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托著三人,隱隱有離地之勢,形骸暗叫不妙:“若到了半空中,咱們無從借力,這湖圖錄要傷咱們,隻怕輕而易舉。”


    裴若手在空中轉了半圈,三人腳下被樹根纏住,牢牢定住。眾風靈風中又夾雜尖石,如暗器般飛至。裴若立即念咒燒符,手中一塊水晶,狀如雨傘,抵擋眾尖石,那水晶甚是堅硬,尖石難以刺穿。


    形骸心道:“這風靈遠比先前那些精明善戰!”見裴若神色艱苦,知道不可拖延,當即將冥虎劍融入體內,足下尖刺探入龍脈,頃刻之間,真氣暴漲,隨後一招”搗蜂窩“,拳風激揚,浩浩蕩蕩,好似群牛衝撞一般衝破風牆,五、六個湖圖錄戰得稍近,被拳風一碰,喀喀幾聲,骨骼折斷,當場斃命。


    旋風之勢大為緩解,形骸凝聚力氣,再揮數拳,隔著十丈,將湖圖錄全數擊斃,於是周圍風平浪靜,波瀾不起。形骸喘了口氣,緩緩收功,微覺疲累,心中卻是一悲:“造孽,造孽,我這靴子又糟蹋了。”


    裴若散去法術,看了形骸一眼,目光中似有笑意,又似滿腹疑問。形骸忙道:“我這叫棕熊拳法,名字雖不雅,可卻擅長穿風而過,遙遙傷敵。”


    裴若歎道:“是啊,是啊,又是什麽荒島秘籍,對不對?”


    形骸心下惶惶,道:“對,師姐又猜到了?當真聰明。”


    那嬴魚抬起頭,魚眼望向兩人,喜道:“你們是藏家派來救援咱們的?”


    裴若搖頭道:“藏家?不是,不是,為何說是藏家?”


    嬴魚道:“藏家是咱們爵爺的盟友,每年向咱們朝貢的。”


    裴若笑道:“如此說來,藏家可欠咱們大人情了。我是裴家的人,我身邊這位師弟是孟家的人。”說到此處,神色一變,驀然捧著嬴魚的臉,森然道:“咱們神道教每年給你們的貢禮也不少,你們怎能縱容湖圖錄壞咱們的船?”


    嬴魚慘叫道:“冤枉,冤枉!湖圖錄是風靈,咱們公國是水靈,不可混為一談。你不見他們要殺我麽?”


    裴若道:“你給我從實招來,不然我把你做成烤魚!”


    形骸嚇了一跳,道:“師姐,它可會說話,怎能忍心下咽?”


    裴若白他一眼,心想:“我擺明了是嚇唬它,要你扮什麽白臉?”


    嬴魚也急道:“莫做烤魚,我難吃得很,吃下去就生不出小娃娃了。我說,我說,隻是我有事要辦,若不加緊,三鉗爵爺性命難保。”


    裴若道:“那咱們邊走邊說!”


    嬴魚遂浮上半空,它累得夠嗆,難以快飛,隻緩緩行路,朝向東南方位。


    它歎道:“本來這方圓兩百裏,都是咱們海岸公庭的國境。三鉗爵爺容許風靈上岸,可數目不得超過十隻。”


    裴若點頭道:“是了,聽說風行靈與水行靈有仇。”


    嬴魚道:“豈止有仇而已?每年死在風行靈手中的同胞,聽說在二十萬朝上。”說著神色憤恨,咬牙切齒。


    裴若不料雙方戰事如此慘烈,問道:“風行靈為何要殺你們水行靈?”


    嬴魚道:“起因在千年之前,可原因誰已記不清了。在大海上,若是咱們水行靈多,則海麵隻有微風,海水穩當,若是水行靈多,則狂風大作,浪潮洶湧。如今世上風行靈大占上風,我看今後航海之人的日子會越來越苦。”


    形骸道:“想不到魚兄竟有悲天憫人之心?”


    裴若歎道:“它自家人也倒黴,這叫同病相憐之心。”


    嬴魚迴到正題,又道:“咱們這公國本來有聖蓮女皇罩著,與藏家又是盟友,風行靈不敢上岸猖狂。可幾天前頭,海上突然來了一群風行靈,將咱們宮殿團團包圍,又派來刺客,傷了咱們三鉗爵爺。那群風行靈一邊圍困咱們海崖大殿,一邊毀了海港,截斷道路,不許鎮上百姓出去報信。”


    裴若皺眉道:“三鉗大仙這等法力,竟會敗在那刺客手中?”


    嬴魚慘然道:“那些刺客聽到風聲,知道咱們爵爺每日會去海邊捕魚吃,於是派刺客,埋伏在側,趁爵爺不備,突施偷襲,那刺客也極為厲害,非但擊傷爵爺,還殺了在場護衛,爵爺好不容易逃脫。”


    裴若麵向形骸,嘴角微翹,道:“師弟,你對上那刺客,又有幾成勝算?”


    形骸暗暗流汗,答道:“哪有什麽勝算?我根本不敢去招惹那刺客。”


    嬴魚道:“那刺客叫做雷鳩,是風行靈中極殘忍強橫的風鳥。據傳它們本在天庭當差,後來為與咱們水行靈打仗,故意降臨凡間。”


    裴若點頭道:“我聽說過這雷鳩,也曾見過一隻,它們能變作人樣,很是風流好色。”


    形骸奇道:“風流好色?”


    裴若吃吃笑道:“對,正是這四字評語。我裴家有位姐姐,被那雷鳩精騙得神魂顛倒,連孩子都養下來了,結果這雷鳩精翻臉不認賬,孩子都不管。這賊廝鳥還想來惹我,我卻不上他的當。”


    形骸想起自己生父,怒道:“這等生性涼薄之輩,當真狗屁不如!”


    嬴魚道:“聽說雄雷鳩遊蕩世間,與凡人生下的娃兒成千上萬,從來不會撫養。雌雷鳩也差不多,產下不少凡人孩兒,隨後送到孩兒生父家中,立時逃之夭夭。”


    形骸哭笑不得,問道:“那孩子生下來,到底是人是鳥?”


    嬴魚道:“自然是人,不過這等娃兒天生就有禦風之能,雖及不上龍火貴族,也算得頗為厲害了。”


    裴若點頭道:“我聽說大興幫的幫主手下,就有十來個雷鳩孩兒,練得一身高強武藝。”


    形骸聽兩人有把話扯遠,立時糾正,道:“魚兄,你說三鉗爵爺派你做什麽要緊的事?”


    嬴魚從嘴裏吐出一塊石板來,那石板頗為晶瑩剔透,刻著文字,形狀如螃蟹爬行而過,甚是難看。它道:“若不是這石板太重,我怎會跑不過那些風靈?”


    形骸接過來一瞧,倒也不重。問道:“這是何物?”


    嬴魚道:“我也不知,爵爺說了,要我帶著此物,速速前往金沙灘絕岸洞內,放置於地麵螃蟹窟窿裏,那就能請來救兵。”


    裴若道:“請來什麽救兵?能勝得過這許多湖圖錄與雷鳩精麽?”


    嬴魚道:“聽爵爺的意思,隻要如此,定能取勝,可咱們須得趕快,不然敵人殺入宮中,那就萬事休矣。”


    形骸急道:“那你還在這兒優哉遊哉的慢飛?”


    嬴魚哀聲歎道:“我精疲力盡,欲快而不得。”


    形骸道:“你怎地不早說?我可以帶著你跑!”


    嬴魚“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居然還有這法子。”


    形骸罵道:“木魚腦袋!”將它抱起,展開輕功,霎時足下如踩風火之輪,裴若也快步跟上。兩人並肩而行,行速相當。裴若幽幽歎道:“原來你龍火功也練到了第四層。”


    形骸大驚,當即否認,答道:“師姐誤會了,我隻是擅長輕功而已。”


    裴若笑道:“你總有借口,就愛騙人,我還當你老實呢。”


    猛然間,空中兩聲尖嘯,有兩道刺眼光芒落下,形骸、裴若當即止步,隻見兩隻怪鳥攔住去路,形如雄鷹,羽毛金黃,隱隱有電光閃動。嬴魚慘叫道:“是雷鳩!”


    形骸想起這雷鳩行徑,心裏有氣,將嬴魚拋給裴若,拔劍在手,道:“害人妖精,還不快讓路?”


    裴若輕聲道:“我需提醒你一句,這怪物靈氣非同一般,也近似龍火功第五層境界。”


    形骸心想:“到這關頭,難以逃脫,也唯有拚命一戰了。”


    那兩隻雷鳩形體一變,成了一男一女,男的俊秀,女的美貌,皆是一雙鷹眼,一個鷹鉤鼻子,身穿羽衣,一人手持雙刀,一人手持雙劍。


    那男的神色嚴厲,又頗為興奮,眼睛一跳一跳,道:“哪兒來的小崽子,膽敢對我出言不遜?”


    裴若道:“他怎敢對你出言不遜?你長得這般英勇,既邪氣,又好看,他可怕極了你,這句話不是對你說的。”


    雌雷鳩瞪眼道:“什麽?我難道不英勇,不邪氣,不好看?”對形骸道:“小子,你自個兒說說,我這般身形體貌,難道不將你的魂都勾走了?”


    形骸一愣,囁嚅道:“這....倒也....”


    那雄雷鳩卻聞言大喜,朝裴若拋個媚眼,道:“小美人兒,你也美麗得猶如朝霞一般....”


    雷鳩此物,脾氣最是暴躁,生性善嫉,雌雷鳩登時大怒,一巴掌拍在雄雷鳩臉上,罵道:“我不比她美上千倍?”


    雄雷鳩怒道:“臭婆娘,實話實說,你醜陋透頂,我一瞧見你便反胃。”


    雌雷鳩氣的發抖,淚如雨下,身上電光激蕩,她道:“你昨晚還與我相好來著,可不是這般說的。”


    雄雷鳩大聲道:“我那是豬油蒙了心,看走了眼,上錯了床。誰知道你這婆娘是個母夜叉,一上來就扇人耳光。”


    雌雷鳩大叫一聲,雙劍輪轉,斬向雄雷鳩。雄雷鳩喊道:“臭婆娘,當真動武麽?”雙刀交叉,鐺鐺相碰,刹那間雷電四射,打向五丈之外。


    形骸一時目瞪口呆,暗想:“這雷鳩武藝當真高強,可這腦子也不太靈光。”


    裴若在他耳畔低聲笑道:“聽說雷鳩若無上司約束,決不能待在軍中,不然尚未出征,自己已吵翻了天,各個兒都成了仇家。”


    形骸喜道:“師姐果然聰明,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那兩頭雷鳩越鬥越狠,雄雷鳩畢竟讓著雌雷鳩,那雌的一劍疾刺,雄雷鳩腹部中劍,痛唿一聲,靠在一塊大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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