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一路順江東下。去過許多名山大川,也到過許多洞天福地。為了曆練,甚至到過很多山林沼澤,魔洞屍窟。

    花千骨周身異味會引來各種厲害家夥。白子畫時常會讓她自己去對付妖魔,而自己隻在一旁做出適當的指點。有時更會讓她獨自去麵對一些牛鬼蛇神,或是封印一些人鬼交接的裂縫。

    有了師父的指導訓練,花千骨的修為突飛猛進。花千骨修為不敢保證在長留數一數二,但是論及實戰經驗,新一代弟子中,她已是佼佼。畢竟獨自修行與實戰應敵是不一樣的。

    白子畫亦有心結,凡間的曆練不比在山中的清淨,在紫陌紅塵中,難免會遇上人世間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此時他便會對小徒弟的指點力不從心,有的世事悲哀連他也是說不清的,花千骨隻得獨自在此間參悟著人情冷暖,世俗風情。

    這一晃,兩人在外已有了大半年。

    這一日,兩人剛剛經曆一場搏鬥,精疲力盡地來到一座村莊。

    正值人間五月時節,萬物複蘇,原野上一片欣欣向榮,莊稼地裏小麥露出尖尖的綠芽,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開得旺盛,柳樹婀娜多姿隨風搖曳著長長的綠絛。

    村莊裏嫋嫋的炊煙升起,私塾中還能聽到朗朗的讀書聲,幽深古巷中還有孩童打鬧嬉戲之聲。

    這一切對於剛剛經曆一場生死搏鬥的師徒來說,都是一種心安,一份難得的平靜安詳。

    與師父一同躺在綠茵茵的小麥從裏,花千骨看著藍天白雲念及方才的一場搏鬥,仍是心有餘悸:“師父,剛才那隻妖怪可真夠大的,我都差點兒以為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它手裏了。”

    白子畫眯了眯眼,淡淡道:“不會。”

    “啊?”她奇怪道,“師父,莫不是你覺得我能打過它?”

    大掌摸索著握住她的小手,他笑了笑:“有我在。”

    小手被師父溫暖的大手包裹著,她心中莫名感動,是啊,有他在,她有什麽可擔心的?

    她手腳並用,將身子往上蹭了蹭,腦袋擱在他的肩頭,低低歎道:“有師父在,我什麽都不怕。”

    白子畫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猛的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與她四目相對,唿吸淺淺打在她臉上,微微低下頭作勢便要吻下去。

    花千骨立時將他推開,在人間走的這一遭,她懂得了許多人情世故,她知道和師父這樣是不對的,這就是桃翁

    所說的男女授受不親吧,她知道這種行為隻能是夫妻之間的,倘若發生在師徒間,那便被人稱作亂倫,會被人瞧不起的。

    自己那不值錢的節操被人瞧不起也沒什麽,可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師父也會被人鄙棄,她就會覺得很難過,心裏很不舒服。

    猝不及防被她推開,白子畫躺倒在地上,定定的看著她,這半年來,她與他身體的接觸日益減少,時常對他的觸碰親密若有若無地躲避著。

    尷尬地坐在地上,花千骨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無措間,瞥見不遠處有幾朵小白花,在一片綠油油的麥子地裏極為奪目。

    猶豫幾秒,她故作驚奇,指著那幾朵白花問道:“師父,那是什麽花啊?”

    不等他迴答,她自顧自地跑過去,蹲在那裏自言自語,“有些像薔薇,不對不對,薔薇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開放……”

    “是荼靡。”看著那幾朵白花,白子畫的眸色有些深沉。

    “嗯?”花千骨抬頭疑惑的看著他,“什麽東西?”

    “此花名曰荼靡,是春季最後開花的植物,此花一開,便意味著春季結束。”

    “哦。”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花瓣,花千骨根本沒有注意師父語氣中隱隱的擔憂。

    盯著那幾朵荼靡,白子畫微微蹙眉,此時正值盛春,他們卻在此地遇見,荼靡荼靡,開到荼靡花事了,可是有什麽預兆?

    暗地裏,他算了算時間,是了,差不多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大半年的磨練下來,兩人也沒那麽講究,夜晚隨便在村子裏隨便找了一家破舊的客棧過夜。

    花千骨累了一天,草草吃過飯便嚷嚷著困死了要睡覺,腦袋一挨上枕頭,立刻便睡到人事不省。

    春日的天氣仍是有些寒涼,白子畫入室給她蓋好被子,久久地看著她的睡顏,守著沉睡的她,難以入眠。

    到了夜半時分,一隻紙鶴穿破窗戶,飛落在他手上。

    白子畫展開一看,簡單四個字:神器被奪。

    他暗暗歎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次日清晨,花千骨揉了揉睡得腫脹的雙眼,帶著濃濃的鼻音喊道:

    “師父——”

    “師父——”

    一連喊了幾聲都不見迴應。

    “別喊了,你師父走了。”

    聞言,花千骨睜開眼睛,對上一雙

    黑眼圈。

    “熊貓?你怎麽在這兒?”她一骨碌爬起來,就著熊貓脖頸上的一撮毛,“等等,你剛才說我師父走了?!”

    熊貓被她這麽一抓,疼得呲牙咧嘴:“你先放開我,疼!”

    她手上鬆了鬆,熊貓從她手上掙開。

    抖落抖落白毛,它翻了個白眼:“你師父找我過來的,讓我護送你迴長留。”

    花千骨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我師父呢?他不迴去嗎?”

    大大的白眼配上一對大大的黑眼圈,花千骨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怎麽看怎麽覺得這隻自封的“上古靈獸”不像什麽好人。

    熊貓的白眼越翻越大:“我哪兒知道?你師父什麽都沒告訴我,我餓了,我要吃雞!”

    她怔住,什麽和沒說?師父便走了?莫不是生她的氣了?哎呀,早知道昨天不應該推開師父的!

    花千骨似無頭蒼蠅般在地上團團打轉,“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抓抓頭發,她哀嚎,“師父啊,你去哪兒了,您可千萬別跟我置氣啊,小骨我年紀小不懂事,您氣壞了身子反倒不好了……”

    熊貓被他轉得眼暈,“你別轉了,”說著從她枕頭下抽出一張紙,晃了晃手裏的一張紙,懶洋洋道:“你師父留給你的,你先看看你師父給你說了什麽。”

    花千骨立刻撲上來奪過,看到上麵熟悉的字跡一顆心方才安定下來。

    ——小骨,事出突然,為師有事要趕往極北之地,你隨熊貓先迴長留,它會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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