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遠處傳來一陣交手的聲音,那聲音才剛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然後雜貨鋪的門被打開,一個嬌柔的身影被丟了進來。


    夏極輕輕接過這身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來救我啊?”


    夏甜卻不答話,挽了挽兩鬢垂下的雜亂青絲,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自顧自的縮到雜貨鋪角落裏。


    她之所以明知道失敗還要出手,其一自然是因為這奇怪男人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還甩開自己,她如此做也算投桃報李。


    其二,則是料定了以這男人的實力,絕對不會被囚禁於此,他如此做必然是懷著目的的,所以她跟了進來,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換取信任。


    一明一暗,兩個理由,使得她用“不至於被同樣實施海刑”的力量動手了,然後被順利的抓住,丟入了雜貨間。


    “二十多天了,你的繡花氣凝練出一絲了嗎?”夏極又問道。


    “沒有。”


    “真是笨,專心致誌的做一件事,這麽久竟然還沒成功。”夏極不屑道。


    夏甜咬咬牙也不迴話,第一次有人敢說老娘笨...


    這些時間裏,我能夠完成第一步“假脈”的搭建已經很是天資卓絕了,而且之所以不敢立刻凝練,也是功法中所說的一段“測試期”,如果沒有這測試期,又怎能知曉“假脈”的搭建是真的成功了,還是浮於表麵的呢?


    她大眼珠子轉了轉,反擊道:“你厲害,你厲害怎麽被人抓了丟到雜貨鋪裏,還讓我這樣一個小女子來救你!”


    夏極嘿嘿一笑:“我高興。”


    我高興,實在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理由。


    少女立刻閉嘴了,隻是夜間嚴寒突襲,順著她並不厚實的大衣,從袖口、領口鑽入,她瑟瑟的顫抖了起來,但卻隻是更加嚴實的縮了起來,以此取暖。


    突然,一件大衣裹在了她身上,她挑了挑眉,迎上了那奇怪男人的眼睛。


    這眼神...好熟悉?


    夏極穿著薄薄的衣衫,露出豹子一般健壯的身軀,旋即他又坐迴了遠處,與她遠遠間隔開來。


    夏甜默默拉了拉袍子:“你不冷啊。”


    “不冷,再脫一件也不冷。”夏極實話實說。


    “呸。”夏甜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一絲痞痞的味道,不由別過了頭。


    黑夜裏,諸般嘈雜如海水般從四處襲來。


    但是兩人聽得最清楚的,卻是彼此的唿吸,還有鐵窗泄下月光裏唿出的一道道白氣。


    “你到底抓我出海...為了什麽?”夏甜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天賦異稟,我甚為欣賞,所以想傳授你一生所學。”夏極滿嘴胡說八道。


    “那你知曉我是劫主嗎?”夏甜淡淡道,她的這個身份並不隱蔽,所以幹脆挑明了說。


    “不知道。”夏極果斷搖頭。


    “...”夏甜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當她還要再言時,卻發現那奇怪男人已經熟睡了,躺在兩個大的雜貨箱拚成的“床”上。


    次日。


    黎明的光鋪滿了蔚藍的海,主航道的風平浪靜在此時顯現出來。


    幾名護衛很早就衝入了雜貨間內,將奇怪男人押送到甲板,然後將他架在了欄杆上。


    很快,一眾乘客們也圍攏起來,看向中間無法動彈的男子。


    “就是這個人,殺死了砂糖會的蘇小姐,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在深夜時分他要處理屍體時,被我們發現了!”護衛首領慷慨激昂的講著。


    他身側則是那綠袍精明男子,那男子此時正滿臉悲戚。


    乘客們圍觀著。


    “這個惡賊終於被抓到了,我就說蘇小姐的失蹤不是正常的。”


    “砂糖會?莫非是天中九會的砂糖會?”


    “這惡賊竟敢動砂糖會的人?”


    “難怪平時看他那麽怪癖,連吃飯都一個人與他同伴縮在角落裏。”


    “他同伴?”


    護衛首領擺擺手道:“他的同伴昨晚試圖劫獄,但是已經被我們同樣製服,而關押在雜貨間內,所以各位請放心。”


    “那麽處刑時間到,賜予你海刑。”


    夏極催促道:“快點吧。”


    “嘴硬。”護衛首領冷冷一笑,然後伸出肌肉虯結的手臂,重重將他推下欄杆。


    “撲”一聲細響,眾人急忙跑到柵欄邊圍觀,卻隻見到一個身影,那身影下墜再下墜,竟然沒有絲毫掙紮、求救、討饒,而是如真正的石頭一般筆直的沉入水底,很快就沒了影子。


    然後一幹人逐漸散去,將此事作為個談資說了起來。


    而在雜貨間裏正墊著腳的夏甜卻是捂住了嘴,用來遮掩自己欲要發出的尖叫...


    她平複了情緒,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甲板。


    呢喃道:“怎麽會...”


    風和日麗,海鳥低迴。


    突然,無息鳥號高處的駕駛室傳來驚惶的聲音,護衛首領一愣,以為是遭到了劫持之類,而急忙帶人跑上。


    但艙內僅有船長一人,這個帶著白帽子的男人正滿頭大汗、滿臉驚慌。


    “發生什麽事了?”護衛首領問道。


    “...”


    那男人不說話,隻是使出吃奶的力氣轉著舵盤,時而向左一轉到底,時而向右瘋狂轉動,但是不論他如何操縱,船卻是絲毫不受到影響。


    護衛首領透過前方的開闊視野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船頭正緩緩向著左側轉向...


    他心中“咯噔”一跳,隨後揮揮手,示意手下暫時出去。


    然後,直到整個駕駛室中隻剩下兩人時,他才開了口,用無比苦澀的聲音試探著問道:“偏離主航道了?是船機出問題了嗎?”


    船長麵色蒼白的搖了搖頭,“我都檢查過了,船是沒問題。”


    “那...”


    船長的臉龐似是要哭,他突然像是驗證自己想法一般,雙手鬆開,離開了舵盤。


    舵盤若無旋轉,船舶本該向前方而去。


    但船頭卻依然在偏離,船首的那“砂糖月”船首像向著左側,依然在偏離,大半個船身已經徹底離開了主航道,而踏入了未知水域。


    船頭已經遠離陽光,沒入陰影,而船首正對的前方,不再是海鳥徘徊的平靜水域,而換成了模糊、朦朧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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