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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對玉玲瓏來說,這卻注定會是一個沒有人能夠迴答的問題。


    在過往生命中的十七年裏,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令玉玲瓏難忘。


    甚至,她隱隱有種預感,哪怕就算是在未來的生命裏,她也永遠不會忘記今天。


    就像上午的時候,她親眼目睹了那名叫陳小刀的家夥險些殺死自己父親,但偏偏在午後時分,他又從父親的口中聽到,自己即將被送到未婚夫那裏。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得著實太快,快到讓玉玲瓏根本反應不過來。


    然而,不論她是否能反應得過來,該做的事,總歸是要去做的。


    玉玲瓏明白,既然父親都已經把話給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她的命運,似乎已經再也無法改變。


    所以,她在走出祠堂之後,直接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對著銅鏡,望著鏡中那仿佛失去了往日神采的麵孔,她笑著流下了兩行眼淚。


    沐浴,更衣,描眉。


    生平第一次,玉玲瓏把自己打扮得這般好看。


    但不論怎麽看,她始終覺得,如今在鏡中倒映出的那個影子,僅僅隻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空殼。


    曾幾何時,玉玲瓏也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君會是什麽模樣。


    但是她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命運,就這麽在他人三言兩語間,被定了下來。


    既然早晚都得去,那就宜早不宜晚。


    因為再拖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會逃。


    若是她逃了,闔府上下,所有人都會死。


    這並不是一種恐嚇,而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在這個世界上,強者擁有一切,世間眾生的命運,隻能任憑強者擺布,生殺予奪。


    葉非他到底有多強,玉玲瓏並不知道。


    但她卻明白,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全家人來說,葉非就是一個強者。


    所以,把自己打扮好了以後,玉玲瓏一個人走出了城主府。


    城主府外,從玉南天迴到府中不久後,就悄然多了一輛馬車。


    盡管那輛馬車看起來不甚華麗,但不論每個走城主府外經過的人,都會對它側目不已。


    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這輛馬車它停的位置,注定了會引人注目。


    因為,它直接停在了城主府大門口。


    事實上,就算是說它把城主府大門給堵住了,也毫不為過。


    這件事,玉南天自然知道。


    他不僅僅知道這輛馬車,甚至就連靠著馬車假寐那名麵無表情的青年是誰,他也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城主府裏才沒有人去管。


    不是不想派人把他趕走,而是玉南天明白,自己府裏這些人,根本不是那名青年的對手。


    但是,玉南天卻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坐在書房處理公務之際,府中一名護衛卻忽然帶來了一個令他驚愕不已的消息。


    “老爺,大小姐她……她上了門口那人的馬車。”


    “什麽?”


    聽到了下人的話,玉南天‘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手裏抓著的一份公文,也悄無聲息的被他給攥成了碎紙屑。


    被玉南天這番動作給嚇了一跳,護衛頓時說道:“老爺,要不要我們去把大小姐給追迴來?”


    “快……”


    剛想說些什麽,但玉南天卻無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算了,這件事不用管,由她……由她去吧。”


    揮退了護衛,空無一人的書房內,望著書案上一疊疊的公文,玉南天忽然發現,曾經那種大筆一揮,就能決定無數人命運的權利,竟然對他再也沒有半點吸引力……


    馬車一路朝著雲海城正中心的四海客棧方向駛去,坐在並不算太過寬敞的車廂內,玉玲瓏那張精致的麵孔,如今與正在趕著馬車的青年極為相像,都是同樣的麵無表情。


    雖然在駕馭著馬車,但那名麵無表情的青年,似乎能夠感覺到身後車廂裏那名少女心中的悲傷。


    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男人對女人的一種憐憫,又或者是某種似曾相識的同病相憐,總之他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不,準確說起來的話,是他應該說些什麽。


    既然結果似乎已經注定,在不需要出手的時候,他什麽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所以,他隻能說。


    心中這般想著,嘴裏的話也就這麽說了出來。


    “玉姑娘,人就是這麽迴事。有些時候,如果一定要經曆些不想經曆的東西,那就把眼睛閉上。咬咬牙,也就這麽過去了。”


    盡管明知道這句話是在勸自己,但聽在玉玲瓏耳中,卻覺得這番話無比的刺耳。


    “閉嘴,你隻是一條狗!”


    曾經的玉玲瓏,或者說是半個時辰以前的玉玲瓏,她固然有些驕橫、有些跋扈,但卻絕對不會這樣出口傷人。


    但人是天底下最複雜的一種生物,往往幾句話,幾件事,就足以令一個人從頭到尾完全蛻變。


    如今的玉玲瓏,她隻覺得這個世界冰冷無比,簡直了無生趣。


    而在她的內心深處,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燃燒起了一團火焰。


    那團火焰,它的名字叫做憤怒。


    這是一種沒來由的憤怒,同樣也是一種想把目中所見一切,全部都給徹底焚毀的怒火。


    然而,對於身後車廂裏那名綠衣姑娘的話,趕著馬車的青年,卻隻是無聲的聳了聳肩膀。


    雖然這輛馬車隻是臨時找來的,但在過往的數年時光裏,他曾經趕著不同的馬車,載著很多不同的人去見葉非。


    在那些人的身上,盡管各自身份不同,但卻有著相同的兩個特點。


    第一,全部都是女人,而且每個都是漂亮女人。


    第二,不論每個女人,她們都有著看似高貴,但實際上卻脆弱無比的身份。


    “沒錯,我確實隻是葉非的一條狗。”


    自嘲的笑了笑,但緊接著,那名麵無表情的青年口中話風卻倏然一轉:“隻不過,你很快也會和我一樣,變成葉非的一條狗。”


    說完了這句話,那名青年緩緩轉過頭,隔著半張布簾,一字一頓的對玉玲瓏說道:“因為,葉非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人變成狗。”


    耳中聽到這番話,玉玲瓏頓時微微一怔。


    因為,她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就像葉非忠仆般的青年,竟然會對她說出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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