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清雖然沒有進入官場,但是許家快速崛起後,他深感有些官方背景利於將來行事,所以花了不少錢捐了個工部員外郎,所以現在官方的人一般習慣稱他為“許員外”。


    其實“六部員外郎”的官銜隻是朝廷為籌集邊軍軍餉而創出的斂財手段,隻是個榮譽職,不拿朝廷官俸,也沒有參政議政的權力,隻是對地方庶政有建議權,等同於舉人出身,見五品以下官員不用行跪拜禮,也算眾多富商鄉紳非常羨慕的政治待遇。


    當然這個員外郎也不是有錢就能捐出來,沒有些背景想都不要想,許昌清借助黃宣叔父的關係還是順利辦成了,從那以後許昌清儼然成了汨羅縣士紳鄉老的領頭人,更加鞏固了許家在汨羅縣的地位。


    許昌清正陪著縣衙一眾官員參觀自家祠堂,突然身體一晃,覺得剛才還充滿活力的身體突然間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力道一般,變得沉重無比,手腳也變得綿軟無力。


    許昌清第一時間想到:“難道是赤血丸出了問題?怎麽才兩個時辰就失去了效用?該死的山桐子,副作用這麽大的藥都敢給我服用!”


    許昌清還在心中暗罵時,身體的不適感卻越來越嚴重,氣血也翻湧了起來,他更加懷疑是赤血丸的問題,山桐子之前特意告訴他赤血丸有時效性,如果失去了效用,再服用一粒就好了。


    許昌清也是個狠人,一旦確定赤血丸不對勁,立刻就咬牙忍住再次服用的衝動,現在身體的不適還在他可控範圍內,所以他憑借著自身毅力在努力壓製不適,沒有表現出來。


    許昌清聽到汨羅縣令這麽誇獎自己,勉強擠出個笑臉道:“多謝大人誇獎,這是許家應該做的!縣裏交代下來的任務,許家哪次不都是盡心盡力辦好了。”


    汨羅縣令點頭道:“嗯,許家辦事,我們放心!”


    他話音未落,許家祠堂外突然傳來一陣山唿海嘯般的歡唿聲,各種尖叫聲、爭搶聲四起,汨羅縣令和許昌清都是一臉錯愕,兩人立刻停下互相的套話,許昌清急忙招來一名管事,讓他出去打探一下。


    管事出去了一盞茶的時間還沒有迴來,外麵的吵鬧聲卻越來越嘈雜,汨羅縣令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許昌清也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汨羅縣尉卻從外麵衝了進來,看到許昌清正陪著縣令大人,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來到縣令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汨羅縣令不由色變。


    汨羅縣令轉身怒視著許昌清,冷著臉道:“許員外,縣裏將今年的端午節祭奠活動放在許家祠堂來辦,已經是給了你們許家天大的恩典和麵子,你為何還要派人免費發放粽子、給乞丐窮人施舍衣物,這樣撈取名聲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可要知道過猶不及、盛極而衰的道理?朝廷三令五申百姓不得以個人名義施粥贈衣,避免有邀買人心之嫌,你們許家可是汨羅排名第一的世家,這點規矩都不知道嗎?為何會做出這麽無狀的事情來?”


    許昌清額頭的汗水滾滾而下,汨羅縣令的問話雖然口氣很冷硬,但是在他聽來,已經算很客氣了,朝廷對於同類事件的處理標準向來沒有定數。


    “施粥贈衣、邀買人心”,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豐年富商大族做了同樣的事情,也有被官府輕輕放過,隻是判個行為不當,罰金了事;而那些災年做同樣事情的人,大災過後殺頭抄家的也不少,罪名是包藏禍心、聚眾起事、意圖謀反。


    俗話說--“抄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許昌清背後雖然有些官方的勢力,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坐實了,恐怕許家也難逃抄家滅族的命運,在謀反大罪前,沒人敢出麵保護許家。


    許昌清看著汨羅縣令、縣丞、縣尉和他們身後一般縣衙官員陰測測的嗜血又貪婪的目光,就知道這件事情不狠狠出次血恐怕是擺平不了。


    這時許家的大管家也進來了,也準備到許昌清身邊附耳說話,汨羅縣令冷冷道:“許家有什麽秘密不能讓我們聽嗎?”


    許昌清狠狠地瞪了大管家一眼,心中怪他來的不是時候。


    許昌清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和汨羅縣令對抗,隻好對大管家怒喝道:“你這個老殺才,沒看到縣令老爺在這裏嗎?有什麽話你大聲說,我們許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大管家有些為難,更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的話該不該說,許昌清看到他這副模樣,更是生氣,大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大管家看老爺生氣了,急忙道:“迴老爺,我剛才出去問清楚了,給人免費發放粽子的是許昌澤老爺,而且他還讓人給穿著打扮破爛的窮書生和乞丐贈送布匹和衣物。”


    許昌清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人也晃動了兩下,幸虧後麵有幾個許家人看到他情況不對,急忙上前扶住了許昌清。


    許昌清隻覺心跳得很快,他努力張大嘴喘息著,好不容易氣息才喘勻了,他急忙掙開身邊的攙扶,對著汨羅縣令一抱拳道:“縣令大人,您聽我解釋,這個許昌澤他不是……”


    汨羅縣令自然不希望許昌清解釋清楚,他冷冷打斷許昌清的話道:“許家昌字輩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位敢做剛當的大人物呀,許員外有空給我引介一下,小弟真是仰慕不已呀!”


    許昌清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急得滿頭大汗,急忙改口道:“縣令大人,這裏麵有很大的隱情,希望您能借一步說話。”


    汨羅縣令微微皺眉,他感覺許昌清今天狀態不對,有些進退失據,跟平時的從容強勢有很大的不同。


    汨羅縣令看到許昌清額頭滿布的汗珠,立刻意識到今天許昌清的身體狀況不太好,看來可以趁他病要他命。


    汨羅縣令怒喝道:“許昌清,本官做事向來堂堂正正,現在這裏都是汨羅縣衙的同僚或是汨羅縣內的頭麵人物,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嗎?非要引我進暗室,難道想拖我下水、陷我於不義嗎?”


    許昌清隻覺心跳得更加厲害,他的雙頰已經有些潮紅,他急忙上前抓住汨羅縣令的手道:“大人,我絕無此意。隻是今天這件事情多有誤會,這裏環境嘈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所以想請大人進內堂詳細匯報。”


    汨羅縣令感覺到許昌清的雙手又冷又濕,更加確認了他身體不適,還想再威壓一下許昌清,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更大的歡唿聲。


    “許老爺大善人!”


    “許家果然是良善之家呀!”


    “……”


    這聲音一下就把祠堂內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紛紛向外張望起來。


    這時許昌清總算抓住了機會,用隻有他和汨羅縣令兩人可以聽清的聲音道:“大人,十萬兩,幫在下渡過眼前的危機。”


    汨羅縣令冷笑著搖頭不語,許昌清急忙道:“二十萬兩!”


    這時外麵的聲音更大了,估計是真正受到實惠的百姓中有人高喊道:“許老爺大善人,許家萬歲!”


    許昌清臉色徹底褪去了血色,身子晃了兩下,如果不是抓著汨羅縣令的手,他可能隨時都會倒下去,咬牙道:“五十萬兩!如果不行,我就找黃家擺平此事!”


    十萬兩、二十萬兩還不足以打動汨羅縣令,但是五十萬兩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估計汨羅縣令撈一輩子也撈不到這麽多錢。


    汨羅縣令知道,如果再壓榨許昌清,許昌清完全可以去找黃宣的叔父擺平這件事情,自己到時候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是五十萬兩落袋為安的好。


    汨羅縣令換了一副和煦的笑容,輕輕拍著許昌清的手道:“昌清兄,你別擔心,外麵那些刁民肯定是打著許家的名頭在滋事,我立刻讓縣尉出去查探清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大家聽到這話不禁愕然,都轉過頭來,看到汨羅縣令現在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就知道大家剛才一愣神的時間,兩位汨羅縣的大人物已經談好了條件,不禁感歎大人物之間的溝通真是迅捷呀。


    汨羅縣尉也是個人精,雖然他是武科出身,沒有文官那麽多彎彎繞,但是他也不傻,縣令大人一定是收了許家的好處,所以才這麽幹脆幫許家開脫,可是自己沒有落到好處,這事不能幹。


    汨羅縣尉假做為難道:“縣令大人,今天是端午節慶典,縣衙裏三班六房就六十來人,現在都派到城中各處維持治安去了,現在祠堂外的刁民人數眾多,我手頭也沒什麽人,出去執法底氣不足,還容易激起民變呀。”


    汨羅縣令自然知道縣尉這是要好處,可是他不想從自己的五十萬兩裏出一兩銀子,那隻能讓許昌清老爺再出出血吧。


    汨羅縣令對許昌清說:“許員外,你也聽到了,現在縣裏也沒那麽多人力來驅散這些刁民,諒他們也不敢衝進來,就先隨他們去吧。”


    許昌清聽到外麵一聲聲“萬歲”叫著,知道這樣下去得出大事,他急忙道:“縣尉大人,您說該怎麽辦才能平息現在的騷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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