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肅殺,在秋季本是在尋常不過。


    但陶立突然麵色大變,他再不管身旁還有的幾位道士,從懷中掏出一粒晶瑩剔透的丹藥,放入口中,如同牛嚼牡丹般匆匆咬碎、咽下,然後提氣,運起身法便是往前急促而去。


    嘶...


    依然是風聲,沒有任何的不和諧。


    但在幾名武當小道士的目光裏,那魁梧的男人卻猛然撲倒在地,他右手抓向小腿,但似乎還不甘心,在地上滾了兩圈,似乎在躲避什麽,然後再次猛然爬起,單腳開始跳著前行。


    “喂,你怎麽了?”小道士隻覺莫名其妙,畢竟根本沒感到什麽襲擊,他倒像是被箭矢射中了腿一樣。


    幾人忍不住打量了四周,卻還是沒有發現。


    而此時,陶立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他不逃反退,迅速迴到了幾名武當年輕道士之間,而就在他距離幾人還有數米時,又是整個人撲倒下來。


    風。


    隻有風。


    而陶立卻開始恐懼的大叫起來,“救我,救我!!武當的各位道長,快救我!”


    見他如此,年輕的武當弟子們也似受到了感染,頓時露出緊張之色,甚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然後為首之人問道:“陶公子,你怎麽了?”


    而陶立卻恐懼的看著他,麵色蒼白,如見了鬼一般。


    這弟子一愣,而隨後明白陶立所看的是他身後之人。


    所以,他急忙拔劍,身形轉過,卻見麵前站了個奇怪的人,之所以奇怪,那是因為他的臉...根本不似人臉,蒼白無血,毫無表情。


    “你是何人?!”武當弟子拔出了劍。


    那人嗤笑一聲,卻是不管他的往前走去。


    “再往前,我們可不客氣了!”武當弟子厲聲道,“不管你是何方神聖,這裏是我武當地界,難道你要與我武當為敵?”


    那人停下了腳步,冷冷道:“武當?很了不起麽?不過龍藏洲正道的喪家之犬,連官府都亡了,你們也不過是無根之萍。


    正道之首?真是可笑至極...”


    “大膽狂徒!”幾名武當弟子怒而拔劍,擺出小北鬥劍陣,來迴挪移著步子。


    那人卻是無動於衷,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塊牌子,遠遠丟了過去,嘲道:“看看。”


    武當弟子一愣,但旋即記過那牌子,放到眼前。


    隻是看了一眼,他就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然後目瞪口呆,在幾名師弟以及陶立的目光中,恭敬的將牌子雙手托好,然後走到那人麵前,恭敬地遞交過去。


    那人也不客氣,昂著頭收迴牌子,然後道:“聽說孟老兒死了,現在是他師弟,那什麽夏極繼任吧?聽說不過是個二十左右的少年,卻被你們傳的神乎其神...


    難怪你們正道沒落,看來是不無道理啊。”


    說著,他麵無表情的笑了起來,而臉上蓋著的那張皮卻是隨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甚至枯皺起來。


    若是夏極見到,必然要搖搖頭,然後指點一番,說不得還要讓他親自體會一下,以加深了解“人皮麵具”的藝術。


    於是那怪人再不理睬武當弟子,硬生生的拖走了發出殺豬般慘叫的陶立。


    “幾位道長,救我啊!”


    “這裏不是武當地界嗎?你們夏掌門不是天下第一嗎?我拚盡了全力趕來,你們怎麽能棄我不顧?!”


    “救我,救我啊!”


    “救...”


    那怪人卻也不點他穴道,隻是拖著,哈哈笑著,但是聽到“天下第一”四個字的時候,卻更加放肆的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而情不自禁。


    隻是那為首的武當弟子,卻是絲毫不動,任由那怪人拖著陶立離去。


    年輕人本當血氣方剛,可是他實在是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所以才不敢動...


    “師兄,這人如此猖狂!嘲我武當,諷我掌教!怎能讓他輕易離去!”


    “是啊,師兄,這人來我武當地界拿人,也未免太不把我武當放在眼中了吧?”


    “師兄,你怎麽了?”


    那為首武當弟子似乎還沉浸在震撼中,滿頭是汗,然後也不理身邊同行弟子的責問,而是自顧自的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我去稟報掌教!可能...要出大事了。”


    而他們未曾察覺的是,在蘆葦叢中,一道灰色身影如風般向著南而去,猶如鬼魅,而就在他身後竟然緊緊跟隨著數十道同樣的身影,整齊有序,而帶著邪氣。


    --


    武當山上。


    夏極穿著掌教道派,端坐大堂,宴八方賓客,他若舉杯,則各方英豪皆舉杯,他若停箸擱盞,則眾人皆投來目光。


    天下第一的名號實在是名至實歸,便如叢林之中的百獸之王,稍微動動,便是群獸揣摩。


    而宴會期間,更是觥籌交錯,各大門派來客紛紛前來敬酒,向著這位未來的正道領袖敬酒。


    即便有些未曾趕來的掌教,也紛紛令徒兒代以致歉。


    正道敬完時,已是酒過三巡,原本場上充滿了禮儀的氣氛如冰被融化,來客原本被天下第一的名號壓著的局促也徹底放開了,開始把酒言歡。


    而邪道卻還無人站起,一則是正邪不兩立,他們不屑和正道一起敬酒。


    二則他們來不過是敬夏極這個人,而不是賣武當麵子。


    三則是他們在等,等著新的黑木教教主去敬。


    雖然任清影已經不在了,但餘威猶在,加之黑木教底蘊極其豐厚,魔道的老油子們自然無人帶頭去做那出頭鳥。


    而片刻的沉寂後,任無月站起了身,她籠著一襲深秋的紫色大氅,袖口紋著肅殺的黑色荊棘,腰間依然插著那把碧玉簫,隻不過簫孔卻是染上了血色,彷如一隻隻瞪大的紅色瞳孔,帶著兇厲之氣。


    她一起身,一眾魔道各大門派的精英也站起了身。


    但任無月皺了皺眉,擺手示意眾人停下,然後淡淡道:“我先去,你們稍後來。”


    然後,她就看著那個端坐大堂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明明端著酒,她卻似是握著匕首。


    夏極看著眼前的女子,舉杯道:“任教主。”


    任無月堆起笑容,一反清冷的氣質,道:“夏掌教,恭喜你。”


    酒盞輕碰,兩人分別飲下杯中美酒。


    酒依舊,隻是入口卻泛了酸,沒了味。


    任無月輕聲而急速的問道:“你明明可以擊敗那怪物,為什麽你不救姐姐?為什麽??”


    夏極閉上了眼。


    任無月眼中閃過極濃的怨毒,死死盯著這個男人,姐姐深愛的男人,一字一頓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心底固然知道,當時夏極乃是看到姐姐受傷而才得以爆發,隻是即便如此...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去原諒這個男人。


    尤其是他那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一萬句有什麽用?能換迴姐姐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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