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璿璣後山的地勢廣闊、地麵平整,沒有太大的坡度起伏,這裏麵積不小,足有上千畝大小,是前山的三倍多。


    後山的位置得天獨厚,四周都是陡峭的懸崖峭壁,常人根本無法攀登,是一塊與世隔絕的難得好地,非常適合宗派在此駐紮開發。


    璿璣派的整體格局也是依照山勢而建,前山是山門、廣場、大殿、煉器室、煉丹房和生活居住區,後山則是璿璣派藥圃、獸欄、製符和特種器械研發院等。


    因為璿璣派弟子不多,目前整個璿璣山隻被開發了極小的一部分,未來發展的潛力很大。


    天火邊走邊在思索今天與師父的對話,今天師父有些奇怪,少了平時的從容淡定,多了一些著急的感覺,難道要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可是師父沒有漏一點口風,天火也不明白師父在著急什麽?


    關於璿璣派的複興計劃,天火前期是有一些思路,但是因為醒來時間很短,還沒有時間去細細整理思路,整個計劃還很淩亂,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全盤規劃。


    天火邊走邊想之下,不知不覺拐到了璿璣後山。


    天火看著鬱鬱蔥蔥的後山和不多的幾棟建築物,璿璣子占據璿璣山已經快千年了,可是一直沒有時間和財力來改造這裏,所以大好的一塊後山,目前還是半原始狀態。


    擅長種植草木的八師兄,擅長馭獸的九師兄,擅長製符的十師兄和苦練箭術、研發器械的十一師兄常年都在後山駐守、修煉、研發,難得的是他們還樂在其中。


    天火既然來到了後山,自然準備順路看看這幾位師兄,順便考察一下後山的情況,對開拓璿璣複興計劃的思路肯定是有所幫助。


    天火剛剛走過一片八師兄的藥圃,順手從路邊一顆數百年樹齡的白杏樹上摘了幾個白杏,隨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扔進了嘴裏,這種白杏數量稀少,有補氣壯身、止咳平喘、益智安神的效用,專治體虛無力。


    天火吃了兩個白杏,味道不錯,甜多酸少有清香,令天火胃口大開,他幹脆撩起外袍的下襟摘了幾十個白杏,開開心心地向路旁一座狹長的院子走去。


    突然一隻黑色的大箭從天而降,射入天火腳前兩尺遠的泥土裏,雞卵粗細的箭杆深入地下四尺,地麵之上仍有三尺,箭身還在劇烈抖動著,大箭掀起的泥土濺了天火一褲子一鞋。


    天火臉色有些發白,對著那個狹長的院子大喊:“十一師兄,你太不仗義了,小弟專門采了些新鮮白杏送來給你品嚐,你竟然用車弩射我,有你這麽待客的道理嗎?”


    院內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小師弟,八師兄的白杏樹離我這麽近,我每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你慷他人之慨。”


    天火皺眉說:“十一師兄,這麽久沒見小弟我了,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太令人傷心了!算了,師弟我寬宏大量,原諒你了!你可以對我這麽冷漠,可是我卻不能不尊重師兄!師兄,我要進來了哦!”


    那個冷冷的聲音繼續說:“不必了!上次你進來了一趟,把我研究了半年多的器械碰壞了,讓我修了整整一個月才修好。


    你還順走了我一把小手弩,玩夠了之後,還送給了山裏的獵戶去獵鹿,你簡直是在侮辱我的製弩技藝!所以我這裏不歡迎你!”


    天火委屈地說:“可是後來獵戶送來的鹿肉,你一塊也沒有少吃呀!再說做好的弓弩放著不用,豈不是白浪費了,那你做它有什麽意義?”


    “滾!懶得和你理論!”那個冷冷的聲音有些暴怒了,緊接著三隻黑色的大箭從天而降。


    天火立馬抱頭鼠竄,邊跑還邊喊:“十一師兄,你太小氣了!不見就不見!幹嘛要放箭!”


    天火一溜煙地衝進了下一個院子,直接衝進了屋子的正堂,裏麵有一位青年人正在伏在桌案之前,專心致誌地在一塊雜色的玉牌上雕刻著什麽。


    天火本來準備進來大聲問安,結果看到青年正在雕刻玉牌,立馬噤聲。


    他輕輕走到桌前,把下襟裏的白杏拿出一半放在桌子上,然後把下襟打成個包裹別在腰上,然後站在一旁靜靜地看那名青年雕刻玉牌。


    青年的刀工出神入化,那塊雜色玉牌質量並不算上乘,甚至玉石本身還有一些瑕疵和斷紋,但是青年所刻的符紋卻巧妙的繞過了那些地方,逐漸在玉牌上堆砌出大量好看的符紋。


    天火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青年總算完成了最後一刀,隻見玉牌上一陣流光閃過,整個玉牌好像多了一絲神韻和神秘,比起以前的賣相立刻強了很多。


    天火讚歎道:“十師兄的符寶製作技術真得越來越爐火純青了,這塊玉牌的威力至少也有築基高階修士全力一擊之力吧?”


    十師兄周恆抬起頭來,他隻有二十一二歲的樣子,長得十分俊朗,隻是眼眶有些深陷發黑,他搖搖頭說:“師弟,你病好了嗎?可惜這塊玉牌的玉質有些稍差,不能激發更大的威力,可是好玉難尋、價格又很貴,師兄我囊中羞澀,買不起更好的材料,隻能拿它來練手。”


    天火聽十師兄這麽一說,更加堅定要經商的念頭,因為製約夢想的第一步就是錢!但是錢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弄來的,現在最好給師兄想個替代的方案。


    天火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師兄,這種雜玉裏蘊含的靈氣明顯沒有靈石裏的多,你都能把它製成威力極大的符寶,那如果直接在靈石雕刻符紋,會不會威力更大呢?”


    十師兄周恆如被雷劈一般,雙眼圓睜,喃喃自語道:“對呀!我為什麽以前沒這麽想過這個問題!靈石也是一種玉石,為何不可用來製作符寶!


    等等,靈石裏的靈力比較精純,不好控製,靈石本身的質地也不適合雕刻,下刀會有一定的風險,很可能會引起爆炸。”


    天火摸摸頭說:“可是靈石不都是從靈石礦裏開采出來的整塊靈石嗎?後來經過打磨,才會出現規格統一的各種靈石嗎?也很少聽說切割靈石時,會發生爆炸呀?”


    “對!他們肯定有方法避免靈石爆炸的,我怎麽沒想到?小師弟你簡直就是個天才!”


    周恆跳了起來,撲倒書架上開始尋找介紹靈石的書籍,他一邊找還一邊說:“小師弟,櫃子裏有做好的符咒,你隨便拿,師兄我有事就不陪你說話了。”


    天火羞澀地說:“十師兄,每次都拿你的符咒,那怎麽好意思呢。”


    周恆揮揮手繼續查找資料,沒有再理天火。


    天火自己走到櫃子前,拉開櫃子,裏麵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幾個隔層,幾乎放滿了各式符咒,天火找到最喜歡使用的幾種符咒,連抓了幾大把塞入自己的新乾坤袋裏,然後跟方恆道別。


    周恆這時又翻開一本典籍,根本沒聽到天火說話,天火躬身退出了房間。


    天火一邊吃著白杏一邊晃到了獸欄前,就見一位長相酷似方恆、但是比方恆壯實不少的青年正抱著兩大捆青草走來,正是九師兄周永。


    天火叫了一聲九師兄,在周永的嘴裏塞了一個白杏,就順手接過其中一捆青草扛上,邊走邊說:“九師兄,割這麽多青草,這是要幹什麽呀?”


    周永吐出嘴裏的杏核說:“是天火呀,你病好了嗎?三師兄說一會兒下山去宛水縣城采購些日常物品,我給青牛加一些草料,吃完午飯就下山,你去不?”


    天火高興地說:“好呀!九師兄,我的病都好了,好久沒去宛水縣城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很快兩人走到牛棚前麵,天火一眼看到牛棚裏正在閑逛的青牛,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隻青牛,天火皺著眉頭往牛棚走去。


    那隻閑逛的青牛,無意中看到了天火,牛身一震,雙眼瞪得如銅鈴,急忙四處張望,看到牛棚裏剛才自己睡過的幹草,二話不說一頭紮了進去,用四個蹄子把那些幹草往身上扒拉了一些,想把自己擋得更嚴實點。


    周永也皺起了眉頭,師父這次帶迴來的這隻青牛力大無窮,平時幹活還算是勤快,就是有時會鬧些小情緒,今天怎麽還沒幹活呢,就撂挑子了。


    天火也是大奇,這隻青牛分明是在躲避自己,為什麽它那麽怕自己?這裏麵一定有問題,難道和自己的失憶有關?


    周永把青草扔到牛棚外,準備給青牛一些教訓,好讓它起來吃草幹活。


    天火急忙攔住周永說:“九師兄,小弟對馭獸也有些了解,不如讓小弟我施展一下。”


    天火來到牛棚前,踩在牛棚最低的一層橫欄上,對躲在幹草堆裏的青牛喊著:“小牛牛,你是不是認識我呀?出來跟我說說話嘛~~”


    那頭青牛躲在幹草裏直翻白眼,這對師徒真是一對,都喊自己小牛牛!


    青牛太痛恨這個稱唿了,他舉起兩個蹄子想要捂住耳朵,一副不聽不聽的架勢。


    天火立刻知道這隻青牛就是自己昏迷前追殺自己的那隻青牛,怒罵道:“果然是你這頭青牛精!王八蛋,你不記得小爺的樣子了嗎?忘了你當初是如何欺負小爺了?九師兄去給我找把斧子來,我要活劈了他!”


    周永有些吃驚地看著天火說:“小師弟,你跟一頭牛較什麽勁?這就是一頭普通的牛,除了力氣大點,不會法力,他怎麽可能追殺過你?”


    天火一指草堆裏的青牛說:“九師兄,你見過會捂耳朵的青牛嗎?”


    周永湊到欄杆前一看,也不覺愣了,果然那頭青牛竟然能把前蹄抬到耳朵上來,普通的牛絕對做不到這步。


    周永立刻抽出一根皮鞭遞給天火說:“師弟,斧子太血腥了,你大病初愈,不適合殺生。再說師父把它帶迴來,說不定還有別的用處,你還是用為兄這根‘棘刺鞭’教訓教訓它,解解氣就好了。”


    躲在幹草裏的青牛聽到“棘刺鞭”三個字,立刻渾身一僵,開始四處打量牛棚哪裏可以躲一躲。


    天火接過那根一丈二尺長的棘刺鞭,一看就知道是百年以上的鐵線蛇蛇皮鞣製編織而成,每隔兩寸都會編入一個精鋼打造的荊棘刺,這要是一鞭上去,身上立刻會多出幾個窟窿,但是每個窟窿不過半寸來深,不傷性命,但是肯定會劇痛無比。


    天火嘿嘿笑道:“小牛牛,你再不出來,小爺我可要動手了。”


    這個牛棚青牛試過無數次了,根本沒法逃脫,此時他幹脆閉眼裝死。


    “唿~”的風聲響起,天火一鞭子抽在了青牛的身側,地上的泥土飛濺到青牛的身上。


    青牛就像詐屍了一樣,從地上跳了起來,竟然踩著牛棚的木板牆壁,跳上了牛棚的大梁,騎在上麵哞哞直叫,聲音極其洪亮,還淒慘無比,仿佛求救一般。


    天火看得火起,這次沒有客氣,一鞭子抽在青牛的後胯上,一道血痕出現,青牛的屁股和後退上至少多了十來個血洞,還好青牛皮糙肉厚,每個血洞都隻有小指粗細,流出來的血液不多。


    青牛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再是哞哞之聲,仿佛驢叫一般,聲震八方,這下估計前山都可以聽到它的叫聲了。


    天火皺皺眉說:“別叫了,你當時差點把小爺弄死,小爺抽你一鞭怎麽了?再敢叫這麽大聲,小爺就叫八師兄宰了你做全牛宴。還不從房梁上下來,給小爺承認錯誤,小爺說不定心情一好就放過你了。”


    青牛趴在房梁上,扭過頭來,看著天火,好像要判斷天火的話有幾分可信程度。


    天火一皺眉,抖了下手裏的鞭子,青牛立刻從房梁上跳下來,低著頭一瘸一拐地向天火走來,走到天火麵前,四蹄著地,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看著天火。


    天火本來憋著一肚子氣,想要狠狠懲罰一下青牛,但是看到青牛已經被打迴原形,並且在璿璣派充當苦力贖罪,就沒有心情去欺負一頭畜生了。


    天火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正準備把手裏的棘刺鞭還給九師兄,突然他看到青牛眼中突然多了個黑影,眼神中出現了一些恐懼、又有些渴望的複雜情緒,天火立刻知道背後有變!


    天火腳下一鬆,整個人從兩個木板之間滑進了牛棚之中,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背後的偷襲。


    隻聽九師兄周永一聲怒喝,緊接著傳來拳腳相碰的風聲,天火及時翻身,發現偷襲自己的竟然是一隻很大的老鷹,翼展足有丈餘。


    它明顯不是周永的對手,隻幾個迴合,就被周永擊中數拳,掉落了不少羽毛,它不敢再和周永纏鬥,厲鳴一聲,抖翅就要高飛。


    周永怒罵一聲:“扁毛畜生,竟然野性不改,偷襲我師弟,今天非要打斷你一隻翅膀不可!”


    說完,周永一步跳上牛棚,再從牛棚頂上撲向那隻老鷹,老鷹奮力拍打著翅膀,周永的拳風雖然擊中了老鷹,但是老鷹隻是晃了一下,仍然飛了起來,瞬間已有十幾丈高。


    周永在空中歎了一口氣,落到了地麵,這時一支黑色的雕翎箭從遠處狹長的院落裏飛來,速度奇快無比,仿佛直接跨越了百丈的空間,射中了老鷹的左翅根部。


    老鷹的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翻滾著從空中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濺起塵土一片。


    這時不遠處的屋脊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綠黃斜條紋勁裝的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箭囊,手裏正握著一張大弓,剛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摔在地上的老鷹還要掙紮,想要站立起來,又一支黑色的雕翎箭閃電般射中它的右翅,直接把它釘在了地上。


    周永向遠處房頂上的少年招招手,喊道:“十一弟,你的箭術又長進了很多,為兄佩服。”


    持弓少年夏羿淡淡地說:“九哥,你們太不小心了,要是被這隻扁毛畜生傷了小師弟,丟人不說,師父也會責罰你的。


    還有小師弟,不是師兄我冷漠,因為你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破壞王,我的新器械還在研製階段,現在可不敢讓你進屋。你注意身體,早點把實力提升起來,師兄們不可能每次都來得及救你。”


    天火從牛棚了鑽了出來,雙手和身上沾滿了牛糞,他嫌棄地用棘刺鞭的鞭把刮著手上的牛糞,周永有些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棘刺鞭,嘴角抽動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到了一邊,眼不見為淨吧。


    天火對遠處的夏羿喊道:“十一師兄,我今天才發現弓弩如此厲害!你要是做一架誅天連弩給我防身,我就保證不去你那裏添亂了。”


    夏羿跳下屋脊,聲音遠遠地飄來:“老十二,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我可沒有餘錢給你做玩具,現在我連製作機械的材料都快買不起了!”


    天火心中呐喊,又是一個沒錢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周永看夏羿走了,他也向老鷹走去,今天老鷹敢偷襲小師弟,還敢反抗自己,非得給它一個深刻的教訓,否則自己的馭獸之術豈不白學了。


    這時本來躲在牛棚裏的青牛,一咬牙撞破牛棚的木擋板衝了出來,擋在了老鷹身前。


    周永更加生氣,璿璣派裏就這麽幾隻靈獸,竟然都敢反抗自己,看來今天得拿出些真本事來了。


    青牛體型很大,肩背比周永的個子都高,它擋在周永麵前,周永顯得非常瘦小。


    可是兩人的氣勢和氣質完全不同,周永每一步都很堅定沉穩,大地隨著他的腳步聲開始輕輕顫抖,而青牛也四肢顫抖,整隻牛像篩糠一樣。


    終於在周永走到青牛麵前不到一丈時,青牛一下跪倒在地,哞哞地向周永叫著,似乎在求饒。


    可是青牛看到周永布滿殺氣的麵容,知道向他求饒沒用,立刻轉向天火哞哞地叫著,哀求著,碩大的牛眼裏滴下了淚水。


    天火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九師兄專修馭獸之道,此時天火也不便阻止他調教青牛和老鷹,隻好走到路邊,拔了幾片寬大的草葉擦拭著手上和鞭把上的牛糞,假裝看不見周永和青牛。


    周永走到兩獸麵前,並攏食中二指做劍訣狀,指尖隱隱發著黃光,點向青牛和老鷹,隻見每點一下,就有一道黃光進入兩獸的體內。


    妖族雖然經絡沒有人族複雜,但是依然有穴位之說,周永精研馭獸之道,自然對獸族的妖獸穴位非常清楚。


    周永隻點了幾下,兩獸就癱軟在地,渾身痙攣,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就像兩攤爛泥一樣趴在地上顫抖著。


    當周永點到第九指時,有些猶豫,後來一咬牙就要點下。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周永,住手吧。你這一指下去,就廢了他們兩個的道基。為師留他們還有用,今天的懲罰就到此為止吧。”


    周永和天火急忙一齊躬身道:“師父好,怎麽驚動您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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