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鍋裏的粘稠液體咕嚕嚕地冒著白氣和水泡。


    冰冷的石屋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特殊的好聞的蜂蠟香。


    葉羲怕二氧化碳中毒,於是把堵門用的石板搬開些,露出一道縫隙來。


    屋外冷冽的空氣唿唿地吹來,葉羲坐在熊熊燃燒的溫暖火堆旁,用湯勺不停地攪拌石鍋中的液體,等裏麵的蜂巢碎塊完全融化後,就用腳把火給踩滅了。


    此時石鍋中有不少黑灰色雜質浮了上來,葉羲耐心地用湯勺一點一點底把雜質給舀起濾掉,直到石鍋中隻剩下純淨的黃色粘稠液體。


    他放下湯勺,把窩在懷裏的嘎嘎一把撈起來塞給斷翎:“你在這裏管著嘎嘎,我出去一趟。”


    斷翎點頭:“好。”


    “啾!”


    葉羲出了趟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迴來,迴來時手裏還抱著一大捆很長的,像草杆一樣的東西。


    冷氣和著飄零的雪花被葉羲一起帶進石屋中。


    外麵現在又下起了雪,歸來的葉羲頭上肩上都積了不少晶瑩的雪花。


    一見到葉羲進來,斷翎就從地上跳了起來,焦急地道:“大人,那鍋裏的東西變樣了!”


    “別急。”


    葉羲安撫道,他不疾不徐放下那捆草,拍淨身上的積雪後,才走到石鍋旁看了一眼。


    此時石鍋裏的黃色液體已經全部凝固了,完完全全地變成了膏狀物。


    葉羲淺笑道:“沒事,就是這樣的,現在來幫我一起把這些草給剝了。”


    “剝草?”斷翎好奇地看向那捆草。


    葉羲隨地坐下,然後從草捆裏隨意取出一根來:“你看,就是這樣。”


    他把草的底部掐掉,然後用指甲掐住白色的草芯,再用力一抽。一根長長的白色草芯就被抽了出來。


    斷翎好奇地嗅嗅白嫩的草芯,又像野獸一樣伸出舌頭舔了舔:“是甜的!”


    葉羲笑著招手:“別舔了,快來幫忙一起剝,時間很緊,所有事情都要在晚上前全部做好。”


    “哦。”斷翎乖乖地坐在葉羲旁邊,照著他的樣子也一根根抽起草芯來。


    等這麽多草芯全部抽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葉羲抱起那捆白嫩嫩的草芯,生起火堆來烘幹草芯的水分。


    趁著烘草芯的這會兒功夫,他取了些圓木,動手做了一堆長方體模具。


    草芯水分漸漸被烘幹,這些草每根都近一米長,於是葉羲把它們切成幾段,再放在旁邊備用。


    石鍋底下的火被重新升了起來,被凝固的東西再一次融化。葉羲又過濾掉一遍雜質,然後把融化了的,熱騰騰的黃色液體慢慢地倒進了模具中。


    葉羲:“小翎,可以把草芯插進去了。”


    斷翎點頭,晶亮的黑色眸子認真地看著模具中的液體,小心翼翼地把草芯給豎在模具的中心。


    “大人,這做出來的東西是什麽用的啊?”小斷翎終於忍不住問了。


    葉羲舉著那口裝滿液體的大石鍋,道:“是用來照明的東西,叫蠟燭,把它點亮後就像火炬一樣能照明。一支蠟燭可以燒很久,而且不會像火炬一樣有氣味。”


    蠟燭之於火炬的優勢,隻要用過的人都知道,絕不僅僅是以上那兩種優點,一般在室內這種能用蠟燭的地方,沒人會用火炬。


    斷翎不明白為什麽用蜂巢融化的東西就能替代火炬,不過這既然是葉羲說的,他就不會去懷疑。


    “啾啾,啾!”


    穿著劣質獸皮小襖的嘎嘎,啪塔啪塔地走到旁邊觀看,一邊看還一邊啾啾地叫,挺著小胸脯的小模樣好像在指點江山一樣。


    舉著石鍋的葉羲怕它把盛滿蜂蠟溶液的模具弄倒,於是用腳尖輕輕地把它踢開。


    “啾啾!!”


    被踢開的嘎嘎不高興地扇著翅膀,但它沒有啄葉羲,而是轉頭叮叮叮地啄起地麵來,一啄就是一個坑,借此來表示它的憤怒。


    模具很快被用完了,現在天氣冷,蜂蠟很快就凝固了,葉羲和斷翎用刀刃把東西從模具裏撬出來,然後再次煮沸石鍋中剩餘的蜂蠟,把騰出來的模具給注滿。


    當天色漸暗時,鍋裏的所有溶液已經全部被轉換成一根根的,散發著蜂蠟香氣的蜜色蠟燭。


    ***


    冬季的天黑得很快。


    交易區不少擺攤的戰士還沒來得及收拾完攤位,在遠處閑逛的行人們還沒來得及趕迴自己租住的石屋,天就一下子黑下來了。


    街上剩下的行人們腳步匆匆,在黑布隆冬的夜色裏也沒心思再買東西,隻一門心思地想往石屋裏趕。可走著走著,很多人卻在看到一處攤位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然後腳底一轉走了過去。


    這是一家很簡單的攤位,它隻有兩張桌子,並且隻有一種商品——蠟燭。


    上百根蠟燭在寒夜裏被點亮,明亮的燭火隨著風微微搖曳著,燭光們交織在一起,朦朧又美麗。在初降的夜幕中,這連成一片的燭光格外引人注目。


    不知不覺間,一大群行人圍在了攤位旁,看著點亮的蠟燭議論紛紛,新奇不已。


    “這是什麽?為什麽可以點著?”


    “是啊,好奇怪,這黃黃的東西為什麽可以點著火?而且好香啊,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


    “聞到了!而且你發現沒有,這個東西它居然沒有煙?!”


    “咦,是啊,你一說我才發現它竟然真的沒有煙,無論什麽東西點著後都有煙的,它怎麽就沒有?”


    人群七嘴八舌地問葉羲和斷翎,總的意思就隻有一個。


    “攤主,你們這賣的是什麽?”


    葉羲提高聲音解釋道:“這叫蠟燭,是我們炎紋部落的特產!”


    “我們這蠟燭不像火炬會冒煙,而且一支蠟燭可以燃燒很久。你們看,我這蠟燭燃了這麽久,是不是一點都沒短過?這要是根木頭,早就燒沒了!”


    左邊有人問:“你這東西為什麽可以點著火?”


    葉羲自信一笑:“因為這是我們部落的獨家秘方,它們用料珍貴,製作手藝複雜,要經過一道又一道的工序才能製作出這麽神奇的,沒有煙又燃燒得久的蠟燭!”


    右邊有人心動了,問:“你這叫蠟燭的怎麽賣?”


    葉羲笑容更深,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齒:“這是我們炎紋部落第一次在這裏售賣蠟燭,因為是頭迴生意,所以價格便宜,一根隻需兩顆雜血兇獸核!”


    “一根兩顆雜血兇獸核啊……”


    葉羲再次鼓動道:“我們炎紋部落這次帶來的蠟燭有限,賣完可就沒有了!”


    “而且我們部落位置偏僻,離九工很遠,所以下次很可能就不來九工了!這樣神奇的蠟燭,能擁有的機會可能就隻有這一次,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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