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茂和楊達父子離開許府後,快速趕往黃府,黃府和許府之間距離不遠,不過盞茶功夫四人就到了黃府。


    今天是端午佳節,汨羅全城都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氛圍中,黃宣在汨羅縣也是有錢有勢的頭麵人物,家中自然也是刻意裝扮了一番,顯得喜氣洋洋。


    黃宣今日要參加汨羅縣端午節祭奠和嶽父許昌清的壽宴,晚上之前都不可能迴來,所以今天對家中的仆役們也沒有嚴格的要求,家中的仆役又知道主母是個性格清冷不喜管事的人,所以很多仆役白天都請了假,和家人一起上街看熱鬧去了,府中的留守仆役很少。


    黎茂和楊達父子上門時,黃府前門隻有一個門子,黎茂假裝是來拜訪的黃宣的客人,上前快速製住黃府的門子,然後楊達父子急忙跟了進來,把黃府的大門關閉並閂好。


    黃府主家的人丁並不多,整個府宅麵積並不大,前二後三共五進院落,今天府中仆人很少,令黎茂一行省去了很多的麻煩。


    他帶著楊達父子一路走進第三進的後院,才遇到了一名仆役和一名婢女,黎茂在他們唿叫前就製住了他們的穴道,扶到房間內安置好,沒有驚動任何人。


    楊達的妻子楊洪氏現在住在黃府的第三進院落,當年黃宣以楊達父子的生命威脅迫楊洪氏就範,楊洪氏忍辱負重活了下來,但是卻不被黃宣的兩位寵妾所容,隻能和婢女丫鬟住在三進,無法住進五進院落。


    楊洪氏剛被抓來黃府的時候,黃宣的正妻曾數次勸說黃宣把楊洪氏放迴去,但黃宣對楊洪氏極為寵愛,堅決不同意,最後黃宣的正妻隻能作罷,後來和黃宣分居清修後,更不再管府中的事情。


    楊洪氏就成為了黃府中一個尷尬的存在,地位比婢女丫鬟高,但是又不算主子,平時府內的管家、管事都敢給她臉色看,她如果不是擔心自殺了黃宣會對付她的丈夫和兒子,她早就選擇自我了斷了。


    今天是端午節,正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府中很多仆役丫鬟都能和家人團聚,但楊洪氏卻不能也不敢和家人團聚,是府中最寂寞的人。


    因為楊洪氏尷尬的地位,所以她也沒有專門的丫鬟聽用,甚至連平日的三餐都得自己動手做,今天楊洪氏一早包了四個粽子煮好,這時取了放在瓷盤之中,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四個粽子是煮給誰的,她心中思念楊達父子,希望能和丈夫、兒子團聚,可是這種想法隻能埋在心底,不能向任何人說,隻能煮四個粽子代表心中的思念。


    楊洪氏坐在桌前,看著瓷盤中的四個粽子,楊洪氏的眼淚婆娑而下,視線開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丈夫和孩子分坐在對麵和兩側,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地說著話,可惜這隻是個夢想,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實現。


    突然,楊洪氏聽到耳邊有個聲音響起:“洪娘,你在哪裏?快出來呀,我來接你了!”


    楊洪氏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不覺一愣,這是丈夫楊達的聲音!沒錯!就是楊達的聲音!難道是自己憂思過度產生了幻覺?


    楊洪氏眼神開始還有些木然,外麵的楊達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楊洪氏聽得分明,從院子中傳來的真是丈夫的聲音!


    楊洪氏起身衝到門後,用力拉開房門,可眼前的男人卻令她大吃一驚,不是她迴夢牽繞的丈夫,而是一個陌生男人,她大吃一驚,立刻就想關上房門。


    那個男人伸手按在一側的門上,房門立刻就無法關閉,隻聽那人沉聲道:“嫂子莫驚,你看那邊是誰。”


    楊洪氏順著那人的手勢看向院中,隻見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呆呆站在院中的大樹下,黝黑的皮膚、短短的頭發,眼角已經有深刻的皺紋,兩行淚水正從他眼角淌下。


    楊洪氏顫抖著聲音喊道:“達哥,達哥,真的是你嗎?”


    楊達渾身都在輕輕顫抖,他瞪大眼睛看著妻子,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一別十四年,洪娘沒有太大的變化,依然像年輕時那麽美麗,皮膚甚至比當年還白淨細膩,眼角隻是多了些許的細紋。


    楊洪氏淚水也不斷地流下,十四年未曾相見,這一刻就像是在夢中一樣,她的眼裏隻有丈夫的存在,天地間隻有他們兩個人存在。


    黎茂適時地讓開了身子,楊洪氏從屋裏衝了出去,快跑幾步撲進了丈夫的懷中,兩人都無聲的啜泣起來。


    已經趕去第四進院落尋找的楊思楊念兄弟聽到聲音趕了迴來,看到父親正擁著一名女子在哭泣。


    楊洪氏離開他們時,他們還小,對母親並沒有太大的印象,雖然知道父親擁抱的肯定是他們的母親,卻不敢貿然上前相認,隻能站在黎茂身邊看著相擁的父母,眼淚也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楊達和妻子擁抱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兒子還在一邊看著,抬頭看向黎茂和兒子,竟然有些羞澀的感覺,他抬起手輕輕拍拍妻子的後背說:“洪娘,思兒和念兒也來了,你和他們見個麵吧。”


    “思兒、念兒?”楊洪氏有些奇怪地問,但是立刻明白了是自己的兩個孩兒,她被擄走時兩個孩子還沒有大名,想來是丈夫為了紀念她,才給兩個孩子起的這個名字。


    楊洪氏緩緩轉過身來,看向背後的楊思、楊念。


    楊思、楊念這下才看清楚母親的相貌,立刻和記憶中那個已經模糊不清的身影重合了起來,眼淚更加不受控製地流淌起來。


    楊洪氏輕聲道:“思兒、念兒,過來呀,我是你們的母親。”


    “娘!”楊念畢竟年幼些,雖然對母親沒什麽印象,但卻是最想見到母親的人,他大喊著撲倒楊洪氏的懷裏。


    楊思隻是略微一猶豫,也衝了過去,抱住母親和弟弟,楊達從一旁抱住妻子和兩個兒子,這一刻他們四人緊緊相擁,仿佛什麽力量也不能把他們再分開一般。


    就這樣抱了一會兒,突然四人聽到黎茂的咳嗽聲,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外人,幾人不好意思的分開了。


    楊達抓住妻子的手道:“洪娘,這位是黎茂黎仙人,就是他帶我們來營救你的,我們快走吧。”


    楊洪氏一聽仙人兩個字,臉色立刻變了,她在原地怔怔站了一會兒,默默掙脫楊達的手臂,然後在兩個兒子頭上各撫摸了一下,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她默默垂頭向她的屋子走去,在楊達父子一臉的呆滯中進入了房間,把門輕輕關上了。


    楊達足足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衝到門前,用力一推,發現門已經被閂住了,怎麽推也推不開。


    楊達著急地砸起門來道:“洪娘,你為何躲到屋裏去了?難道你不想和我們一起走嗎?”


    隻聽楊洪氏在屋裏發出壓抑的、嗚嗚的哭泣聲,半晌才迴答道:“達哥,能看到你和孩子們都好著,我就滿足了!你們快走吧,山桐子和黃宣就快迴來了,如果他們發現了你們,一定會取你們性命的,我不能害了你們!”


    楊達用力地拍起門來道:“洪娘,你聽我說,這會兒山桐子和黃宣正在許家祠堂參加端午節祭奠和許大老爺的壽宴,一時半會肯定趕不迴來,你現在跟我們走,等他們發現,我們早就走遠了。”


    楊洪氏幾乎是哀求道:“達哥,你不知道山桐子法力有多高深,我曾親眼見過他可以淩空飛行、搬山斷水,我們這樣走根本逃不過他們的追殺。


    我是個失了貞的婦人,已經無顏和你們父子生活在一起了,能再見你們一麵已經是上天的眷顧,我不能害了你們的性命,你們還是快走吧!”


    楊達知道妻子是擔心自己父子的安危,才不肯跟自己走,可是他不知道怎麽勸妻子跟自己走,隻好求助地看著黎茂。


    黎茂看到了楊達求助的眼神,但是他沒有立刻幫助楊達的意思,而是看向東北方向的天空,很快遠處的天邊飛來了一青兩黃三道遁光,很快就飛過黃府上空,向許家祠堂的方向飛去。


    黎茂狠狠擊了一下拳,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喃喃道:“終於趕到了,靜雲觀的辦事效率果然高,昨天後半夜才發出的訊息,他們今天中午就趕來了,看來護國神教對四大邪教的滲透還是非常忌憚呀!”


    黎茂露出開心的笑容,走到門前道:“嫂子,你不用擔心山桐子的事情了,他乃是四大邪教滲透入唐國內部的奸細,靜雲觀的仙長們得到消息已經趕到了汨羅縣,山桐子馬上就要授首了,黃宣多半也逃脫不了懲罰,從今往後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們了。”


    黎茂雖然解釋得非常清晰,但是楊洪氏依然不信,以為都是黎茂哄自己和他們離開的說辭,堅決不肯開房門,她生怕自己一時沒忍住開了門,反倒害了楊達父子。


    黎茂也不好直接用強擄走楊洪氏,隻好繼續由楊達父子上來相勸。


    雙方隔著門板僵持了起來,可是僵持了沒有太久的時間,許家祠堂方麵傳來了一聲巨響,那是許家祠堂正殿坍塌的聲音。


    這聲巨響聲音很大,就連黃府都聽得一清二楚,楊達急忙拍門道:“洪娘,你聽道了嗎?這是靜雲觀的仙人和山桐子打起來了。”


    楊洪氏耳朵貼著門板想努力聽到外麵的聲音,不久之後一聲更大的巨響傳來,正是宋玄武釋放大箭後發出的聲音。


    黎茂適時道:“嫂子,快出來吧,山桐子此時多半已經授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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