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奇道:“前輩,您原先也出不去,現在能出去了?”


    老婦點頭道:“你這聰明娃兒,說的半點不差。我是被人困在此處,非要等你們到來,才能離開。”


    安佳一驚,道:“你想讓咱們代替你留下?”


    老婦收斂笑容,道:“小妮子實在多疑,老身是這兒的土地爺,一貫做善事,怎會損人利己?”


    安佳道:“做壞事的風水土地又少得了嗎?那西海三聖中,至少有兩人是無惡不作之徒。”


    老婦道:“西海三聖?那不是我三個徒兒麽?老身被困於此,長久不管教他們,難怪他們學壞。”


    形骸心想:“她是兵太子與鯉鬼老的師父?”想起那兩人模樣,心下不免存疑。


    老婦拾起一根木杖,在地上一敲,出現一潭池水,那池水中顯露出一副情景,三人見是馬熾烈對這那鐵門狠打猛抓,鐵門卻紋絲不動。他咬牙切齒,發火許久,終於離去。


    老婦道:“這是外頭景象,這馬熾烈在追你們麽?”


    安佳微笑道:“是啊,這大惡鬼進不來,急的都快吐血了。”


    形骸道:“這外頭的門委實堅固異常,否則早被馬熾烈拆了。”


    老婦皺眉道:“此人找錯了地方,咱們這飛靈廟裏,沒有他要找的事物。可此人實在固執,一直陰魂不散。”


    形骸聞到:“前輩,他在找什麽?”


    老婦心情大好,眉開眼笑答道:“他在找他以往失落的寶貝,但這魔狼糊裏糊塗的,以為那寶貝在咱們這裏。咱們這兒是有法寶,但與他毫無關係。”


    沉折道:“前輩認得此人麽?”


    老婦道:“怎麽不認得?他經常來外頭那鴻鈞逝水喝藥瓶治傷。”


    沉折又問道:“他如此武功,誰能將他傷成這樣?”


    老婦道:“這片海上,各島皆有遺跡古墓,他四處挖掘,隻怕有時遇上其中守衛,或是機關陷阱,卻又魯莽蠻幹,加上他似患上了怪病,這才有這番傷勢。”


    形骸問道:“前輩無法出去,又怎能知道其餘各地之事?”


    老婦笑道:“老身說過自己是土地爺,即便不能外出,豈能對外間一無所知?這西海中的麒麟海,本全是我掌管的,消息自然源源不絕。”


    沉折道:“前輩既然如此淵博,還請告知這馬熾烈身世詳情,以及此地來龍去脈,晚輩感激不盡。”他生性謹慎,見這馬熾烈神通廣大,武功似比藏東山更高,不知其底細,有心多打探些消息。


    老婦點頭道:“你們是救老身的恩人,老身也很久未能與人說話,你們肯陪老身聊天,老身自也歡喜。不過我對這馬熾烈不熟,隻能從此地說起。”


    安佳道:“老前輩,我肚子快餓扁啦,你這兒有吃的麽?”


    老婦咧嘴一笑,道:“有的,有的。”形骸隻覺她一張鹿臉,笑容詭異,心頭發毛,想:“此生從未見過鹿發笑,想不到這等難看。”


    老婦在那玉雕下拍了拍,手中多出三枚金丹,皆有蘋果大小,分給三人。


    安佳疑心頓生,捧著金丹問:“前輩,這丹藥叫什麽?”


    老婦道:“這叫太陽飛升丹,服下之後,好處不盡。”安佳“嗯”了一聲,卻萬不敢入口。


    形骸細看三枚丹藥,隻覺自己這一枚有些發黑,與另二人不同,他想:“這老前輩看來不像壞人,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萬一不是太陽飛升丹,而是....地獄絕命丹,咱們豈能冒冒失失的吞入?”於是笑道:“前輩,我倒不餓,這丹藥又如此貴重,我豈能無功受祿,還是還給你吧?”


    老婦哼了一聲,臉上失望,但並不收迴。她歎道:“不知好歹的小東西。那好,老身也不隱瞞,老實告訴你們此地故事,都給我聽好了。”


    三人就地坐下,老婦道:“我叫‘潛地婆婆’,本是這麒麟海中德高望重的海神。這座飛靈廟是千年前一位極了不起的大人物所造,他叫做飛靈真人。這位飛靈真人信奉一位古神,你們在這兒見到的,正是那古神雕像了。”


    形骸望向那玉雕,覺得這雕像雖光輝耀眼,令人敬畏,可又透出一股子邪氣。他問道:“這位古神叫什麽名字?”


    老婦搖頭道:“這件事他並未告訴過我,隻是這飛靈廟極為隱秘,不為外界所知。千年前有一太陽王朝,國力鼎盛,輝煌燦爛,大千世界皆受這王朝統領,可謂疆土無窮,掌管天地之權。飛靈真人正是這王朝的護國國師。”


    形骸隱約聽說過以往曾有一王朝,但那是千年前的事,史書上也全無記載。他問道:“那王朝與咱們如今這龍火天國相比,孰強孰弱?”


    老婦極為不屑,道:“龍火天國豈能與那太陽王朝相比?差遠了,差遠了,就像猴子與人一般。”


    形骸忍不住來氣,暗忖:“這老婆婆被困了多年,以至於厚古薄今,真是井底之蛙。”


    安佳對龍火天國殊無好感,笑道:“飛靈真人是太陽王朝的護國國師,那麽這雕像上古神也是太陽王朝敬拜的天神麽?”


    老婦搖頭道:“飛靈真人暗地裏信奉邪教,此節唯有極少數人得知。”


    形骸道:“他身居要職,不以身作則,卻暗中搗鬼,如此說一套做一套,豈是英雄好漢所為?”


    老婦瞪他一眼,也不反駁,又道:“這太陽王朝之中分五等階層:


    第一層人物是飛靈真人這般,體內有陽火功,喚作‘靈陽仙’,乃是國中皇族;


    第二層人物修煉月火功,喚作‘月舞者’,與皇族通婚;


    第三層人物身懷‘影火功’,喚作‘迷霧師’,為朝中大臣;


    第四層人物練有龍火功,喚作‘神龍騎’,是軍中將領。


    第五層人物則是未能覺醒的凡人。


    這五層人物,自上而下,權利層層減少,法力也逐層降低。飛靈真人對世間山神土地有管製的大權,又對我有極大恩情,他命我守著這神廟,我便遵他指示做。至於是不是邪教,我也不能多管多問。”


    形骸大吃一驚,想:“我等龍火貴族,在那太陽王朝中竟隻是軍中賣命之輩?也僅僅比凡人好那麽一點?”


    安佳聽得滿心歡喜,笑道:“原來咱們月舞者曾比你們龍火國的威風許多了。”


    形骸搖頭道:“你沒聽婆婆說麽?你們隻是皇親國戚,算不得有真本事。而且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正是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輪到咱們神龍騎做主了。”


    安佳朝他吐吐舌頭,道:“老是氣我,我不理你啦。”說罷扭過頭去。


    潛地婆婆歎道:“然則一千年前,神龍騎聯合迷霧師,突然發難,趁日月二層人物不備,動手殺戮,奪得大權。迷霧師神機妙算,籌備精準,而神龍騎驍勇善戰、數目有數十萬之多。靈陽仙與月舞者毫無提防,在一天之內便被分割開來,各自為戰,這戰事持續了一月,靈陽仙全數被殺,斬草除根,後代子嗣都未剩下。月舞者也已所剩無幾,逃往世間各處最最偏遠之地。”


    安佳怒道:“好哇,孟行海,原來你祖宗做過這等不要臉的事!咱們倆實有大仇!”


    形骸心神巨震,急道:“婆婆,咱們龍火國曆來光明正大,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潛地婆婆冷冷說道:“此事我親眼目睹,親身經曆,豈能有假?再說了,那是千年前的老賬,與眼下你這小兩口關係不大。現今龍火國與那些神龍騎的叛逆,也隔了有兩代人物,不可混為一談。”


    安佳聽到“小兩口”一詞,臉頰飛紅,心情好轉,輕輕擰了形骸一把,不再責怪。形骸輕歎一聲,悶悶不樂。


    潛地婆婆繼續說道:“飛靈真人神功蓋世,但數萬神龍騎包圍了他,他又如何能夠幸存?他一死,這廟中法術生效,沉入地底,連老身一齊埋藏。老身因對他發過誓,若不能將他遺物交於後世傳人,便決不能離開,似咱們這等風水土地,隻要對人立誓許諾,會受法力束縛,於是一直被困在此地。”


    形骸、安佳、沉折齊聲問道:“遺物?”


    潛地婆婆指了指那金丹,道:“就是這玩意兒,我說了是上好的東西,你們偏偏不信。”


    安佳喜道:“這...這東西當真如此寶貴?那可多謝婆婆了。”


    潛地婆婆不答,隻說道:“老身故事還沒說完。我身在此間,但能感受外界之事:話說那神龍騎與迷霧師聯手奪得大權,迷霧師不喜爭權奪利,又不願受神龍騎驅使,於是相繼歸隱,不見蹤跡。神龍騎則打下江山,分成數國,畫地而治。


    如此又過了兩百年,神龍騎的武功、謀略、法力皆遠不及靈陽仙,且各國諸侯間彼此不服,互相征戰,這天下很不太平。


    距今八百年前,世間忽然生出一股瘟疫來,那瘟疫喚做‘亂毒症’,中者必死無疑,且傳播極快,十年之間,已散播千萬裏疆土,極少有能幸免的地方。隨後又有雪上加霜之事,不知從何處跑出來一群妖魔,自稱‘仙靈’,奇形怪狀,樣貌美麗,率領大軍,於各處屠殺,無論男女老少皆不饒恕。


    這兩件大災難混雜在一塊兒,世間活人,十不存一,當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茫茫大地,難見一個生靈,億萬冤魂,擾亂乾坤氣象。”


    形骸道:“是,我聽說過那場浩劫,是咱們聖蓮女皇將他們趕跑的。”


    潛地婆婆點頭道:“這事倒是不假,我卻一直不知她如何能夠辦到。到了七百年前,那‘亂毒症’驀然消失,最後一批病人死後,從此再無人患病。而聖蓮那小丫頭突然憑空降世,施展神法,世間劈下千萬閃電,降下浩蕩天火,幾天之內,將無數仙靈大軍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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