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會盟不知何故連續進行了十五天,期間各國隨訪的護衛軍擔心國主或使者安全,已經連續三次將集體駐地向上都推進十五裏,到第十五日時,四萬多護衛軍離上都已不足屋裏。


    如果不是各國國主和使者親自出城安撫,護衛軍和上都駐軍早就打了起來。


    如此大規模、又是明目張膽針對某一目標的會盟,怎能不引起四聖盟的關注。


    四聖盟幾乎動用了上都所有的內線,希望能探聽出一些會盟的內幕消息,可惜本次會盟的安保極其嚴格,四聖盟在上都經營數十年紮下的內線,十餘天就葬送了九百多人,幾乎被一網打盡。


    而關於會盟的有用信息竟然一條都沒有送出來,這更讓四聖盟恐慌。


    就當世人認為本次盟約即將締結之時,形式卻急轉而下,首先是西蕃國主攜手下於第十六日清晨離開上都,走時怒氣滿滿、行色匆匆。


    緊接著金、遼兩國君主也率隊離去,以蒙金遼三國之間的交情,拓木巴竟然沒有親自送行,讓人頗為意外。


    緊接著西域諸國使臣也紛紛告辭離去,離去時多有不悅之色。


    塞北盛會是一場凝聚域外諸國力量的盛會,有人在會前推測,如果此次會盟如果順利結盟,域外諸國甚至有何華夏三國抗衡的力量,而四聖國來的處境將十分艱難。


    可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會盟卻突然間土崩瓦解,域外諸國紛紛離去,令外界百思不得其解。


    此消息傳迴四聖國後,四國國君(教宗)均是彈冠而慶,舉國歡慶數日,並向其他三國派出信使,詢問究竟是哪國的密探竟然在如此困難的條件下,完成了離間各國關係、破壞會盟的壯舉。


    幾方信使到達後,四聖國君才發現並不是四國任何一國所為!究竟是何人所為?四國彼此之間起了一定的猜測,直到一個月後有消息傳出,在會盟解散前,宋國太一學府的雲院長曾到訪會盟現場,並做了演講。


    這又引發了外界更多的猜測,有著名時評人物懷疑雲院長此行看似表達華夏三國的誠意,實際上是來破壞域外諸國的會盟大典,因為相比四聖盟,聯合在一起的域外諸國才是華夏三國真正的威脅。


    此言論一出,立刻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可,尤其四聖盟內部對此深信不疑。


    不過四聖盟還是做了充足的備戰準備,以防止華夏三國和域外諸國使用“瞞天過海”之計,假裝談崩迷惑他們,然後暗中偷襲。


    域外諸國會盟失敗後,均沒有泄露會盟時的談判內容,表麵上各國之間關係依舊,但是都在與他國接壤的國境附近布置了大量兵力,其中九成擺在與華夏三國毗鄰的國境線上,擺出一副戒備的架勢。


    同時各國在國內加強征兵訓練的步伐,並開始做冬季劫掠的專項操練。


    此時四聖盟才完全確認塞北會盟失敗,齊齊鬆了一口氣。


    這幾年四聖盟在與華夏三國和域外諸國的戰爭中並未占到太多便宜,畢竟它們是匆匆立國,怎能與這些立國很久的帝國比實力和底蘊。


    既然各國為保秋收,暫時沒有起刀兵之意,四聖盟也抓緊時間搶收糧食,並為冬季劫掠周邊諸國做準備。


    四聖盟的目的雖然是通過戰爭造成大量死亡,但是不能在任務未完成前把國滅了,否到到時從哪裏弄來源源不斷地死屍和遊魂。


    東勝洲好像突然間進入了和平時期,幾個月的時間內沒有發生任何的衝突和戰爭,也讓百姓有了喘息之機。


    十月末的一場寒流席卷了東勝洲整個北方和西北地區,寒冷等級又超過了去年,域外諸國和四聖盟受到了很大的創傷,牲畜死亡在三成左右。


    這場寒流立刻打破了北方和西北地區的平靜,各國都需自救,最方便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劫掠華夏三國,隻有那裏有足夠的食物和禦寒衣物可供草原的勇士們吃飽穿暖。


    遊牧民族自比為狼,把中原農耕民族看成羊,這樣的天氣之下,就是狼出來覓食的時機了。


    不過今年的狼多了一些,除了正常的域外諸國,還有四聖盟這隻新成長起來的豺,他們更加惡毒和殘忍,在前幾年草原狼南下的時候,他們會無差別地襲擊域外華夏三國和域外諸國的城市和部落。


    他們這樣節省了奔襲華夏國的路程,雖然收獲的錢糧不多,但是留守牧民和婦孺的屍體對他們同樣有用。


    所以今年域外諸國準備南下東進劫掠時,不得不組成聯軍,因為他們還得留不少兵力防範四聖盟,保衛自己的家園免遭偷襲。


    華夏三國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國家,早在夏季就開始加固城防,秋收後立刻將城外百姓遷入附近的城池內安頓。


    同時加強後備軍的訓練和選拔,並向駐防部隊補充兵員,就是為了應對域外諸國和四聖盟對邊境城鎮的襲擾。


    這些年每年冬天都會周而複始發生的劫掠與防禦的大戰,像今年這樣的惡劣天氣,流血衝突根本無法避免。


    域外諸國和華夏三國就像一對角力的鬥士,而四聖盟就像一隻等待偷襲的豺狼,等兩者精疲力盡後,立刻會登場吞噬血肉。


    對於四聖盟來說,不存在道義和同情這兩個詞,利益最大化和嗜血才是他們的立國之本,也隻要不斷製造戰亂增加死亡,他們的高層才能從北方的朋友那裏得到他們想要的好處。


    十一月三日,劫掠戰的序幕從唐國和蒙元的邊城打響了,敦煌府又成了最前線,此時敦煌府的城主大人已經換成了範雲超,原城主大人李成良三年前因病去世,範雲超得以接位。


    短短三年,彪悍善戰的範雲超頭發已經花白。


    今時不同往日,以往幾十年才有一次的敦煌攻城戰已經變成了冬季常態,年年都會有來自蒙元、西域、西蕃的聯軍圍困敦煌城。


    自十一月一直圍困至來年三月,長達五個月,仿佛不在城下流盡鮮血就不肯撤軍似的。


    範雲超這幾年總有一種錯覺,圍困敦煌府的敵人不是為了攻下這座城池,而是為了在城下消耗完兵力,好減輕第二年部族的生存壓力。


    而敦煌城就像那把鍘刀一樣,幫助域外諸國那些冷血殘忍的君主把他們國家多餘的青壯年全部斬盡殺絕。


    鍘刀用的久了就會卷刃,自己也會受到很大的損傷,這幾年敦煌城的常駐人口以每年一成的速度在下降,市場變得蕭條,百姓變得木然,城池變得破敗。


    這種曠日持久的戰爭再進行下去,敦煌城就得毀了,範雲超在此地鎮守二十餘年,對這裏有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卻無法改變這樣的現狀。


    因為敦煌城常駐人口逐年減少,征兵難度越來越大,大唐不得不將敦煌城作為國內罪犯的流放之地,來到敦煌隻要肯參軍立刻解除刑期,如果肯定居為民則刑期減半。


    但是這種辦法短期內根本無法逆轉敦煌城軍隊和市民的縮編。


    範雲超每年冬天冬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親眼看到很多鮮活的生命死在敦煌城頭城下,卻沒有任何辦法。


    前些年按照朝廷的規定,戰爭中死去的屍體不分敵我都得就地焚燒,不能土葬,有九年前的冰汙水蛭事件,士卒和百姓普遍能接受這項規定。


    但是今年起規定,普通百姓的屍體也要全部火葬,這讓很多信奉入土為安的敦煌百姓無法接受,雖然城主府百般引導、千般勸說,甚至還給予選擇火葬的百姓家屬補貼,但還是有百姓偷偷掩埋屍體。


    開始範雲超和城內的官員也覺得朝廷多此一舉,但是隨著竊屍案的飆升,範元超等人才覺得其中必有蹊蹺,認真探查之後卻沒有結果,範雲超才將竊屍和朝廷的新規聯係在了一起。


    竊屍案越發猖獗,引發了百姓和官方的短時間衝突,百姓認為是官府衙役或軍隊偷偷盜屍所謂,官方極力辟謠。


    不久之後,敦煌城內有僵屍、腐屍出沒的傳說開始在民間傳播起來。


    有幾個盜墓為生的人信誓旦旦說敦煌城的屍體都屍變了,不管新屍古屍、白骨肉身,都能自行移動,穿街過巷自己跳下城牆離去,十分恐怖,盜墓人還嚇瘋了幾個。


    有膽大的百姓不信,自行組織了抓捕隊,但是他們親眼見到後終於相信了,很快全程的百姓都接受火葬的儀式。


    今日範雲超帶著部將和重要文官在城頭觀察敵情,今年聯軍規模比往年要小不少,蒙元、西域、西蕃合兵一處駐紮在敦煌城北。


    範雲超手扶城牆看著十裏之外的蠻族聯軍大營,連營數十裏,旌旗招展、人馬橦橦,規模比前幾年小了不少,但他心中卻格外不安。


    範雲超緊鎖眉頭,口中喃喃道:“不對!一定有陰謀,怎麽可能才這麽點人?黃副將何在?”


    當年的黃千總已經變成了黃副將,聞聲立刻跨前一步抱拳道:“末將在!”


    “這幾日探營可有何特殊發現?”


    黃副將想了想說:“並無特殊之處,蠻族聯軍紮下營寨,正在等輜重和糧草到達,等都到齊了,他們就會發動進攻。”


    範雲超搖頭問:“斥候放到營寨多近?”


    “迴將軍,兩裏之外,再近就可能被對方的神射手直接射殺。”


    雖然範雲超三年前已經從守備將軍變成了城主,但是他的老屬下還是喜歡叫他將軍。


    “不行太遠了,根本探不出實情來,一定要摸入大營之中探查清楚,否則我心中不安!”


    黃副將心中不忍說:“將軍,您究竟發現了什麽,如果入營斥候兄弟肯定是九死一生,這樣做值得嗎?”


    範雲超瞪著黃副將,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值得!對麵傳說中的四十五萬大軍,在營中隻有不到五萬人!我要知道其他四十萬人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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