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十三皇子進了他的宅子,發現其實跟我想的不一樣。我想象中的十三王府應該是金碧輝煌,碼著七八十來種顏色,有最明亮耀眼的琉璃瓦,有精致威風而又奢華的飛簷吊角,有巧奪天工的壁畫木刻,有柔軟美麗的綢帳紗幔……可在我眼前的卻是素淨的色彩,淡雅的裝飾,連家具也都是最普通簡單的款式,雖然用料比較考究,卻看不出任何奢華。十三王府的確很大,但因為家具擺設很少,所以顯得格外空落。

    “這真是你家?”我問十三皇子。

    他頭也沒迴地走在前麵,兩隻手背在背後,袍袖隨著他的運動自然而有節奏地擺動,很是好看,至少讓人覺得有種跳躍的美感。

    “是啊,你看著不像麽?”他淡淡地迴答。

    “我以為王府都應該是很豪華的。雖然你家很大,但也太簡單了點,出乎我的意料。”我笑笑說。我得承認,這個十三皇子有點在我的預料之外。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因為英俊多金,父母寵愛而任性得很的紈絝子弟。

    “那是他們,與我無關。”他依然沒有迴頭。但此時已經走到了一間寬敞的大殿,大約是王府的正廳。十三皇子走到中間的椅子旁坐了下來,點頭示意我坐在他椅子右下方的相對更簡單一些的座位上。

    於是我便落了座。我想大概是他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吧。

    結果他卻始終望著大廳外的青石地麵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天居然下起雨來。

    我有點坐不住了,手腳怎麽擺都覺得不舒服。

    “這個,十三皇子,不知道你帶我迴來究竟做什麽呢?”我終於憋不住問道。

    “任何事物,包括人,都隻是這世間的一個過客,是不是?最終,什麽都留不住。”他依然看著廳外的地麵,雨水在一片青石地上砸出一捧捧碎開來的水花,地麵上泛著隱隱的光。而廳門口輕輕攏著的白紗幔帳則已經被風吹開了,隨風輕輕飄舞著,廳裏變得比剛才清冷了許多。

    “啊?”我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麽深刻的話題。我一貫是不大考慮這些這麽傷春悲秋的東西的。因為我一直有個信條:這個世間上的事如果什麽都想得那麽清楚那麽透,人生會失去很多存在的樂趣。所以我倒挺信奉那句:難得糊塗。

    十三皇子收迴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帶迴來麽?”

    “不知道。”我迴答的很是坦白。

    “因為我覺得你跟我身邊的人都不一樣。”他笑笑。

    哦,原來是新鮮感作祟。那他不會在對我沒有新鮮感以後把我偷偷處理掉拿床爛席子一裹扔到漫天野地裏去吧?天呐,我還年輕,還沒享受過生活,還沒跟帥哥拍過拖,還沒住過豪宅吃過山珍海味,肥也沒來得及減呢!早知道就前兩年聽老姐的話每天灌他半瓶子各色各味的減肥藥了,說不定我還真能當迴靚女!最關鍵的是如果我不幸在這裏英年早逝了,連個給我收屍的人都沒有。老媽老爸老姐他們怎麽會知道我摔進坑裏也能摔到這種鬼地方來?

    “那,那,那你不會有一天覺得我不新鮮了就把我幹掉吧?”我的嘴一禿嚕就把這句心裏話給問了出來。

    十三皇子聽了我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笑了起來,看得出來他笑的很開心。嗬嗬,他不知道,他笑的時候我偷偷地飽了不少眼福。他的確是極俊秀的,俊秀到我無法形容。但不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神聖感和孤獨感,至於這種感覺是我一個人有還是大家都有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從見到他到跟他來了這個勞什子十三王府我都還沒有機會跟別人溝通過。他笑了,卻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親切感。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那個金麵郎君一樣是特殊人氏。如果是,那很多美女非美女才女非才女的就都要扼腕歎息,難以承受了。

    “你看什麽?”他忽然收住了笑容,用非常正經的表情看著我。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帥?我想很多人都有說過,嗬嗬。”

    “帥?”他很迷茫地看著我。對了,他還沒有經過我的現代語言掃盲,當然是不會懂的。

    “呃,就是說你非常俊美。”

    “的確很多人說過。那又如何呢?”他有些不屑地挑了挑眉毛,剛才瞬間一現的溫柔與親切全都不見了。看來他很反感別人誇獎他的外貌。唉,這就叫有的人撐死,有的人餓死啊。長得帥的討厭別人誇他帥,長得不帥的拚了命也想帥一點,上帝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偏心的。大概捏他的時候精神抖擻完全不瞌睡也不想上廁所,所以比較認真,絕對沒有偷工減料。而捏我的時候心情不爽隨手多弄了一坨泥巴糊在我的身上卻懶得為我把鼻子拉高一點,眼睛做大一些。

    “沒什麽。為什麽你會討厭別人誇獎你的容貌呢?不管怎麽說,這確實是你的一個優點。”我笑嗬嗬地問。雖然我知道這個家夥陰晴不定,聽了這話可能手一揮就把我投入大牢,但我還是想問。

    “他們看到的永遠隻是我的容貌。我的心又有幾個看得到。”他冷冷地說。

    “我看得到。”

    “你?你能看到什麽?”他冷笑一聲,眼神中忽然多了幾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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