱們並未想通,在後頭也必有提醒。”


    蘇瑰奇道:“你怎地又知道了?師尊們當真這般好心?”


    形骸點頭道:“先前那毒蛇的客棧裏看似空無一人,可我卻察覺有人躲在密處,一旦我倆遇險,他立時會出手相助。”


    蘇瑰反而失望,道:“那他們神神秘秘的,豈不是多此一舉麽?”


    形骸道:“我猜若在試煉中表現出眾,將來會受器重,若一路莽撞蠻幹,隻怕前景黯淡。不過這試煉更似儀式,師妹不必過於擔心。”


    蘇瑰心下欽佩,眼神漸露仰慕之情,低下腦袋,麵生紅暈,她這害羞神色甚是可愛動人,也極為顯著,隻盼行海能自行明白她心意。


    若換做裴舟,見她模樣,早就會意,摟將過來,與她親親我我,不過行海卻道:“師妹,你怎地突然不說話了?可是肚子不舒服?是了,你受了驚嚇,又被山風一吹,自然...”


    蘇瑰怒道:“你這笨蛋傻瓜,你才肚子不舒服!難怪玫瑰不要你了!”


    形骸被她一嗆,更是疑惑,又見蘇瑰悶悶不樂,自也不便再開口。


    再過半天,來到一座高山頂上,見地麵平整開闊,是半徑五十丈的一處圓地,正中有一滾圓的大洞,其內一片漆黑,深淺莫測,其中又有狂風吹上,猛烈無比。形骸道:“此地靈氣沸揚,正是混沌離水,這是雲孔雀巢!”


    蘇瑰道:“不知這風靈何時出來?咱們在洞口叫它麽?”


    形骸跳下馬車,四下張望,忽然心中一動,察覺附近似藏有一人。此人離得不遠,似注目形骸、蘇瑰。形骸暗道:“若咱們自己破解不得此地玄機,那位前輩將出麵相助咱們。可此事也難不倒我,無需他替咱們操心。”


    他道:“運符華法,與這四件寶物靈氣融合,自明其中道理。”


    蘇瑰對他已萬分信服,笑道:“是,大傻瓜哥哥!”


    形骸皺眉道:“我是大傻瓜,你連我都不如,算是什麽?”


    蘇瑰道:“叫你傻瓜是你親密哪,這都不懂,還說自己不傻?”說出此言,自覺太過直白,又羞紅了臉。


    形骸歎道:“我不與你爭辯,趕緊辦正事。”


    兩人使出符華法來,那披風、寶劍、寶石、腰帶似成了身軀部分,再難分割,形骸腦中閃過法訣,霎時已牢牢記住。


    蘇瑰也迴過神來,目光驚喜,道:“行海哥哥,我學會了一門道法!”


    形骸道:“這正是喚那風靈之法,需得你我二人共同施展。”


    兩人在那地洞前盤膝坐下,互相麵對,雙手持劍,劍刃相抵,口中念念有詞。靈氣從那混沌離水中噴薄而出,與兩人真氣融合,兩人仿佛到了這巢穴深處,聽到無數雲孔雀在唿喊,聲如貓叫一般。


    玫瑰心中叫苦:“底下竟有這許多雲孔雀?”


    忽然間,隻聽一聲尖嘯,一丈許長的飛禽隨風衝出,它遍體雪白,尾部開屏,好似白雲塑造而成,那孔雀屏上有數十個大眼睛,朝兩人一眨一眨,倒也並無惡意。


    那雲孔雀道:“孟行海、孟蘇瑰,是你二人喚我麽?”


    形骸、蘇瑰齊聲道:“正是,我二人乃是海法神道教弟子,求靈神賜予身上兩根羽毛,以助我二人通此試煉。”


    雲孔雀笑道:“孟行海,我聽雷鳩說起過你。”


    形骸暗叫:“糟了!它與雷鳩是相識?那這一架隻怕要打個稀裏嘩啦,見傷流血了。”見這雲孔雀形體漂亮,又著實不忍。


    雲孔雀歎道:“本來我要試你一試,但既然你勝過那位雷鳩仙子,那我也勝不得你,這一場不比也罷。但這小姑娘卻不可免除,需受我一招‘風虎雲龍’,若能不被吹飛,才可算的過關。”


    蘇瑰大驚失色,道:“前輩,我....我與行海哥哥是一起的。”


    形骸躬身道:“不錯,前輩,此試煉是我二人之事,也當由我二人共同承擔。我當與她雙劍合璧,共受此招。”


    蘇瑰大喜,叫道:“行海哥哥,多謝你啦。”


    雲孔雀思索許久,歎道:“罷了,罷了,接招吧。”說著開屏張翼,兩道劇烈朔風吹了過來,此風浩大,實有驅雲蕩山之勢。也是這雲孔雀知道形骸太過了得,自己非盡全力不可,若麵對其餘弟子,它隻需使出兩成力道。


    形骸擋在蘇瑰前頭,將問道長劍朝風斬去,此招正是以符華法運劍上法力,用以避風,可謂靈驗至極,加上形骸真氣渾厚,頃刻間將那大風抵消九成,剩餘一成繞過他,襲向蘇瑰。蘇瑰學他模樣,揮劍斬風,隻身子一晃,竟能站穩。


    原本這雲孔雀靈氣勝過蘇瑰數十倍,哪怕隻剩一成,她也決計難擋。可她運符華法,借披風、寶劍、寶石、腰帶,再驅使混沌離水中充沛靈氣,身在此處,正如形骸當年以骨刺借助地下龍脈迎敵,真氣劇增,已至龍火功第四層,因此方能迎風不倒,應對如常。隻是若她不在此地,早已被這招吹到數十丈開外了。


    兩人前後站立,抵受山風,過了一炷香功夫,狂風消停,雲孔雀道:“不易,不易,小丫頭,孟行海,你二人可以返迴了。”說罷振翮而去,空中飄來兩根羽毛,不偏不倚,落在形骸、蘇瑰掌中。


    蘇瑰欣喜若狂,忘乎所以,一下子撲在形骸懷中。形骸驚唿道:“荒唐,荒唐,無規無矩!你這丫頭快些收斂行徑,給我莊重一些!如此哪有名門閨秀的模樣?”


    蘇瑰笑道:“好啊,這就是名門閨秀的模樣。”說罷在形骸臉上用力親了幾下。形骸驚訝萬分,不知如何應對,竟未生出躲避念頭,慘遭佳人甜蜜之苦,紅唇親吻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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