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七日,璿璣山。


    滇北盟的人,經過一天的艱苦飛行,昨日亥時末才趕迴璿璣山。


    璿璣山上一片平靜,璿璣子他們不在的這幾天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所有迴家省親的新招修士和商會骨幹昨日已經陸續返迴了山上。


    一切事務按照璿璣子走之前的安排有序進行著,劉三、孫水和兩位師爺各帶十名商會骨幹,已於昨天中午出發,分別前往昆州城和金築城,去幫助蒼耳和易囚徒接手當地的修真貿易商行。


    因為那些商會骨幹都是凡人,而劉三、孫水修為尚淺,無法飛行,所以兩批人隻能騎快馬趕往昆州城和金築城,劉三一行人就算日夜兼程趕到昆州城也需要十三天,而孫水他們趕到金築城大概需要二十九天。


    蒼耳和易囚徒因為重任在身,短期內無法迴返璿璣山,所以他們兩人在璿璣山的工作由韓艾和陸啟明接手,這兩人一迴來後,很快就安頓好滇北盟其他來訪人員的住宿問題。


    因為大家都經過長距離飛行,此時又到了子夜時分,都覺得困乏無比,互道晚安後,所有人都迴房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滇北盟的八位訪客還在香甜的夢鄉之中時,整個璿璣山就已經醒了過來,璿璣派二、三代弟子迅速恢複了往日的狀態,一大早就起床了,按照平時晨練的內容開始鍛煉。


    因為是節後第一天恢複晨練,很多招募修士和商會工作人員都感覺不太適應,但是看到璿璣派的二代弟子親自監督帶操,立刻一個個打起精神投入到訓練之中來,不過因為新年荒廢了十五六天,驟然恢複運動量,讓很多人都不覺得齜牙咧嘴起來。


    滇北盟的八位訪客並不習慣早起,但是沒多睡多久,就被璿璣山上下喊聲震天的晨操口號聲吵醒了,眾人掙紮了半天,終於還是扛不住起來了。


    等他們睡眼惺忪、拖拖拉拉地起床、洗漱,收拾完畢後,璿璣山的晨練已經結束了。


    這時,一位璿璣派的仆役來到清風上人等人住的小院前,請客人去食堂用早飯。


    食堂一詞是他們第一次聽到的,但是顧名思義就是吃飯的地方,他們都很好奇,璿璣派招待客人難道不是將早餐送到房間裏嗎?這和時下一般門派招待客人的方式非常不同,也引起了清風上人他們的興趣。


    一行八人跟隨那名仆役來到了璿璣山的食堂前,立刻就被這個方方正正的大型建築震驚了,不知是要同時容納多少人一起用餐,璿璣派會修這麽大一間食堂。


    等他們進入食堂後,就更加震驚了,璿璣山的食堂有個進深三十六丈、開間二十四丈的大廳,顯得極為寬闊,采光性也非常不錯,屋裏盡顯寬敞明亮的感覺。


    一排排整齊的餐桌和座椅擺放在大廳中間和後部,可以看到一個個對麵而坐的璿璣派弟子或雜役正在埋頭吃飯。


    屋內層高有三丈三尺,所以即使麵積廣闊,也不顯得食堂局促、有壓抑感。


    八位訪客對眼前寬敞、明亮的璿璣食堂羨慕不已,更被璿璣山井然有序的用餐盛況震撼了。


    食堂前部擺放著一排寬闊的桌子,左前方第一張桌子上放滿了餐盤和碗碟杯筷,第二張桌子上則是三支大鐵桶,裏麵分別盛放著小米粥、白米粥和豆花,第三張桌子上放著幾大盤饅頭、烙餅和包子,第四張桌上則擺滿了水煮蛋和茶葉蛋,以及各種下飯小菜,一碟碟都已裝好。


    璿璣山上所有人,包括二三代弟子、趙師爺、錢師爺、三十二名新招修士和的一百來位名商會骨幹都在這個食堂裏用餐。


    所有人都在食堂左側排著整齊的隊伍,一個個等候取餐盤,所有的人不分身份,都在那裏靜靜地排隊等候,即使是鐵餘墨和蘇幸這種金丹期的二代弟子來晚了,也隻能排在隊伍的末端,沒有人插隊,也沒有人謙讓,仿佛到了一個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奇異場所。


    所有人的餐食都是統一從這四張桌子上取用,沒有特殊的小灶存在,除了米粥由廚子用長勺幫用餐者打以外,其他的主食、雞蛋和小菜都是由用餐者自行取用,不限製取用數量,但是也不能造成浪費。


    一百多人用餐的餐廳竟然非常安靜,沒有人高聲喧嘩,甚至連竊竊私語的人都很少,打好飯的人會在一排排擺放整齊的餐桌上找一個合適的座位坐好,低頭吃起飯來。


    偶爾有些人想要打個招唿,也都是輕敲一下桌子,互相點點頭,能避免說話的都不說話,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麽井然有序。


    幾乎沒人浪費糧食,吃完飯的人會把餐具全部收拾好,端到在食堂右側一個立著迴收處牌子的桌子上,那裏有人的仆役會將杯盤碗筷分揀到一旁的移動餐桌上,這些餐具一會兒會被送去後廚進行清洗。


    清風上人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被璿璣派井然有序、莊嚴肅穆的用餐秩序震驚了,修真界是個以強者為尊、等級森嚴的世界,璿璣派現在這種隻見先後、不講尊卑的做法非常的叛經離道。


    在清風、司空、天河、怒濤四個門派內,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一定的規矩,宗門師長、親傳弟子、核心弟子、內門弟子、外門弟子和雜役都會分得非常清楚,不但身份不能逾越,就是衣食住行的標準都會相差很多。


    司空霸一把抓住從自己身邊匆匆走過的武癡,他正準備去排隊取餐,司空霸大聲問:“武師侄,你們璿璣派所有的弟子和仆役都在這裏用餐嗎?璿璣子也在這裏用餐嗎?”


    武癡壓低聲音說:“是的,不過師父已經吃完走了,他年紀大、睡不著、起得早。”


    司空霸一臉的愕然,還想再問些,可是武癡急忙做出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食堂側麵牆上的標語,然後匆忙走到隊伍的末尾去排隊。


    隻見食堂側麵的白牆上,用紅黑兩色墨汁寫著不少的名言警句,大多都是君莫擾、韓艾這種名家的筆墨,也有璿璣子和其他弟子的一些字跡。


    “食不語,寢不言。”


    “曆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


    司空霸看到對麵牆上的這些名言警句,心中像一萬隻神獸奔過,隻見額頭浮現了一片黑線,他剛想再找個人問問,卻發現滇北盟四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到排隊的隊伍裏麵去了,天火正排在他們四個前麵,看來是天火把他們召喚過去的。


    五個人老老實實端著餐盤,看到司空霸向這邊看來,齊齊對他露出一個傻傻地微笑。


    司空霸還想找三位老兄弟詬病兩句璿璣子的這個用餐製度,卻發現其他三人已經走過去取好了餐盤,看來也準備加入就餐的大軍了。


    司空霸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但是看到其他人都很認真地遵守著用餐規則,並沒有人會專門出來照顧自己,所以他忍下一口氣,也去取了餐盤,排到了打飯隊伍的最末尾,等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打好飯。


    司空霸走到三位老兄弟麵前坐下,剛想說點什麽,天河上人急忙指指側麵的白牆,其餘兩人也急忙低頭吃飯,假裝沒看到司空霸的樣子。


    司空霸勃然大怒,差點將手中的餐盤扣在天河上人的頭上,但是此時的餐廳裏坐著上百位用餐人員,卻隻能聽到杯盤碗筷碰撞的聲音,沒有一點說話的聲音,顯得格外莊嚴肅穆,司空霸竟然被這種環境震懾,一時不敢亂來。


    司空霸決定吃了早飯後,再找人出這口惡氣,他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小米粥,沒想到這小米粥熬製得非常到位,米油都被熬了出來,香滑無比,入口穿喉,剛進到胃裏就有一股暖意行遍全身。


    哇,竟然是靈食!雖然靈粥裏的靈氣含量不多,但是拿來給普通的凡人和雇傭的修士食用,確實是奢侈了。


    司空霸好奇心起了,急忙夾起一個包子,塞進自己的大嘴裏用力一嚼,果然餡料裏摻雜了有品級的靈草。


    什麽時候璿璣派變得這麽富足了,去年八月他還來過一趟璿璣山,當時璿璣派幾乎到了一窮二白、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怎麽這才過去不到六個月,竟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司空霸正在胡思亂想之時,突然食堂門口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哨聲,璿璣子和君莫擾出現在食堂門口。


    在場還未用完餐的璿璣派弟子和商會工作人員立刻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幾乎是瞬間,大部分人就端著吃完的餐盒放在了迴收處,然後立刻走出了食堂,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天火是璿璣派最後一名打飯的弟子,此時他也在狼吞虎咽,幾口就把自己的早餐打掃幹淨,跑到迴收處扔下餐盤,就跑了出去。


    而廚師和迴收餐具的工作人員也加快手中的動作,迅速將吃剩下的餐食和迴收的餐具放上平車,很快推出了食堂,進入了食堂後麵的廚房。


    很快,偌大的食堂裏隻剩下清風上人他們師徒八人,顯得空空蕩蕩,這八人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早飯吃完,還是不吃完的好。


    璿璣子對君莫擾點點頭,示意他去忙自己的吧,然後笑盈盈地走進食堂,走到清風上人他們桌旁問:“各位師弟、師侄,昨天可休息的好?”


    清風上人他們紛紛表示睡得不錯,顧清流等四小急忙起身見禮,璿璣子對他們招招手說:“沒事沒事,坐下來吃飯。”


    司空霸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這會兒終於憋不住了,大聲問:“璿璣兄,為何其他人都不吃了呢?”


    璿璣子在司空霸身邊坐下,一巴掌拍在司空霸的肩膀上說:“司空老弟,璿璣派的規定,每日用餐時鍾響一盞茶後,還未離開餐廳的弟子,需將當天的所有餐後碗筷洗漱幹淨,而且不得影響他的正常工作和訓練項目。”


    司空霸被璿璣子一掌拍嗆住了,一陣劇烈地咳嗽後,他跳起來說:“你這個老雜毛,想害死我嗎?”


    “嗯?”清風上人和天河上人一起看向司空霸,司空霸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次罵了三個人,立馬不好意思地說:“各位不要見怪,我是說璿璣子呢。”


    其他人不理他,開始快速吃飯,大家深怕璿璣子也逼著他們去洗漱碗筷,那要是傳出去了會成為修真界的一大笑話。


    隻有司空霸沒意識到,他繼續問道:“璿璣兄,璿璣派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富有了,連仆役都吃的是靈食,而且你怎麽把弟子和仆役調教的這麽聽話,真是令我們眼界大開,這次我們要好好看看璿璣派,認真學習一下。”


    璿璣子沒有理他,而是對清風上人他們說:“一會兒大家吃飯,歡迎到璿璣派四處轉轉看看,可以讓韓艾或陸啟明給你們當向導,對什麽感興趣的事情就找相應的二代弟子給你們詳細解說,如果想了解璿璣派未來的整體規劃,就找天火給你們解說。”


    顧清流眼睛一亮問:“璿璣師伯,難道璿璣派的一切重建規劃,天火師弟都參與了?”


    璿璣子撚須說:“不應該算參與吧,應該說這裏絕大部分的變化都是出自天火的策劃,包括大家正在用餐的這個食堂和用餐模式。”


    清風上人等紛紛感歎,對天火的評價更是提高了一籌。


    璿璣子本來還想誇獎天火兩句,突然覺得心中有股心血來潮的感覺,瞬間就有了道心失守、坐立不安的征兆。


    這是自璿璣子晉級元嬰期以後、兩千多年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現象,即使之前得知天火出事時,璿璣子也沒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難道是走火入魔的跡象?璿璣子不覺暗暗擔心,可是自己剛突破化神中期不久,又不在修煉的瓶頸期,為什麽會走火入魔?


    璿璣子深吸兩口氣,努力壓下胸中澎湃的心血。


    旁邊清風上人等四人看出璿璣子的不對,清風上人急忙號住璿璣子的手腕,放出一股真元之力探查璿璣子體內的氣勁變化。


    清風上人隻號了幾息,就問道:“璿璣兄,你的心跳和血行速度為何會快到這種地步,可是又不像是要走火入魔的跡象,難道是近期過於勞累,我勸你還是趕快去休息一下。”


    其他三人並沒有親自動手查探,清風上人的醫術在四人中最為高明,他診斷過了,其他人就沒必要再探查了。


    璿璣子麵色潮紅,深吸一口氣,對關切看著他的眾人說:“各位不用擔心,應該不是走火入魔,可能有些大事就要發生,我才心有所感。


    我現在必須去靜坐安神,然後占卜出其中的緣由來,否則總是放心不下。今天我就不便陪大家了,請大家自便,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可以了,照顧不周到之處嗎,還請各位原諒。”


    清風上人等人急忙起身送璿璣子,璿璣子沒有多做停留,匆匆向後山而去。


    清風上人等人急忙把早飯吃完,將餐具放到迴收處,然後也離開食堂。他們現在對璿璣派充滿了好奇,決定一起去請天火作為向導,對璿璣派的重建工作做個全麵的了解,以便發現可以借鑒和移植的項目。


    璿璣子直奔璿璣洞,進入慶華殿正殿,盤坐在黃金大椅之上,放出璿璣劍和玉淨瓶護法,然後借助慶華殿的威壓全力壓製沸騰的血脈,足足過去了兩刻鍾,璿璣子才恢複了正常。


    璿璣子小心翼翼地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龜甲和三枚青色的銅錢,他小心翼翼將銅錢放入龜甲之中,輕輕搖晃起來。


    搖了片刻,璿璣子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明悟,仿佛瞬間溝通了天機,璿璣子急忙將手中龜甲按在桌上,然後輕輕掀開龜甲。


    隻見三枚銅錢呈現出乾卦,乾為天,剛健中正,象曰: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後時運漸漸高。


    這個卦是同卦(下乾上乾)相疊。象征天,喻龍(德才的君子),又象征純粹的陽和健,表明興盛強健。乾卦是根據萬物變通的道理,以“元、亨、利、貞”為卦辭,是為上上卦,示吉祥如意,教導人遵守天道的德行。


    璿璣子看第一卦卦象絕佳,看來今日自己心生不定,並不是惡事找上門來,原來是有決定的好事要登門,他立刻決定起第二卦。


    第二卦呈現出觀卦,風地觀,觀下瞻上。象曰:卦遇蓬花旱逢河,生意買賣利息多,婚姻自有人來助,出門永不受折磨。


    此卦雖然隻是中上卦,但是卻是隱含事業和姻緣的走向,璿璣子立刻想到了塗山紫衣,難道軒轅墳這麽快就收集齊去穢丹的原料了,所以派她來尋自己,怪不得自己會心潮澎湃,看來八成就是這樣!


    璿璣子仍不死心,以他的龜甲神算的功力,一天最多起三卦,今天已經用去兩卦,幹脆就把最後一卦也起了,定要算個分明!


    第三卦呈現出賁卦,山火賁,飾外揚質。象曰:近來運轉銳氣周,窈窕淑女君子求,鍾鼓樂之大吉慶,占者逢之喜臨頭。


    璿璣子幾乎蹦了起來,看來自己之前所想八九不離十,必是塗山紫衣已經出發了趕來璿璣山了!


    璿璣子樂得手舞足蹈起來,沒想到之前立下的五年之約,竟然不到半年就實現了,一想到能再次見到塗山紫衣,璿璣子如何能還能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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