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厲聲大罵,罵聲之中,有二人從暗中現身。這兩人皆身軀寬大,手臂粗長,神色極為彪悍。形骸透過兩人冥火障眼法,瞧出他們傷痕累累、形貌殘缺,正是盜火徒活屍。


    沉折道:“咱們逃得這般快,想不到還是落在你們手裏,你們怎知咱們在哪兒?”


    其中一白發漢子道:“蒙大人有令,蘇母山城裏,一隻信鴿都不許飛出去,誰料卻被你們幾個小子跑了。咱們收到報信,於是找上這位漁父爺,他在銀海島與荷葉島必經之路上消息靈通,你們豈能溜走?”


    漁父爺聞言微笑,答道:“盜火教付賬素來爽快,找我有事,我豈能不幫忙?”


    另一黑須漢子取出十兩翡翠,交給漁父爺,漁父爺皺眉道:“十兩?這可少了些,說好不是二十兩麽?”


    黑須漢子答道:“待咱們攻陷了荷葉島,大人許給你五十兩,但要你做的事可萬不許出差錯。”


    安佳駭然道:“你們還想攻打荷葉島?當真癡心妄想!”


    白發漢子冷冷說道:“荷葉島也未必強過蘇母山多少,如今蘇母山何在?”


    沉折大聲道:“派若何女王身邊高手如雲,神機妙算,我說你們根本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你們與這漁父爺還有什麽陰謀?我看多半不管用了。”


    漁父爺雖然奸猾,但為人驕躁,受不得激將法,一聽之下,麵有熬色,道:“老子早安排好了,到了晚上,派我麾下女孩兒手持利刃,去把荷葉島船艦通通鑿穿,再將破洞粗粗賭上,待得盜火教大軍一到,荷葉島的船一出港就沉,海上潰不成軍,這仗豈能不敗?”


    安佳心中驚懼,暗想:“派若何女王全不知情,稍有閃失,如何防範這水中的妖魔?”卻道:“當真異想天開!這計策真是蠢死啦,根本行不通。荷葉島的軍艦守備森嚴,你們去了,他們立刻就知道不對勁。”


    漁父爺笑眯眯答道:“朝中有人好辦事,盜火教豈能....”


    白發漢子喝道:“夠了!此事不必多講,以免走漏風聲。“


    漁父爺神情不快,道:“他們又逃不掉,我手下的姑娘也不會泄密。”


    黑發漢子盯著形骸、沉折直瞧,眼神驚異無比,道:“你們誰是藏沉折?為何....體內皆有冥火?卻又全都是人?”


    安佳奇道:“什麽是冥火?他們倆本就是人哪,難道是像你們一般的怪物?”


    白發漢子大聲道:“其中一人定是使了爐火純青的幻靈法術,咱們無法看穿。”


    忽然間,沉折身子如水般流動,霎時脫出那金剛章魚椅的繩圈,他手淩空擒拿,一個金色水球將黑發漢子罩住,隨後手指一點,兩道水流激飛,那白發漢子慘叫一聲,雙目已被刺瞎。


    形骸見他身手也大有長進,喜道:“海魔拳?”說話間,身上長出細小骨劍,那章魚觸須柔韌牢固,但形骸身子一轉,已將觸須割斷。


    漁父爺大叫一聲,手持珊瑚彎刀,朝形骸當頭劈下。此人臂力似比那鯉鬼老更大,可在形骸眼中已算不得如何難纏,他掌中黑光一閃,黑鐵骨劍在手,在他彎刀上一格,漁父爺隻覺這少年內勁如火,燒上手臂經脈,他喊道:“邪門!”氣力一鬆,鐺地一聲,彎刀被黑鐵打折了。形骸再一招“赤雲紫霞”,漁父爺胡須著火,害怕非常,直朝湖水奔去。


    形骸道:“休想跑!”手指一甩,一枚黑鐵骨刺飛出,快如飛矢,正中漁父爺背心。但漁父爺身子變虛,一下子變得通透難辨。


    形骸心想:“又是虛實變幻的功夫!”似這等風水土地爺皆可變作靈體實體,此刻尋常刀劍再難傷他,陰陽五行也效用銳減。但他早有預料,一掌冥火打出,這冥火正是世間靈體克星。隻聽“轟隆”一響,漁父爺被白火燒的跳了起來,抱頭打滾,尖聲道:“這是什麽功夫?好痛!好痛!”


    黑發漢子大聲道:“你怎會蒙大人的冥火神掌?你...正是藏沉折?”他們體內雖有冥火,可用冥火增強體魄,卻萬不能以冥火使出劈空掌功夫,眼見形骸此掌火力強盛,隻看得驚豔不已。


    安佳更是一頭霧水:“形骸、沉折到底與盜火教有何關係?他們似會使那亡人蒙的武學?”


    那白發漢子被沉折擊傷眼睛,本跪在地上,忽然間,他眼睛長好,拔出飛斧,扔向沉折,這飛斧夾著烈風,來勢異常兇猛。


    沉折有心試試海魔拳,手掌輕揮,真氣宛如碧水,化作繩索,在空中將那飛斧纏住,他再一推,水化作風,將飛斧擋了迴去,速度更快了一成。那白發漢子額頭中斧,人被帶上了天,被死死釘在牆上,立時死了。


    形骸嚇了一跳,心想:“這海魔拳威力竟如此驚人?”連沉折也頗感意外,他本不想殺死此人,可初學乍練,尚不能掌控力道。


    黑發漢子“嘿”了一聲,身軀往外漲,驀然突破了那水球,成了個丈許巨人。他放聲大吼,手臂如大鐵錘般朝沉折砸落。


    沉折道:“省些力氣吧。”雙拳揮舞,瞬間數十個拳影打在黑發漢子身上,黑風漢子口中吐出黑血,胸口骨頭寸斷,他一咬牙,手在自己喉嚨一掐,竟擰斷了自己腦袋。


    形骸心中好生相敬:“至今所見的盜火徒,皆是慷慨赴義的人物,縱然是敵人,倒比這些土地爺好得多了。”


    沉折歎了口氣,劈出劍風,將安佳、緣會釋放。安佳噘嘴道:“我本也不要你救,形骸哥哥自會放我,我才不領情呢。”


    形骸幹笑幾聲,見一眾人魚縮在一旁,任由那漁父爺哀嚎苦求,卻並無相救之意。形骸心想:“這些人魚莫非也是被脅迫的?”於是問道:“如今咱們脫困,諸位意欲如何?”


    眾人魚一齊向著形骸、沉折匍匐在地,小漁顫聲道:“我們隻不過受這土地欺壓,委實身不由己。”


    安佳恨恨道:“這土地爺又不厲害,你們為何怕成這副模樣?”


    小漁道:“咱們族人是海靈,海靈都必須聽土地爺的話,他有寶物能指使咱們。況且土地爺上頭的神靈可不好惹,他若怪罪下來,咱們可都得死了。”


    形骸道:“上頭的神?難道也是土地爺?我認識一位潛地婆婆,但她眼下是閑雲野鶴,已不管風水之事。”


    小漁搖頭道:“潛地婆婆?小女子並不認識,那位神靈法力極為高深,遠非這漁父爺可比。”


    形骸不太信得過她:“她先前還把這漁父爺吹噓的‘法力通天’,眼下又吹起那位‘神靈’了。”


    沉折道:“這西海三聖為非作歹,那位神靈不管?它隻怕也並非是什麽好東西。”


    小漁黯然道:“我不敢妄自揣測那位大人。麒麟海、鯨魚海、無人海三處土地小神千千萬萬,此處是淺海,那位大人隻怕管不過來。咱們即便想控訴此人罪行,可受天規製約,無法去找那位神靈。”


    形骸憤憤想道:“這山高皇帝遠的,自易有山匪路霸。”


    那漁父爺被燒了半天,雖然痛苦,尚未斷氣,小漁道:“兩位大人,他死後自會迴到自身家中,不久就會複活,到時兩位大人不在,咱們可就要受盡苦難了。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吧。”


    形骸想了想,收迴冥火掌力,那漁父爺哎呦哎呦的喊著,趴在地上,仿佛一灘爛泥。


    形骸道:“漁父爺,你作惡多端,罪大惡極,所犯諸多罪行,你承不承認?”


    漁父爺怕被火燒,連忙點頭道:“我認!我認!”


    形骸道:“那你把盜火教有何陰謀,你所知全部案情,全都給我招出來!”


    漁父爺痛哭流涕,道:“是他們....逼迫我的,那亡人蒙...窮兇極惡,我實在不敢惹。”


    安佳狠狠踢他一腳,罵道:“你不敢惹?我看你是樂意之至,準是瞧在好處的份上了?”漁父爺如殺牛般慘叫,道:“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形骸道:“不是我們說,是要你說!你最好莫耍花樣,我們知道你那鴻鈞逝水的藏身處在哪兒,也能隨時進去。將來若得知你在為非作歹,我就把你捉迴家去,天天用冥火燒烤。”


    漁父爺魂飛魄散,道:“是,是,我....我招,我招....”於是將他如何殘害海民,如何偷吃人肉,如何殺人奪財,如何與盜火徒沆瀣一氣,收買城中重要人物之事,零零碎碎的全吐露出來。


    安佳聽說盜火徒竟在金樹荷葉國中買通了一位月舞者,不知此人是誰,心急如焚,喊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漁父爺道:“名字倒不知,那兩個盜火教徒知道,可眼下已沒命了。”


    形骸想了想,道:“你隨咱們去荷葉島作證!”


    漁父爺眼珠滴溜溜亂轉,不由自主的一笑,安佳瞪眼道:“你笑什麽?”漁父爺忙道:“不,沒什麽,什麽事都沒有。”


    一人魚低聲道:“漁父爺大人在這洞窟中施了個法術,他隻要留在麒麟海,等迴複三成力氣,稍一動念,隨時都能返迴此處。”


    安佳大怒,一腳踢的漁父爺人仰馬翻,漁父爺痛的大喊,又罵道:“臭賤人,膽敢出賣老子,等老子脫困,非將你當烤魚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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