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鷹隼甲中殘留有原主殘魄,形骸於昏睡之時零星有所收獲,知道了此甲與此人的來龍去脈。


    這甲胄實則名曰“雙山為墓甲”,又稱“山墓甲“,是昔日飛靈真人以其仙法所造之物,亦是他身為骸骨教主時所穿,用以掩蓋其真實身份,瞞過太陽王朝當權者。後世露夏王朝學了飛靈真人一脈的仙法、道法,用以鑄甲之術,練成“鐵甲大法”,實則正源自此甲。


    當年飛靈真人奉骸骨神之命,派人雲遊四海,找尋骸骨神殘缺軀體,終於找到這右腿。然則他這教中混有一奸細,此人是極古老的一位盜火徒活屍。此人得飛靈真人對頭囑咐,暗中將那右腿連同這鎧甲一同盜走,而為了方便攜帶,此盜火徒施展邪法,將這右腿縫到了自己身上。


    飛靈真人發覺此事,追趕上此人,兩人交手,這盜火徒活屍遠非其敵,受了重傷,奮起餘力跳入海中,被海中亂流攜帶,一直來到這古時巨龍王大殿。然則他傷勢太慘,又不通放浪形骸功,那右腿損耗其命,縱然逃脫追殺,也已死在此地。


    此人一死,魂魄散了大半,隻一小半魂魄殘留。待得形骸來此,那右腿生出感應,竟令整個軀體暫且活轉,欲取代形骸原本右腿。即使形骸此刻身手已高於這殘屍舊甲,可命數安排之下,總難逃這一場斷腿之厄。


    而這山墓甲與這右腿長久同存,已密不可分,因此也依附在形骸身上,求他將自己帶出這遺跡。形骸推脫不掉,擺脫不得,唯有暫穿此甲行走。這甲胄仍稍嫌寬大,但甲胄材質與冥虎劍相同,可依據主人體型改正大小,片刻後倒也合身。


    穿過這奴隸石室處,前方是一片高闊走廊,形骸聽到水聲漸響,道:“或許出口就快到了。”


    費蘭曲道:“小師弟,你這次舍命救我,下次再也不許了,不論是我遇險,還是旁人遇險,你總得知道自己的性命最為寶貴。”


    形骸笑道:“我運氣好,命也硬,再大的危難也挺過來了,師姐不必擔心。”


    費蘭曲斥道:“人的運氣總有用完的時候,古往今來多少梟雄都死於非命?你我已是知己至交,若我得知你的噩耗,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我說話太直,未免不吉,可卻是肺腑之言。”


    形骸不由感動,點頭說好,心道:“師姐將我當做知己了?我....如何擔當得起?她說得對,我這人做事要麽太膽小,要麽太莽撞,許多時候,須得謀後而定,不可總是遇險而亂。”


    前方是一座大石橋,過了石橋,到了一座“河岸”,地形甚是奇特,大水斜斜向上,似在逆流。形骸道:“此地靈氣竟亂成這樣?”


    費蘭曲點頭道:“看來這大殿建在混沌離水,是一處鴻鈞逝水,其中種種亂象正是靈氣擾動造成。”說著凝神念咒,過了一炷香功夫,召來一塊竹席,那竹席飄在空中,形骸與她踏在竹席上,緩緩向上飄去。


    至斜坡頂處,再往前眺望,見是一條大河,上方有海水傾瀉而下,才形成這“河流”,隻是為何沒將此地淹沒?那就不得而知了。


    費蘭曲道:“從上方的洞口可通往海底,可咱們一出去,就會被海水壓的動彈不得,危險至極。”


    形骸道:“師姐有法術可以脫困麽?”


    費蘭曲道:“有是有,但未必能帶上兩人。”


    形骸道:“你莫要管我了,麒麟神曾賜我法力,我自有法子出去。”


    費蘭曲道:“你可千萬莫要逞強,我出去之後,可以喚水元靈設法救你。”


    突然,河中嘩啦一聲,鑽出個高大身影,形骸看此怪物人身魚麵,遍體魚鱗,尖牙金目,容貌猙獰,正是先前外頭那流浪海神。它此時遍體鱗傷,鮮血淋漓,可雙眼死死瞪著形骸、費蘭曲兩人。


    形骸心知不妙,說道:“為何它會在此?難道法蝶敗在它手下了?”


    費蘭曲道:“不,它是流浪海神,隻怕是敗給法蝶,卻施法逃到此處。他已將這鴻鈞逝水占據為自己老巢了,潛逃迴來甚是方便。”


    形骸想起那漁父爺,果然如此。


    流浪海神朝他們大聲怒喊,語氣悲憤哀傷,竟帶著哭腔。他喊著喊著,眼中流水,有些像是眼淚。但形骸卻一字不懂,他問道:“師姐,你知道他在說什麽?”


    費蘭曲凝神傾聽,歎道:“這是古代西海語,他說.....讓你不許帶走我,因為我是他的妻子。這妖魔好生霸道,我....明明不是。”於是大聲迴答了幾句。


    流浪海神暴跳如雷,驟然一掌拍出,那掌力當真兇猛,有屋倒城塌之力。形骸橫劍一擋,身子一晃,心想:“他功力大不如前,可若連連出手,師姐也會遭殃。”當即從竹席上跳落。


    費蘭曲急道:“千萬小心!”


    形骸道:“知道,我聽師姐的話!”一落在水麵,竟似落在淺灘上,並未沉入,他渾身一圈淡淡水光,這正是法蝶所賜福祉,能令他在水上站立,水下唿吸。


    流浪海神瞪大雙眼,指著形骸大罵,往水下一鑽,倏然來到形骸身側,朝形骸一拳直擊。形骸稍一讓,劍刃斬他手臂,流浪海神大喝一聲,拳風將形骸長劍蕩開,就這麽緩了緩,形骸躲過他之後數拳,在水麵退後幾步,這才站穩。


    饒是這流浪海神一身氣力去了五分之四,可剩下少許仍悍勇異常,不遜於那大黑蟒蛇。而形骸身在水麵,腳下無從借力,無法使出棕熊拳。他暗思主意:“我用幻靈塑世功亂他耳目,冥虎劍刺他身軀。這山墓甲極為堅硬,拚著挨他一拳一腳,早些決出勝負。”心意已決,將夢墨散布在外。


    刹那間,那流浪海神一揚手,水流中升起水索,將形骸手足纏在一起,形骸一凜,龍火光圈繞體,嘩啦啦幾聲,將那水索掙斷。這時,流浪海水吐一口水柱,聲威浩蕩,淩厲萬分,形骸被那水柱撞中,直飛出去,口中流血,隻覺好似被大象結結實實踐踏過似的。


    他剛一站穩,流浪海神已撞來,形骸本想躲避,可這山墓甲有些份量,就是這分毫之重,令形骸稍稍一慢,砰地一聲,再被撞出。那勁力透過鎧甲傳到形骸胸口,直是痛入骨髓。


    費蘭曲拋來一根繩索,道:“師弟,快上來休整!”繩索剛至形骸麵前,流浪海神已將繩索拽住,形骸怕他將費蘭曲拽下來,一劍將其斬斷。流浪海神打出數拳,拳拳有攪海之力,仍是力透甲胄,形骸擋了兩招,中了一拳,遍體無處不腫脹疼痛。


    痛楚之中,形骸腦子加倍清晰,驀然想道:“地上有龍脈,這水下難道就沒有了?”這般一想,左右腳底皆同時伸出骨刺,觸及水中龍脈,驟然那龍脈真氣激流入他體內,比之用單足強了足有數倍。


    形骸經脈震蕩,瞬時連破玄關,暫且至龍火功第六層境界,他見流浪海神再一拳襲至,立時還以一招“鐵熊掌”,轟地一聲,掌風炸響,有摧枯拉朽之勢,流浪海神被打的右臂寸斷,小半邊身子骨頭斷裂,傷勢再度加劇,他痛唿一聲,不敢再戰,立即鑽入海底,逃向遠處,遊得快如勁風。


    形骸心想:“這怪物盯上了師姐,後患無窮,決不能讓它逃了!”心念一動,不知怎地,整個人也沉入水麵,融入一條龍脈中。


    他隻覺周圍靈氣充沛,自己似在火銃管中一般,突然火藥炸開,他人加速疾衝,離了龍脈,一劍刺向那海怪,此招借龍脈神威,快如電光,厲害無比,那海怪被一劍刺中,劍氣穿透全身,霎時將它打得粉身碎骨,水麵也被劍氣破開一處徑長三丈的大洞,一時難以合攏。


    形骸驚駭不已:“這骸骨神雙足一全,竟有如此驚人之威?”飛出老遠,撲通一聲,又摔在了水裏。


    如此沉潛片刻,他見水下有一櫥櫃,櫥櫃上有個大箱子,他微覺奇怪,將那大箱子抬起,借龍脈之力送上岸。他往岸上一躺,累得渾身酸軟,大口喘氣,恨不得將一輩子的氣都唿吸幹淨。


    費蘭曲飄到岸上,苦笑道:“你連這流浪海神都打贏了,這隻怕已是藏東山將軍般的身手。”


    形骸道:“哪有此事?這海怪本就去了大半條命,我不過是....痛打落水狗而已。師姐還請照舊替我保密。”


    費蘭曲嘟囔道:“你總是謙虛,不過咱們道術士舞刀弄劍的總是不妥。”想了想,又道:“他是海神,並非元靈,這般一死,再過不久,就會在這鴻鈞逝水中活過來,唯有法蝶神能徹底殺他。”


    形骸道:“咱們先瞧瞧這箱子裏有些什麽。”


    費蘭曲甚是好奇,走到近處,形骸用冥虎劍重劈,可這箱子堅硬得匪夷所思,連冥虎劍都難以斬破。


    費蘭曲道:“我有一‘開鎖咒’,可以試試。”念了咒語,手指畫圈,動作繁複,過了一盞茶功夫,那箱子丁當幾聲,倏然彈開。


    形骸笑道:“師姐果然是行家。”


    費蘭曲臉上一紅,道:“隻不過是小偷小摸的本事罷了。”


    形骸道:“小偷小摸用來對付這搶親惡霸,正是順理成章,再合乎道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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