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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淡的月光下,孟祁將床上的人兒看的分明。


    一頭青絲帶著幾絲淩亂披在肩頭,像是一匹濃重潑墨的黑錦緞,襯得小臉比天邊的明月更加冰冷皎潔,惺忪慵懶的眼睛似睜非睜,那幽暗的光澤似海底浮動的波瀾,平靜中更添驚濤,隻一眼就令人攝於那眸中的神采浮華。


    垂落的纖濃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片暗影,將那眸中的光彩也籠罩的影影綽綽,怎麽看也看不分明,就像永遠攏著一層霧靄,撥開眼前的迷霧卻是層疊而來的幻影,絲絲清涼的感覺透骨而來,等待發覺,已是冷徹心扉。


    肩頭的衣服悄然滑下,露出瑩白的肌膚,那樣的白不若牛奶細滑,不如羊脂無暇,也不若白瓷的自然天成,就好像天邊流動的白雲,淺溪裏遊淌的魚肚,深海裏明亮的珍珠,在夜色中散發著輕淡悠遠的光芒,自然而然的奪目光彩,卻又生不出褻瀆的心思。


    許是覺得有些冷,那人纖長的手指攏了攏衣領,披上了外衣,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便是賞心悅目的優雅高貴,從骨子裏散發而來的高華氣質。


    孟祁不是第一次見到宋錦,可每一次相見,卻總能讓他心底生出激蕩的心情,好似每一次相見都是第一次,怎麽看都看不夠,然後在心底歎息,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子。


    隨後便是滿心的憤怒羞惱,齊歌那個大尾巴狼,他撿的便宜可大了。


    宋錦抬起眼眸的瞬間,昏暗的屋子刹那間像是被珍珠點亮,每一個角落都明亮如白晝,分毫必現。


    “來了。”空靈慵懶的聲線像是從遙遠亙古的方向傳來,悠悠蕩蕩鑽進耳裏,很好聽卻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不得勁兒,就像有什麽東西鑽營著肌膚血管。


    孟祁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副懵了的樣子。


    其實他是醉了,靈魂已不知遊蕩到哪裏去,做著抱得美人歸的美夢。


    宋錦掀被下床,地板上鋪著毯子,赤腳踩上去不會發出丁點聲音,反而那小巧纖美的玉足在褐色的地板上又是另一種無法言說的美。


    總之在這個少女的身上,從頭到腳一根頭發絲,哪怕腳趾甲都是與美掛鉤的。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認知,卻又理所當然。


    “又在發什麽愣。”宋錦倒了杯溫開水在手裏,清冷平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令魂歸九天的孟祁猛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齊歌又沒在家?”為了掩飾自己羞紅的臉頰,孟祁不動聲色轉移話題。


    “他有點事,可能迴來晚點。”


    “哼,還沒結婚就開始夜不歸宿了,指不定在哪兒風流快活呢。”孟祁就是忍不住想諷刺幾句,雖然這話醋味忒重,一股子怨婦口氣。


    “嗬嗬……。”宋錦被他這話逗笑了,“自己一身綠毛還罵別人是妖怪,你是皮又癢了吧。”這孟祁也就隻能逞逞嘴皮子威風。


    “有本事你打我啊。”孟祁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子,伸出臉朝宋錦湊過去,眼睛狡黠的眨啊眨,趁機吃一下女神的豆腐。


    宋錦輕輕旋身,孟祁鼻尖嗅到拂過的幽香,卻是撲了個空,正要叉腰徉怒,耳邊響起宋錦清冷的聲音:“好了,鬧也鬧過了,別耽誤時間了。”


    孟祁立馬收了嬉皮笑臉,莊重威嚴的跟座雕塑似的。


    每日例行修煉過後,宋錦感覺內力又升了一個層次,已經是四個七天了,接下來就要進入第五個階段,越往後難度越大,但威力也會越大,同等的,孟祁受到的“摧殘”也就越深。


    瞟了眼癱軟的孟祁,宋錦幽幽道:“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重要階段,你身體承受的住嗎?”承受不住也得承受,她隻是給他打個預防針,別到時候掉鏈子。


    但孟祁卻以為宋錦是在關心他,死氣沉沉的臉上立馬迸發出光彩,連連點頭:“受得住受得住,為女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宋錦懶得搭理他那一臉嬉笑,站起來拿起衣服去衛生間洗澡,等洗完澡出來她以為孟祁已經走了,誰知他正坐在窗台邊,兩腿晃蕩著望著明月發呆。


    要知道這可是小區住宅樓,孟祁坐的是十樓的窗戶,萬一一不小心摔下去,腦漿都得摔出來。


    聽到腳步聲,孟祁迴頭就看到一邊走一邊正用毛巾擦頭發的宋錦,身子轉了個彎,背靠玻璃窗的豎欄,一條大長腿抵上對麵牆壁,另一條腿從窗口耷拉下去,這個姿勢足夠瀟灑帥氣,卻也十足危險。


    此時他一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嘴角勾著邪笑,目光閃亮的望著宋錦,用不正經的語氣含笑道:“長夜漫漫,沒有齊歌的陪伴,你要怎麽度過。”


    宋錦哼笑一聲,手上擦頭發的動作不停,“與你何幹,趕緊走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他目光在宋錦瑩白的脖頸上溜了一圈,語氣幽幽含情,春夜裏勾起滿身的雞皮疙瘩:“不如我留下來陪你?如何?”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是不是非要我用腳踹你你才肯走?”宋錦輕輕挑眉,有一種漫不經心的震懾和威嚴。


    孟祁縮了縮脖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哼哼著便從窗口一躍而下。


    這裏如果有別人絕對要尖叫,這可是十樓啊,跳下去絕對摔成泥巴啊。


    宋錦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以他現在的內力,二十樓跳下去都沒問題,她才不擔心呢。


    把頭發擦到半幹狀態,宋錦拿起手機給齊歌發短信,問他什麽時候迴來。


    好幾分鍾後對方才迴複,隻有短短的幾個字,言簡意賅卻充滿溫情。


    今夜不迴,好好睡覺,勿念。


    宋錦笑了笑把手機放迴去,一瞬間覺得無聊,齊歌不在,她下午睡飽了又不瞌睡,這長夜漫漫的要怎麽度過。


    拿了本雜誌靠在床頭翻看起來,對這個世界多一分了解也是好的。


    夜,靜謐的流淌而過。


    宋錦抬起微酸的眼睛看了眼窗外,登時挑了挑眉,窗口冒出一顆黑腦袋,烏溜溜頗有些賊膽。


    “嘿嘿~”見宋錦發現了自己,孟祁一手撐著窗台利落的跳進來。


    “知道你一個人無聊,不如我帶你出去長長見識,你是不知道,晚上好玩的地方多著呢,齊歌又不在家,你宅在家有什麽意思,你別擔心,跟著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孟祁拍胸脯保證,他就是想拐宋錦出去玩,因此遊說的格外賣力。


    宋錦合上雜誌,“也好。”這個新世界她還真的沒好好看過,被孟祁說的也有些心動了。


    宋錦下床往衣帽間走去,孟祁興高采烈的跟在宋錦身後,“穿的漂亮點,閃瞎那些人的眼,整天吹噓自己女朋友多漂亮多出塵,我呸,不過一群庸脂俗粉,讓他們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賽天仙。”孟祁小聲的嘀嘀咕咕,跟著宋錦走進衣帽間,自作主張的開始給她挑衣服。


    “這件不行,太老了。”


    “這個太花哨了,與你氣質不符。”


    宋錦真想把這個聒噪的小子一腳踹出去,而她也確實這樣做了,扯過衣服,把孟祁踹出去,哐當一聲關上門,留下孟祁一個人在門外怨念不已。


    “幹嘛對人家那麽兇,人家也是為了你好嘛。”


    晚上出去玩而已,穿那麽漂亮幹嘛,宋錦最終穿了件淡紫色連衣裙,白色的腰帶鬆垮垮係在腰間,外罩米白色針織長衫,本來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但無論多平常的衣服穿在宋錦身上,那一定不平常。


    不是衣服襯她,而是她襯衣服。


    走出來再次令孟祁驚豔了一把。


    紫色是高貴淡雅的顏色,穿在宋錦身上格外的優雅溫婉,猶如蒙上淡紫光華的明珠,溫潤柔美的沁潤心脾。


    “等等。”孟祁叫住她,宋錦停下步子看向孟祁。


    孟祁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個發卡,遞給宋錦。


    笑嘻嘻道:“送你,我眼光真不錯,和你這身衣服很配。”


    宋錦本不想要孟祁的東西,雖然那美其名曰送她,發卡這種貼身飾物隻有齊歌有資格送她,但目光一接觸到那發卡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那是一個小小的鑲鑽樹葉發卡,有硬幣那般大小,做工卻非常精致,小巧可愛,綠鑽在燈光下折射出晶瑩璀璨的光芒,猶如日落庭院,花滿枝頭。


    “我知道你不稀罕我送的東西,我有自知之明,但你就不能給我一次麵子,這可是我專門讓人從國外帶迴來的,上邊的鑽每一顆都價值連城。”不等宋錦反應過來就眼疾手快的別在她的耳側,退開來一步滿意的點頭。


    “好看。”


    宋錦雖然看臉蛋稚嫩的很,但她身上有一股成熟女人的氣質,把那含苞待放的嬌豔生生壓製下去,匯成一灘深湖上的沉靜,這讓她給人很冷靜的感覺,一絲不近人情的冷漠,雖然她總是笑容溫婉,明眸燦然。


    但這發卡一別在耳側,猶如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中飄落的一朵紅梅,瞬間令她整個人鮮活起來,烏發入雲鬢,雙頰含粉意,娉婷嫋嫋,豆蔻梢頭。


    宋錦摸了摸發卡,倒是沒有取下來。


    輕輕一笑,霎那間,猶如撥雲見日的朗空,明晃晃的華彩逼人而來,孟祁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孟祁還想要翻窗離開,被宋錦扯著領子揪迴來,最終跟著宋錦正兒八經的走出大門。


    很巧,等電梯的時候碰上了歸來的喬燕雙。


    看到宋錦和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在一起,喬燕雙雙眸立馬警惕起來,沒有發現齊歌的身影,再看向宋錦的目光已經有些諷刺,大半夜的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還要出門,喬燕雙腦海裏瞬間飄過一個詞。


    劈腿!


    好啊,有個那麽帥的未婚夫了,還吊個這麽年輕的小白臉,從那少年身上掃過,喬燕雙覺得這少年非常眼熟,卻忘了在哪兒見過。


    很快她就把那絲熟悉感拋之腦後,笑容滿麵的看向宋錦,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刺眼:“都這麽晚了,還要出門呢?”


    宋錦笑著點點頭,一貫的溫婉柔美範兒,沉靜如山:“出去轉轉。”


    “你未婚夫呢?他怎麽沒陪著你?”目光很自然的轉到少年身上,疑惑道:“這位是?”


    宋錦挑了挑眉,還不等她迴答,孟祁已經很自然的摟住宋錦的肩,明明是氣質冷戾的美少年卻偏偏用甜的膩死人的嗓音撒嬌:“電梯到了,快走吧。”


    喬燕雙覺得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少年看著氣質不凡,沒想到一出口嚇死個人啊……


    宋錦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肩膀動了動,落在她肩上的那隻手仿佛觸電般猛然縮了迴去。


    喬燕雙就看到那俊美的少年憋著嘴巴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配著他那張俊帥超塵的臉蛋怎麽看怎麽維和。


    宋錦眼角警告的瞥了孟祁一眼。


    別動手動腳的,在外邊她要給齊歌留麵子,雖然這個喬燕雙她還沒放在眼裏,但她不能讓別人誤會齊歌。


    “齊歌他有事要忙,這是我表弟,來看我的。”宋錦介紹了一下孟祁,便對喬燕雙點了點頭,此時電梯已經上來,宋錦越過喬燕雙走進電梯裏,孟祁緊隨而至。


    直到電梯門合上,將兩人的身影隔絕,喬燕雙冷笑一聲。


    表弟?虧你編的出來,她又不是瞎子,那少年眼底濃的化不開的愛意她豈會看不出來,也就騙騙三歲小孩罷了,休想騙過她。


    雖說昨夜那貴婦人給的羞辱夠深,那兩人的恩愛也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昨夜一夜沒睡,天亮她就決定了放下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誰承想又被她撞見了宋錦劈腿,這口氣絕不能忍了。


    喬燕雙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臉上一片凝重。


    齊歌那麽愛她,對她那麽好,她怎麽那麽不要臉,懷著齊歌的孩子半夜還和別的男人出去鬼混,她怎麽配得上那樣深情厚意的好男人。


    如果齊歌知道她的真麵目,那會怎樣?


    喬燕雙冷笑著按下下去的電梯鍵,她要讓齊歌知道,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嫁給她。


    “我什麽時候成你表弟了?”孟祁皺著一張臉不開森的說道。


    “你是齊歌表弟,那也算是我的表弟了,這樣說有錯嗎?”宋錦悠然道。


    孟祁有怒無處發,心底把喬燕雙罵了個狗血淋頭,別讓他再遇上那死女人,否則絕對要她好看。


    兩人從電梯裏出來,宋錦並沒有先走,而是看著電梯旁的長方形電子屏上的紅數字停在10樓,然後數字逐層遞減。


    十樓隻住了兩戶,下來的人是誰,不做他想。


    宋錦勾唇冷笑,轉身慢悠悠離開。


    想抓她的把柄,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孟祁不愧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公子哥兒,看那輛拉風的敞篷跑車,和他邪魅俊美的臉真是絕配,絕對是讓女人尖叫的一款。


    孟祁打開副駕駛車門恭敬的做了個彎腰禮:“我的女神,請上車。”


    宋錦坐進去,孟祁彎腰給宋錦係上安全帶,動作輕柔,距離這麽近能清晰的聞到少女身上的幽香,夜風一吹,孟祁有些醉醺醺的感覺。


    體貼的做完這一切,孟祁坐到駕駛位上,發動引擎之前看了眼宋錦:“你是唯一一個坐上我副駕駛位置的女人。”


    那雙眸子閃亮逼人,黑夜裏有什麽東西慢慢溢出來,令周身數丈之內都似有微火烹身。


    宋錦伸手就要去擰他的耳朵,冷聲斥責道:“你要再說這種不著調的話小心我揍你,別以為你皮實了我就拿你沒法,我還有殺手鐧沒亮出來。別惹我不耐煩知道嗎?”


    十句裏有八句是不著調的,任誰聽了都覺得臉紅耳燥,偏這家夥越說越上癮。


    孟祁翻了個白眼,哼哼道:“我知道你心裏隻有齊歌,但你也不能這麽霸道啊,連我的言語自由權都要剝奪,暴君。”


    話落腳踩油門,冰藍色的跑車如一把離弦的箭猛然飛躥出去,暗夜中帶起一道藍色的流火駛入未知的黑暗中。


    喬燕雙的本田city哪裏追得上蘭博基尼,還沒跑一公裏就被丟在半道上了,她氣惱的垂著方向盤,“可惡,又讓她們溜了。”


    遂即勾起唇角,看著手機裏拍下的照片,眼底諷刺而冰冷。


    ……


    金森會所的巨大招牌在流光十彩的都市暗夜中非常顯眼。


    高慶翔好不容易才甩開洛秀的人,心底暗罵了句狗崽子,真夠黏糊的,便從會所的後門溜進去,門口早有人接應,看到來人快步迎過去低聲道:“終於來了,還是老地方,跟我來。”


    高慶翔一邊跟著走一邊罵道:“媽的那臭小子的人太精了,他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最近我走到哪裏都有人跟蹤我,我想他現在還不動我很可能是要把我背後的人揪出來,你讓金爺注意點,別上了那小子的當。”


    走在前頭的人眼底飛速閃過一抹殺機,隻是太快,高慶翔根本沒有發現。


    兩人都沒有發現,黑暗中,一道黑影幽靈般飄了過來,略一晃動,別人也隻會當那是燈光照在地上的影子。


    蘭博基尼在金森會所大門口停下,兩人從車裏下來,孟祁瀟灑的把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便走到宋錦身邊,見她打量那樓頂上閃閃發光的四個大字,給她解釋道:“這是我經常來玩的地方,保準你樂不思蜀。”


    話落便嘿嘿奸笑起來,那語氣那神態很容易讓人想歪,但宋錦想,他還真沒那個膽子領她去那種地方。


    這會所從外觀上看非常奢華尊貴,頂樓修蓋的像是中世紀的城堡,氣派又浮華,跑馬燈在黑色的背景板上格外絢麗,點亮這一方天地,同時也吸引更多人踏足。


    “孟二少,您可算是來了。”一個穿製服的男人快步迎出來,一臉諂媚的笑意,隨後目光落在孟祁身側的少女身上,目光一亮,接觸到孟祁冰冷警告的視線,訕訕的收迴目光,彎腰迎上去。


    “怎麽?還盼著我來不成?”孟祁扯著嘴角冷笑,在外他一貫是這種乖張傲嬌的樣子,男人早見怪不怪,嘴上道:“那當然,小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您來,可算是把您盼來了。”眼角卻偷偷溜了眼那少女。


    容貌絕美氣質高華,與這喧鬧浮華之地格格不入,孟二少是從哪兒挖出來的大美女?


    “再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孟祁朝男人惡狠狠的威脅,他最厭惡別的男人用這種惡心的目光看宋錦,那會玷汙了他的女神。


    男人心肝顫了顫,心想這孟二少多日不見,脾氣卻一點沒變,還是這麽兇惡。


    趕忙垂下目光不敢亂看,迎著兩人走進去便問道:“二少的包間還給您留著,您看是老規矩還是……?”


    孟祁不耐煩的擺擺手,“我今天是來玩兒的,沒你的事,趕緊滾。”


    “是是是。”楊龍不敢得罪孟祁,趕忙退下。


    這金森會所是京都所有富二代紈絝子弟的天堂,隻要有這些敗家子兒的存在金森會所就永遠不會倒閉,孟祁更是這金森會所的常客,有一間vip包廂就是獨屬於他個人的。


    這裏工作的人有哪一個不認識他,不僅是因為他姓孟,更因為這金森會所有他一股,也算是其中一個幕後boss了,工作人員當然要各出奇招的巴結他。


    宋錦瞟了眼孟祁,笑道:“你果真有紈絝子弟的風範,這個地方沒少來啊。”


    孟祁不以為恥,反而得意的勾唇:“別的我不敢自誇,但在玩兒上邊,整個京都都沒人比得過我。”這囂張狂妄的語氣真想讓人狠揍一頓。


    “走走走,我帶你長長見識去。孟祁大笑領著宋錦往裏走。”


    金森娛樂會所共有十層,一樓咖啡廳,二樓三樓是洗浴中心,四樓健身房,五樓餐飲,六樓足療按摩,七樓美容館、練歌房,八樓棋牌室,九樓泳館,十樓則是vip包廂,用來幹什麽的,那些紈絝子弟會告訴你。


    後院還有很大一片草坪,拱那些自詡高雅人士打高爾夫。


    總之這個金森會所娛樂項目應有盡有,項目之全和規整在京都也找不來第二家,因此生意也是好的不得了。


    孟祁對這裏熟悉的很,洗浴中心和健身房裏都是些光膀子的大老爺們,孟祁才不想讓宋錦看他們,便直接帶宋錦去了美容館,一些富二代姑娘們又是美膚又是護理,老遠都能聞到熏鼻的香氣,還沒進去宋錦就退了出來。


    歌廳裏此時也是人頭攢動,迷離絢爛的閃光燈下,重金屬音樂震耳欲聾,舞台上舞娘*勁舞,挑染著一頭金發的少年抱著話筒邊跳邊唱,帶動全場氣氛,舞台下身著時尚暴露的男男女女忘情熱舞,跟隨音樂和節拍一起搖擺。


    宋錦被這喧噪的音樂吵的皺了皺眉,下意識就想離開,孟祁對宋錦說了句:“在這兒等我。”便鑽進人群裏,舞池裏的人看到孟祁一個個都自動讓開一條路,女孩眼底驚喜,男孩則一個個喊著二少,足以見他在這群浪蕩子中的影響力。


    孟祁一個人也沒迴應,跑到舞台邊緣雙手一掰,便身姿輕盈利落的躍上舞台,這瀟灑帥氣的動作換來下邊一群少女的狂唿。


    “二少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二少你有好長時間沒出現了,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嗚嗚嗚……你個沒良心的。”


    可惜這些少女的唿喚一概都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看到跳上舞台的孟祁,正在忘情唱跳的金發少年立馬放下話筒,做了個手勢,伴舞的舞娘快速退下,他則快速走向孟祁,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二少,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兄弟們有好東西想著你卻找不到你,這可不地道啊……。”這金發少年名叫賈聰,也是個愛玩的公子哥兒,自詡什麽追求他的音樂夢想,經常跟在孟祁身後當個小跟班。


    他是知道孟祁的幕後身份的,因此相比同齡少年對孟祁的又嫉又懼,賈聰則是對孟祁發自內心的敬佩,早就想跟著孟祁幹,但孟祁壓根看不上他。


    孟祁笑了笑,邪魅風流,底下又是一片尖叫聲。


    “待會再說,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吩咐了賈聰幾句,賈聰驚訝的往舞台下掃了一眼,燈光昏暗人又多,他根本什麽都沒看清,無奈的收迴目光從舞台一側跳下去。


    聚光燈下,那個身姿修長、容顏俊美的少年握著話筒,目光緩緩掃著台下,眼神流連之處是少女們瘋狂的尖叫。


    孟祁在這群紈絝心中那就是天,是神,尤其是女孩子,對孟祁更是充滿愛戀。


    “大家知道我是誰嗎?”磁性的嗓音透過話筒飄蕩在歌廳裏的每個角落。


    孟祁邪笑著將話筒對準台下,便是少年少女們齊刷刷的大喊:“京中一霸孟二少。”


    有些新來的正疑惑這囂張大膽的少年是誰,便聽這足以刺破人耳膜的齊刷刷叫喊直要掀翻了屋頂去,驚訝的瞪大眼睛,還不忘問身邊的同伴。


    “這人是誰啊?大明星嗎?架子倒不小。”語氣頗有些嫉妒和嗤之以鼻。


    同伴立馬鄙視他:“什麽眼神兒,二少比明星身價高多了好嗎?那些戲子給他提鞋都不配,連二少都不認識?出去別說認識我。”


    那人瞠目結舌:“什……什麽二少?來頭不小嗎?”


    “孟家二少孟祁,人家爺爺可是這個……,”那人伸出大拇指,又指了指天上,“那都是活在傳說裏的人。”


    “切,不就是靠家族庇蔭,有什麽了不起的。”那人又較上勁了,就是看孟祁在舞台上風光心裏不舒服。


    同伴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有一種偶像被侮辱了的憤怒:“二少從沒有靠孟家的勢招攬人,這都是他的個人魅力,二少身上就是有這種力量,能讓人甘心仰望他的風采,你要再說二少的壞話以後就別理我。”


    那人心底正驚異同伴對孟祁近乎狂熱的崇拜,心底拈酸吃醋的,耳邊又再次響起少年低沉磁性的嗓音,自信而舒緩,充滿掌控者的霸道從容,仿佛在這片地方,他就是唯一的王。


    “隱匿這麽些日子,原來你們還沒有把我忘記啊,我心甚慰。”少年調侃的語氣令台下很多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怎麽可能忘了二少?”女孩子狂熱的喊道。


    也有人聲音尖利壓製住所有雜聲:“二少消失的這些日子是不是泡美女去了?瞧你春風得意的樣子,肯定如願了吧,哈哈哈……。”


    有女孩不滿的反駁道:“二少是我的,誰都不能和我搶。”又換來一群人的大笑。


    宋錦站在角落裏,暗影壓下,所有人都在關注著抬上的少年,再加上她刻意收斂氣息,是以根本沒人發現她。


    宋錦本以為她會非常討厭這種噪雜的環境,沒想到聽著那些沸騰飛揚的聲音,在他們年輕而朝氣蓬勃的臉上掠過,宋錦也仿佛受到了感染,目光望向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少年,勾唇輕笑起來。


    這樣肆意青春的歲月,朱顏翠發的年代,真是好啊。


    孟祁一雙眼定定望向說話的少年,眸光燦若星辰:“你說的沒錯,但我的女神怎麽能用這種下流的詞匯來描繪,在我心中她是無價之寶,是不容人玷汙的,我且再容你說這最後一次。”


    這話一落台下就沸騰了,我艸,二少竟然有女神?


    這年代女神這詞早就不值錢了,連醜女都能稱之為女神,二少竟然當眾說他有女神,這算是表白嗎?


    男生心底激動不已,能被二少看上長的絕對天姿國色,真想一睹芳容,而女生則哀嚎連連,壓根不敢相信,一個勁的喊騙人。


    孟祁眸光穿越人流看向一個角落,眼底湧動的溫流那麽陌生卻又那麽悸動。


    “今天我要唱一首歌送給你,不論你嫁給誰,都不能阻止我追逐的腳步,我要大聲告訴你,在這個世上你就是我的唯一。”他最後一句話近乎是吼出來的。


    而此時,音樂前奏響起,孟祁拿起話筒唱出了第一句。


    “在愛的幸福國度~你就是我的唯一~我唯一愛的就是你~”磁性緩沉的男音緩緩唱來,一出口便是醉人的聲色。


    孟祁的聲音無疑是很好聽的,當那聲音裏傾注了滿腔無處安放的愛戀,當那雙深暗的眼眸內散發出勢不可擋的深情,這樣站在聚光燈下緩緩吟唱的少年,不知融化了多少女孩的芳心。


    “傷愈痛就是愛愈深~我不相信~”


    無論你給的痛苦有多深,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因為那是你啊,我唯一深愛的人,我怎麽舍得讓你皺眉,讓你不悅。


    “我把你緊緊湧入懷裏~捧你在我手心~”


    雖然你的眼中從未有我的存在,但那又如何,隻要能待在你的身邊,每天看你笑靨如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的公主殿下。


    “永遠永遠不要懷疑·~我把你當作我的空氣~”


    “如此形影不離,我大聲說我愛的就是你~”


    就像魚兒離不開水,我也離不開你,如果你是光,我就是你的影子,如果你殺人,我就是你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永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忠誠。


    所有人都沉浸在他的歌聲中,仿佛透過清亮低沉的聲線看到那個被他唯一深愛的女子。


    男生驚奇了,能被二少如此深情以待的女子究竟長什麽樣?心癢癢啊~


    女生抓狂了,究竟是哪個不要臉的騷娘們勾引我們家二少,你出來,看我不撕爛你的臉~


    宋錦本來在笑,漸漸的她就笑不出來了,這小子,欠揍……


    不過怪不得這麽多女孩迷戀他,他歌唱的好,長的又帥,站在聚光燈下仿佛發光體般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比娛樂圈的巨星還要有風采。


    這家夥,不去當明星可惜了,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小姑娘哭天搶地的迷戀他。


    “女神,我愛你。”最後一句歌詞落下,孟祁突然大喊起來,那聲音仿佛來自靈魂深處,充滿力量和震顫,沒有人會懷疑他在開玩笑。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舞台上的少年,肆意飛揚,鮮活明亮的神采讓他整個人充滿無限光華,舞台下女孩們眼底的迷戀更深。


    被他愛著的女子該有多幸福啊……


    他目光緊緊鎖定宋錦的方向,他知道,她就在那裏。


    你聽到了嗎?我的表白,雖然我知道你嘴角一定是掛著不屑一顧的笑,眼底是冰冷譏嘲的諷刺。


    不過沒關係,我愛你是我的事。


    他眼尖的看到宋錦離開舞廳的背影,把話筒扔給守在台下的賈聰,從舞台上跳下來就朝宋錦追去,這副急切的樣子令很多人疑惑不已,卻又不敢攔孟祁的路,紛紛乖覺的給他讓一條道。


    “二少,您怎麽剛來就走了……。”少年男女看到孟祁離開的身影不無遺憾,紛紛開口挽留。


    孟祁沒有迴頭隻是伸出手臂揮了揮手,“我要追我的女神去了,有時間再玩兒。”


    他這樣說,沒人敢追上去,包括那些迷戀孟祁的女孩子。


    他們都記得孟祁的手段,那個十七歲的少年,他眸中攪動著的狠戾瘋狂還曆曆在目。


    孟祁追上宋錦,笑嘻嘻問道:“我剛才唱的好聽嗎?”


    “還行吧。”宋錦要是誇他一句,他絕對能把尾巴翹到天上去,這家夥從不知謙虛為何物。


    “那可是我專門唱給你聽的,你知道我練了有多久嗎?嗓子都啞了。”孟祁又開始纏著宋錦嘰嘰咕咕。


    “多喝點菊花茶,清涼敗火。”宋錦給了他一個眼神。


    孟祁臉色僵了僵,“菊花茶?”繃著臉色要笑不笑,主要是菊花這詞都被人給玩壞了,尤其是孟祁那群好哥們兒,玩的花樣多了,菊花作為一個非常形象的形容詞經常被他們掛在嘴邊,汙的啊不忍直視……


    “你那什麽表情?”宋錦一看孟祁的表情蹙了蹙眉,她剛才那句話說錯了嗎?


    孟祁趕忙恢複嬉皮笑臉,女神太純潔了,哎,他都不忍心玷汙她那純潔的小心靈。


    “我給你當牛做馬,你給我草如何?”孟祁突然正色道。


    宋錦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想吃草去地裏,我從哪兒變出來草給你吃?”


    看宋錦一臉認真的樣子,孟祁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直不起腰,眼淚都飆出來了,“女神你真是太可愛,太純潔了,哈哈哈……。”


    不用問就知道孟祁是在笑她,板著臉不悅道:“有什麽好笑的,再笑我把你的嘴給縫上。”


    宋錦的威脅起了點作用,孟祁繃住嘴可還是忍不住,壓抑的笑聲震蕩著胸腔,嗡嗡嗡震的宋錦頭暈。


    宋錦臉紅的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你還笑?”作勢揮起拳頭要打他,孟祁趕忙抱著腦袋躥開。


    不是宋錦聽不懂他話裏的內涵,而是宋錦根本就沒往哪方麵想過,一個人內心的想法往往能折射出他的言行舉止,這足以說明宋錦是個內心敞亮的人。


    “女神,你給我草吧,給我吧。”見宋錦隻是嚇唬他,孟祁便蹬鼻子上臉起來,笑嘻嘻的對宋錦說道。


    宋錦冷冷的看著他,半晌後,在這樣的目光下孟祁最終敗下陣來,訕訕的撓撓腦袋,嘿嘿一笑:“好吧,我錯了。”


    宋錦不理他,朝樓梯口走去,孟祁立馬屁顛顛的跟上。


    八樓是棋牌室,這是孟祁最愛玩的地方,還沒走近就聽到鬧哄哄的聲音,迂雜的很,間或夾雜著煙味和獨屬於男人身上的汗臭味,還沒走近宋錦胃裏就翻騰起來。


    孟祁立馬吩咐侯在門口的服務員:“去,讓人開窗通風,把裏邊空氣淨化一下。”


    這裏的服務員都認得孟祁,得了他的吩咐立馬迴去照做。


    棋牌室是現代比較大眾化的休閑娛樂場所,根據不同的級別有多種形式開放的娛樂項目,比如麻將、撲克牌、牌九、百家樂、象棋圍棋五子棋等,和賭場差不多的性質,雖然明麵上是經過律法批準的經營項目,不涉金錢交易,但實際上關上門誰知道都賭些什麽。隻要不被抓住證據,這裏依舊是一念乞丐、一念富翁的宵金窟。


    裏邊看起來熱鬧的很,尤其是大廳裏,一張長桌上圍著一圈人,人人臉上帶著小心翼翼又鄭重萬分的神情,好似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對周遭的一切漠不關心,雙眼直棱棱盯著長桌盡頭莊家和閑家手中的牌,恨不得長著透視眼看清牌底上的數字。


    “這種玩法叫百家樂,純粹是拚運氣的。”孟祁給宋錦解釋道,正在發牌的挺拔荷官看到孟祁對他微點頭示意,孟祁點了點頭,荷官便垂下目光專心致誌的做自己的事。


    宋錦目光轉了一圈,來這裏玩的都是男人,除了自己,宋錦沒發現一個女人。


    蹙了蹙眉,宋錦不想在這裏逗留,她對賭博也沒什麽興趣,孟祁便問道:“你喜歡玩兒什麽?今天我包了,隨你玩兒。”


    宋錦搖搖頭,“沒興趣。”


    空氣烏煙瘴氣的,她是真的不喜歡。


    “來都來了,總得玩一玩吧,都很簡單的,不會的我可以教你,本金我出,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宋錦指了個包間,“那個。”


    孟祁一看就樂了,圍棋。


    這可是最複雜的棋牌類遊戲,來這裏玩的人很少選擇圍棋,因為下圍棋不僅要胸有丘壑,還要坐的住,沒耐心,首先這一點你就輸了。


    一看宋錦指的圍棋,孟祁隻當她是隨便點的,拉著她走過去,“好好好,我們下圍棋。”


    這是個單獨隔出來的房間,與外邊的浮華喧鬧不同,圍棋室裏格外安靜,正前方橫掛一副狂草,上書王安石的一首詩。


    莫將戲事擾真情,且可隨緣道我贏。


    戰罷兩奩分黑白,一枰何處有虧成。


    棋局如戰場,風雲變幻,步步殺機,輸贏卻都隨緣,隻是遊戲而已,莫擾了感情。


    一長排榻上放著棋桌和左右軟塌,棋桌上擺著縱橫的棋盤,黑白棋子分別裝在兩側的棋盒裏。


    此時圍棋室裏隻有兩對人在博弈,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微胖男人站在一邊看的十分認真,一室靜謐,連進來人都沒發現。


    “嗨,小夥子,你也下圍棋嗎?”問話的是觀棋的微胖男人,他早就心癢難耐,奈何圍棋在這裏一向是冷門,鮮少有人來,看到一對容貌出色的少年男女進來就迫不及待的走過來問道。


    孟祁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宋錦,朝微胖男人笑道:“我是陪她來的。”


    微胖男人目光這才落在宋錦臉上,見是個年齡很小的女孩子,下意識蹙眉。


    宋錦已經在榻上落座,含笑抬眸,淺笑盈盈:“請。”


    微胖男人見這女孩氣質不俗,心底亦不敢小瞧,欣欣然落塌。


    “賭注幾何?”


    宋錦在旁邊的機器上輸了個數字,男人看見後眸子猛然瞪大,遂即笑道:“野心不小,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


    宋錦笑了笑,並不多言。


    琴棋書畫自古以來被稱為四大雅趣,也泛指最傳統的藝術形式,在古代,標準的名門閨秀要精通這四雅,適才是合格的閨秀,才能有好名聲,也才能嫁的好。


    她自是被按閨秀的標準來培養,琴棋書畫自是不再話下。


    而這其中的棋,也稱奕,指的就是圍棋。


    圍棋滲透古人的智慧,博大精深,玄妙無窮,千古以來,多少帝王將相,文人騷客,市井布衣對此鍾愛不已,上到佳話傳奇、美文詩賦,下到兵法演練、治國方略都與圍棋深深關聯。


    可以說如果一個人圍棋下的好,不能說他有多聰明,最起碼這個人一定是個胸有萬千丘壑的人,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孟祁樂嗬嗬的坐在宋錦旁邊,“沒事,輸了也沒事,我錢多得很,隨便你輸。”


    微胖男人略去眼底的精光,對宋錦抬手示意,“我比你大,理當讓你一子,你先走。”


    宋錦也不推辭,執白字毫不猶豫便落在棋盤一角,微胖男人的黑子緊隨而至。


    時間無聲流淌,孟祁對圍棋是一竅不通,所以他根本就看不懂棋盤上的變化,隻看到宋錦的白子越來越少,他以為這就是輸了,心底安慰自己沒事,他還輸的起。


    再看宋錦,氣定神閑,遊刃有餘,而對方,雖然極力忍耐,孟祁卻看到那放在膝上的手漸漸收緊。


    要看表情的話,輸的那個人明明是對方。


    宋錦的每一子看似毫無章法,隨便亂放,外人看還以為宋錦根本就不懂下棋,完全是胡下一氣,微胖男人也就是鄭甲一開始也是這樣以為的,但漸漸,他就覺得自己大意了。


    他是專業的七段圍棋手,在國際圍棋大賽中拿過比較好的名次,但圍棋這種職業除了打聯賽根本沒前途可言,但那也是針對最頂尖的職業棋手,像他這種除了圍棋一無所長的人要想生存隻能來棋牌室下棋,一盤棋50,一天贏兩盤,一個月也能賺三千,本來他一直順風順水的,從沒輸過,哪知今天陰溝裏翻了船。


    沒想到這看起來漂亮的小姑娘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每一步看似毫無章法,讓他鬆懈,實則落入了對方的圈套,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就像溫水煮青蛙,等水沸騰想跳出來也晚了。


    後麵棋局已經非常明了,宋錦一路勢如破竹,直搗黃龍,後路已無,他隻能被動挨打,等宋錦吃下最後一個子,將黑子扔迴棋盒裏,抬眸笑眯眯的看向臉色灰敗的鄭甲。


    “你輸了。”


    鄭甲垂頭喪氣的歎息:“我輸了。”


    孟祁不可置信的看著宋錦:“你贏了嗎?怎麽可能,明明一開始你輸的慘不忍睹,白子都被他給吃了?”


    宋錦隻是笑,玉手把玩著白子,襯得手指瑩潤白皙,如玉般皎潔。


    鄭甲忍不住替宋錦解釋:“誘敵深入,破了我的後路,這小姑娘厲害的很。”


    宋錦說道:“你也不錯,步步謹慎,要不是我用這招,不一定能贏你。”


    鄭甲謙虛的笑道:“哪裏,你小小年紀棋藝已如此精湛,又揉雜的有兵法,每一步都堪稱完美,我輸的心服口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鄭甲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不嫌棄的話,再來一盤如何?”和高手過招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也更能發現自身的不足,更快的提升自己的水平。


    宋錦也很喜歡沉浸棋局中的感覺,那種全心全意的感覺讓她身心都得到放鬆和升華,她頷首,正要規整棋盤,孟祁突然出聲,雙眸鎖定鄭甲:“你輸了。”


    鄭甲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都知道了就不要再大聲說出來戳他痛腳。


    孟祁鄙夷的看向他:“上一局已經把你的籌碼都輸光了,你拿什麽比?”


    被人這麽*裸的說出來,鄭甲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但對方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把籌碼都輸光了,還有什麽資本要對方繼續和他下,除非他能拿出同等的籌碼,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歎息一聲,鄭甲羞愧的看向宋錦:“你朋友說的對,是我妄想了。”


    宋錦瞪了孟祁一眼,“就你話多。”


    孟祁吐了吐舌頭,表示在宋錦的利益上決不退讓。


    “你棋藝精湛在我之上,如果去參加國際比賽一定能拿到很好的名次,就這樣埋沒太可惜了。”鄭甲也有惜才之心,尤其對方是個年少的小姑娘,簡直是圍棋上的天才,未來成就絕對不低。


    宋錦笑了笑,比賽什麽的,她可沒興趣。


    鄭甲也看出來小姑娘沒比賽的心思,便惋惜的歎了口氣,“我邀請你加入圍棋協會你總不會推辭吧,你放心,協會裏都是些熱愛圍棋的人和我這樣的職業棋手,平時切磋交流一下棋藝,而且我們收藏的有很多經典殘棋和絕妙棋譜,一定會讓你大開眼界。”


    此時旁邊的一對廝殺終止,一人麵有得意,一人麵色淒苦,一眼可辨輸贏。


    輸的人目光緊緊盯住棋盤,眉頭緊鎖,喃喃道:“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贏的人得意的昂著下巴,聲音像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你就是把棋盤看爛你也是輸,技不如人就別給自己找借口了。”


    正要起身卻被對方緊緊攥住手腕,“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幹什麽?”惱怒的拂開對方的手,那人怒發衝冠:“輸了就想要動手是不是,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輸不起的人,比之前就不要說大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讓人惡心。”


    那人激動的反駁:“不,我沒輸……。”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另兩人隻看了一眼就垂下頭專心於自己的棋盤,而鄭甲則對宋錦說了句抱歉便朝那兩人走去,這兩人他都是認識的,經常來這裏下棋,贏的人叫錢偉,是個有名的潑皮無賴,就靠著半流子的棋藝四處招搖撞騙,而輸的人叫蔡韜,醉心圍棋,是圍棋協會的一員,雖然在圍棋上天賦不是很高,但勤能補拙,水平也還過得去,宋錦來之前他就是看的這兩人的棋局。


    這是第二局,鄭甲走後開的新局,鄭甲目光落在棋盤上,錢偉執黑子,蔡韜執白字,此時棋盤上黑子多而密,白子疏落且均被包圍,一看就知白子已輸。


    但錢偉是個什麽人鄭甲比誰都清楚,他安撫的看了蔡韜一眼,目光落在高傲的錢偉身上,伸手指著棋盤:“你捫心自問,你贏的光明正大嗎?”


    錢偉嗤笑一聲,不屑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別整那麽多花樣,我知道你們倆是一勢的,但我不怕你們,走到哪兒我都是有理的。”挺挺胸膛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十分欠揍。


    “你……。”鄭甲氣的渾身哆嗦,想出手打他又忍了下來,被錢偉抓住小辮子他能磨死你,和這種人狡辯那是沒用的。


    宋錦走過來看了眼棋局,突然指著其中一顆黑子笑道:“贏起於它,輸起於它,這一子才是關鍵。”


    鄭甲順著宋錦手指的方向看向棋盤,他沒宋錦腦子轉的那麽快,他知道錢偉一定耍賴了,但至於是什麽耍賴手法他還真不知道。


    錢偉驚疑的看向宋錦,見是一個長的非常漂亮的少女,心底的驚訝當先去了一半,遂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宋錦不屑道:“小姑娘,你知道怎麽下圍棋的嗎?不懂就別嚷嚷,不要讓你的無知成為你狂妄的資本。”


    孟祁兇戾的瞪了眼錢偉:“你再說一句?”敢侮辱我女神,活撕了你。


    錢偉被對方眼底的兇惡嚇了一跳,宋錦瞟了眼孟祁,讓他別湊熱鬧。


    蔡韜看到那一子,本來漿糊似的腦袋猛然清明起來,一拍腦袋興奮道:“我知道怎麽迴事了。”遂即瞪向錢偉,伸手指著黑子,咬牙道:“你這個無賴,就是你耍賴皮,移動了黑子,破壞我的布局,否則我根本不會輸。”


    錢偉笑嗬嗬,一點都沒被戳破心思的羞惱:“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別瞎bb,否則我告你誹謗。”


    “你……,實在太可惡了。”蔡韜氣的臉紅脖子粗,但麵對這樣的錢偉他又能做什麽。


    宋錦使了個眼色,孟祁點點頭走過去把蔡韜拉走,宋錦走到蔡韜的榻上坐下,一顆一顆的把白子撚迴來,悠然道:“如果你覺得自己清白,那就和我下一局,我的籌碼全壓出來,若我輸,全是你的,而你輸了……。”


    宋錦抬眸,漆黑的眼珠深不可測,幽暗而神秘。


    本來還在心喜這女孩籌碼高,心裏正罵她人傻錢多,在這樣壓迫性的眼神下,錢偉的笑突然僵在臉上,滑稽的可笑。


    “給他賠禮道歉,並且永遠不能染指圍棋。”


    這樣的人在圍棋界,就是個敗類。


    宋錦指了指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蔡韜,蔡韜本來感謝這女孩的出手相助,可看對方年齡這麽小,萬一輸了,不是連累了人家,他正要開口感謝這女孩的好意,讓她不要插手他的事,手腕猛然被人拉住了,蔡韜扭頭,見是鄭甲。


    鄭甲壓低聲音道:“你放心吧,那女孩很厲害,絕對會給你報仇的,你就等著看錢偉那小鱉孫輸的屁滾尿流吧。”


    蔡韜了解鄭甲,知道他不是空口白話的人,可還是不放心:“那小姑娘看起來年齡很小,她……。”


    鄭甲打斷他的話,低聲道:“江流兒三歲的時候就能打敗圓德大師,別因為年齡小就看輕人家。”


    “那畢竟是虛擬人物,現實中怎麽可能有這種人。”


    鄭甲看著前方對坐的兩人,眸光晶亮:“嗬……你等著看好戲吧。”


    錢偉落塌,看著對麵嬌豔欲滴的少女,毫不掩飾眼底的淫邪,“小姑娘,如果你輸了,哥哥也不要你的籌碼,你隻要陪哥哥睡一覺就好,怎麽樣?”扯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孟祁雙手緊攥成拳,看著錢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宋錦就像沒聽到他的話,麵色不變的撚起白子,語氣悠然如花葉輕搖。


    “為了不讓別人說我恃強淩弱,讓你一子,你先走吧。”


    語調平靜卻怎麽聽怎麽狂妄,錢偉冷哼一聲:“黃毛丫頭,待會兒我看你怎麽哭。”也不推讓,執起黑子落棋盤。


    宋錦下子很快,幾乎在錢偉落子的瞬間她下一子已經緊隨而至,給人感覺她根本就沒有猶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就是在玩兒,因為根本就沒有思考的時間她已經作出了選擇。


    一開始錢偉臉上還帶著得瑟,看對方落子那麽快心底嗤笑這丫頭壓根就不會下棋,但漸漸的,隨著他落子越來越慢,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額頭上冷汗也越流越多。


    他抬眸看了眼對麵,女孩也正抬眸看來,清淩淩的眼珠如碧水墨海般通透,帶著能穿透靈魂的了然和震懾,讓他泛活的心瞬間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該你了。”宋錦笑眯眯說道。


    神態輕鬆,語氣悠然,不像與人廝殺博弈,反而像是在品茶閑談,雲淡風輕中姿態嫻雅高貴。


    還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蔡韜和鄭甲觀戰,隨著棋盤上棋子越落越多,眼睛也越睜越大,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隨後目光在下棋的兩人臉上掠過,一怒目圓睜,嚴肅認真,一風輕雲淡,淺笑盈盈。


    還用再看成敗嗎?


    再看棋盤,完全就是單方麵絞殺,宋錦許是玩心大起,許是羞辱對方,明明早就能贏偏偏吊著對方一口氣給他生機再讓他絕望,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了。


    蔡韜這才認同鄭甲的話,這女孩果然天賦非凡,錢偉就是靠著一手好棋藝才這麽囂張,偶爾搞搞小動作沒證據別人也耐他無法,但這女孩棋藝明顯高出他一大截,這樣巨大的落差就像蚍蜉和大樹、螞蟻和大象這樣的對比,在強大的力量的麵前隻能節節潰敗,說他輸的屁滾尿流一點也不誇張。


    錢偉終於忍受不了這無休無止的折磨,突然出手將棋子都揮落在地,陰狠的瞪著宋錦:“我不玩了。”


    宋錦笑吟吟抱胸,點點頭:“輸的這麽慘你也沒臉玩下去了。”


    “別以為你棋下得好就得意,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你強的人多的是,小姑娘,還是別太狂妄的好。”錢偉咬牙恨聲道。


    剛才那局棋不僅將他殺的片甲不留,一同折磨的還有他的精神,這就是高手,棋局上虐殺你,精神上摧殘你,這個人渣,可以滾了。


    宋錦挑了挑眉,扭頭看向鄭甲:“圍棋最厲害的人是誰?”


    鄭甲不知道宋錦什麽意思,但還是如實迴道:“方適明方老先生。”提起這個圍棋聖手,鄭甲滿滿的恭敬。


    宋錦笑了笑:“有時間可以討教一下。”


    鄭甲立刻驚喜道:“方老先生很少見外人,但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他一定會很感興趣,你如果加入我們圍棋協會,我會找人聯係方老先生,讓你們見上一麵。”鄭甲不遺餘力要拉宋錦入協會,這麽個天賦高手,錯過就太可惜了,如果參加國際比賽,絕對能給國家帶來榮譽。


    “這個以後再說。”宋錦看向想要開溜的錢偉,不用吩咐孟祁已經一把扯住錢偉的衣領把他扔到宋錦腳下。


    “你輸了,所以你該執行你的承諾。”


    錢偉狠狠的從地上爬起來,“我不服,你耍賴,我明明可以贏的。”


    蔡韜第一個跳出來諷刺:“你還有臉說這話,我們都是證明,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輸不起就輸不起,我又沒讓你磕頭道歉,用不著用這麽低劣的抵賴手法。”


    這迴啞口無言的錢偉,這就是風水輪流轉,這些台詞都是他剛說過的,現在掉了個頭,他眼珠轉了轉,指著四人叫道:“好啊,你們四個原來是一勢的,給我下套,如果我現在告訴給管事的,你們永遠都不能踏足這裏半步。”


    賭場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經常有人出老千,為了杜絕這種情況,隻要有證據或證人,都可以處以罰款或禁止入內。


    “呸,真是賊喊捉賊,你還要不要臉。”鄭甲忍不住罵道。


    “詐貪常易喪,仁守乃長存。”宋錦突然說了這句話,幾個人都愣住了,錢偉冷哼了聲,“少給老子吟詩念詞的,老子不吃這套,不過如果你願意陪我的話,我可以不告發你們。”錢偉臉上帶著淫笑朝宋錦走去,又粗又黑的手往宋錦大腿上摸去。


    孟祁猛然躥出來一腳踹上他的肚子,他用了十分勁,直要把錢偉的腸子都要踹出來來,重重的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孟祁眼神冷戾的看了眼錢偉,薄唇吐出兩個字:“老林。”


    一個五六十歲頭發半白的老者推門而入,站在門口恭敬彎腰:“二少。”


    鄭甲和蔡韜都認得這老頭,賭場管事兒的,大家都叫他林叔,別看這林叔年紀大就好欺負,實則是個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曾經有人在這兒鬧事,被林叔當場砍掉了手並下令這人九族永遠不許踏進賭場一步,來這裏玩的人對林叔是又敬又怕,但就是這樣一個厲害角色為什麽對著一個少年如此恭敬。


    兩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孟祁身上,這少年究竟什麽來頭。


    不……兩人看向一直盤腿而坐的宋錦,應該說這女孩什麽來頭才對,因為從始至終那少年對這女孩完全是一種絕對服從的態度。


    孟祁指著癱在地上的錢偉,聲音如來自煉獄,冰冷嗜血:“把他給我弄走,好好招待。”


    “好好招待”四個字的含義林叔自是清楚的很,總之不會是好吃好吃的招待你就對了,恭敬的迴道“是”便招招手,走進來一個彪形大漢。


    大漢走過去跟扛麻袋似的將錢偉扛在肩上走出去,林叔正要弓腰出去,孟祁冷哼一聲冷冷道:“老林,你老了。”


    林叔身子僵了僵,頭垂的更低,鄭甲和蔡韜就看那平時威風八麵的林叔身體有些抖,兩人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誰知林叔接下來一句話讓兩人差點驚掉下巴。


    “二少,這次是屬下的失職,下次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孟祁冷哼,聲音冰冷而危險“你還想有下次?”


    林叔“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兩手撐地,頭垂的快要挨到地板了,“請二少責罰。”他知道二少是因為那個女孩受到羞辱才大發雷霆,責怪他什麽人都放進來,二少這次看起來是真的動怒了,林叔心底有些沒底,二少的性格他清楚的很,這次搞不好他老命要交代在這兒了。


    “迴去自己領罰。”孟祁不再看他一眼,扭頭朝宋錦走去,臉上的冷戾瞬間消失,比變臉絕活還要神奇,嬉皮笑臉的。


    林叔顫巍巍的起身走出去,把滿腔憤怒都發泄在錢偉身上,這潑皮,可把他害慘了。


    錢偉的下場可以預見。


    “女神,你看我給你報仇了,所以別生氣好不好?”


    宋錦笑了笑,從塌上起身,孟祁忙過來扶住她:“為這點小事生氣不值得,讓你們賭場的人以後看人認真點,別再把這種人放進來了,到時候損的可是你們賭場的名譽,失的就是金錢了。”


    孟祁向來對宋錦的話言聽計從,這會兒更是點頭如搗蒜:“是是,我迴去就把那幫子人訓一頓,不行就換新人,反正絕對杜絕這種情況的再次發生。”


    宋錦蹙了蹙眉,看了眼身邊嬉笑的俊美少年,想說什麽又忍了下去。


    她知道孟祁絕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當然,他外表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不過她也不想知道,隻要他不會對她構成威脅就成,他要做什麽想做什麽她也沒興趣知道。


    “那個……,”看兩人要走,蔡韜有些躊躇的走出來,看到宋錦看過來的視線,驚慌的垂下腦袋,那樣光華逼人的容顏,連看一眼都是折煞。


    “謝謝你幫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要不我請你吃飯吧。”話剛落他就猛然漲紅了臉,自覺這話唐突了佳人,要是誤以為他是登徒子怎麽辦?


    孟祁立馬橫眉冷對:“趕緊滾,就你?”上下打量的一眼對方,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飾,“我女神怎麽可能和你這種窮酸貨一起吃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蔡韜的臉唰一下就白了,無措的站在原地,和這樣俊美攝人的少年相比,他真的很對得起窮酸貨這個名頭。


    蔡韜看起來有二十多歲,一頭短發有些微亂,清秀的臉蛋上掛著一副厚重眼鏡,令他看起來刻板又無趣,一身運動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上邊都起了褶皺,總之看起來不修邊幅又邋遢。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們別誤會。”蔡韜白著臉解釋,他隻是覺得這女孩幫了他,於情於理他都該感謝她,沒想到被對方誤會了。


    這樣完美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他能遐想的對象,他有自知之明,隻是想感謝她一下而已。


    “我看你就是別有用心。”孟祁就跟一頭護犢的母狼似的,所有敢奢想宋錦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宋錦默默翻了個白眼,一腳往孟祁屁股上踹去,忍不住罵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毒舌,人家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幹嘛罵的這麽難聽。”孟祁就這點最討厭,說話難聽的很,要換個老實人都能被說哭。


    孟祁身子猛然前傾,躲過宋錦一腳,不忿道:“我是為了你好,明明就是他癡心妄想,還想請你吃飯?我看他隻配吃路邊攤,我的女神怎麽能吃路邊攤,想都不要想。”


    宋錦想,她跟孟祁出來玩就是個錯誤,這家夥腦迴路和別人不同,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別想拉迴來。


    其實宋錦不知道,孟祁在隻有遇到關於她的事情的時候,才這麽斤斤計較,要擱以前,這種人他連看一眼都覺得浪費功夫。


    鄭甲雖然覺得這少年說話難聽,但他知道這少年不是個好惹的,不想讓蔡韜得罪他,忙站出來打圓場,笑嗬嗬道:“想請姑娘吃飯看來是無妄了,你的小男朋友是太緊張你了,看的我一個外人都羨慕的很。”


    小男朋友?孟祁挑了挑眉,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眼底都是晶亮的笑意。


    看著鄭甲的目光從疾風換成溫和的春風,算你有眼光。


    宋錦歎了口氣,想解釋一句,但又沒什麽意義,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鄭甲掏出來一張名片恭敬的遞給宋錦:“這是我的名片,上邊有我的聯係方式,姑娘如果對加入圍棋協會有興趣的話,隨時聯係我。”


    宋錦接過名片,瞟了一眼上邊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以示尊重她沒當場就扔。


    等兩人離開,蔡韜有些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鄭甲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撞了撞他肩膀“過兩天有個聯賽,獎金挺高的,你要不要參加?”


    蔡韜搖搖頭:“我姨姥姥要過大壽,我得去參加。”


    鄭甲有些好奇:“姨姥姥?那得是多遠的親戚啊,值得你跑一趟嗎?”


    蔡韜蹙眉,有些不悅道:“我們家情況你不了解,我這個姨姥姥挺可憐的,膝下沒有兒女,我們這些遠親去給她過壽,也熱鬧一些。”


    “哦,這樣啊。”


    蔡韜撓撓頭,背起包準備離開:“我這幾天都不過來了,協會那邊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


    從圍棋室出來,宋錦明顯感覺到大廳裏氣氛變得緊張,人也少了好多,老林快步走過來對孟祁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麽,孟祁臉色陰沉的問道:“洋哥呢?”


    老林點點頭:“洋哥正在處理。不過這事兒可能不好收場,那人是金爺的小兒子,一向囂張貫了的,洋哥剛給我捎話,這件事讓您暫時先別插手。”


    孟祁勾唇陰惻惻笑了,宋錦看到他眼底如血般的殘酷瘋狂生長,危險而陌生。


    “在我的地盤上也敢撒野,什麽狗屁金爺,洋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畏首畏腳了。”


    老林立馬左右看了看:“哎呦我的好二少,您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金爺的人聽見了,咱都吃不了兜著走。”


    孟祁冷哼道:“他們人現在在哪兒?”


    老林指著最中間被單獨劃出來的白色圓堡房間,“在裏邊,洋哥在盡力安撫住金小少爺,隻要不捅到金爺麵前,萬事大吉。”


    “萬事大吉個屁。”孟祁惡狠狠罵了一句,擼袖子就朝圓堡房間走去,走了一半突然想起宋錦,迴頭對老林交待:“照顧好她,要是她出了一點事兒,你全家都得給我陪葬。”


    老林立刻點頭。


    宋錦搖搖頭,跟著孟祁:“我也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孟二少這麽生氣,走吧,我不會給你扯後腿的。”


    “那你跟緊我,半步都不能離開我身邊。”孟祁千叮嚀萬囑咐。


    “聽你的。”宋錦懶得跟他說那麽多,孟祁也是關心則亂,連他都不是宋錦的對手,這世上還有誰能傷害到宋錦。


    走到門口就聽到從裏邊傳出來的罵聲,砸東西的聲音,那聲音稚嫩青澀的很,帶著暴躁和戾氣,仿佛發瘋的幼獅。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去找我老爸,看他不把你們這個破賭場給弄倒閉,連我的錢都敢吞,吃熊心豹子膽了你們。”


    “金小少爺息怒,這件事完全是我們賭場的錯,你看這人都送給您了,隨便您打罵出氣,金爺日理萬機的,就不要拿這種小事來勞煩他老人家了,今日這裏您隨便玩,全部免單。”這是個成熟男人的聲音,溫和如風,此時語氣裏卻帶了些微的焦慮。


    “呸,你以為小爺稀罕這點錢,你們侮辱的是我的尊嚴,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我不管,我不快活你們都別想好過,哼,我這就找老爸去,看他怎麽收拾你們。”


    宋錦抿唇笑了,這小子說話挺逗,還尊嚴,你在這兒又鬧又砸的就有尊嚴了?


    你不尊重別人休想讓別人尊重你。


    孟祁砰一腳踹開房門,門裏的人聽到動靜都扭頭看向門口方向,顧洋看到孟祁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是說不讓你插手了嗎?


    你這火爆性子碰上不講理的金小少爺,今天這事兒更難善了。


    金小少爺能出現在這兒,那就說明金爺就在附近,依金爺對小少爺的寵愛程度,不管他們占不占理,都得先扒一層皮下來。


    金小少爺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少年,咦?他身後還跟著個女孩子,金小少爺雙眼噌的就亮了,跟打開了探照燈似的,金小少爺小小年紀欣賞女人的眼光可是不錯。


    孟祁大步朝那小屁孩走去,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威脅:“你就是金禹西?”


    他沒想到竟然是個半大孩子,孟祁也不想讓別人說他欺負小孩子,手勁就略鬆了鬆。


    誰知那小子滑的跟泥鰍似的,猛地就從孟祁手下掙脫,扭著小身板就朝宋錦跑去。


    “喂,你幹嘛,你給我迴來。”孟祁一看到那小屁孩竟然跑向宋錦,氣的七竅生煙,奈何那小子別看身板弱,速度一點也不慢,孟祁迴身去追已經來不及,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子撲向宋錦,嘴裏歡唿著:“漂亮姐姐,你身上好香好軟啊。”


    宋錦站在原地沒動,任小屁孩的小手抱著她的腰,垂眸笑著看向麵前的小人。


    這是個*歲的小男孩,穿著一身白色燕尾服,白皙精致的容顏,一雙烏溜溜調皮又精明的眼睛,宋錦發現他的眼珠竟然是紫色的,像寶石一樣晶瑩剔透。


    小男孩個子隻到她的前胸,此時仰起小臉笑嘻嘻的望著宋錦:“漂亮姐姐你喜歡我嗎?”


    宋錦很難把麵前這個單純可愛的小男孩和剛才那個暴躁狂戾的聲音聯係到一起,那雙淡紫色的眼珠充滿神秘魔幻的美麗,直要把人吸入進去。


    宋錦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伸出小手摸了摸小男孩的發頂。


    “喜歡啊,小弟弟很可愛呢。”


    小男孩立刻喜笑顏開,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笑容燦爛的比日光還要耀眼:“那漂亮姐姐喜歡我的話,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我有錢有勢還有很多聽話的手下,沒人敢欺負你,你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好不好?”


    孟祁走過來的腳步忽然頓住,遂即氣的頭頂冒煙:“臭小子連本少的牆角都敢撬,我tm管你是什麽金小少爺,哪兒遠給我滾哪兒。”衝過來就要把這臭小子從宋錦懷中揪出來。


    宋錦猛然抬眸看了孟祁一眼,眼底的冷意讓孟祁整個人僵在原地,遂即委屈的撅著嘴巴:“他吃你豆腐。”連我都沒有吃過,嗚嗚,太欺負人了。


    宋錦垂眸,笑容溫婉,語氣輕柔:“可是姐姐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小男孩立馬皺起眉頭,眼底的淡紫光芒越凝越深,像一汪深不可測的漩渦,醞釀著危險和殺機,語氣冷戾入骨“那就殺了他。”


    宋錦掩下眼底的驚駭,小小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怪不得這裏的人都那麽怕他,尤其是他那雙紫色的眼睛,絕對有古怪。


    “如果你殺了他,姐姐會傷心的呀,你忍心讓姐姐傷心嗎?”


    小男孩搖搖頭,“漂亮姐姐應該永遠開開心心的,怎麽可以傷心呢?那這樣好了,你帶我去見他,我要打敗他,讓他知難而退,這樣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擁有你啦。”小男孩覺得自己很聰明,咯咯笑起來,單純快樂的就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宋錦微微眯起眼睛,柔聲問道:“你真的喜歡姐姐嗎?”


    小男孩點頭如搗蒜。


    “可是姐姐比你大呀?姐姐已經十六歲了。”


    小男孩滿不在乎道:“那有什麽,我才比你小三歲,女大三抱金磚,漂亮姐姐咱倆可是絕配呢。”


    這小男孩已經十三歲了嗎?明明看起來才七八歲的樣子,宋錦直覺這小男孩身上有古怪,壓下心底的驚疑,宋錦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


    “是嗎?”宋錦笑意飄渺,落在小男孩眼中卻是遙不可及的存在,猛然伸手抓住宋錦的衣袖。


    “你現在是我的新玩具,你不可以離開我。”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就把你們都欺負我的事告訴爸爸,到時候爸爸會把你們都殺死,你說,你是要死,還是要陪我玩。”從小男孩嘴裏說出殺人這兩個字眼就仿佛吃飯喝水這樣稀鬆平常,口氣執拗,眼神倔強而陰狠。


    你是要死,還是要陪我玩……


    ------題外話------


    說好十二點更的,更新晚了,突然想起今天愚人節,不過過了中午十二點節日就過去了,玥絕不是愚人。


    收藏掉的心哇涼哇涼~


    別急,男主下章馬上就出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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