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孫家收到秦家賠款當天晚上,孫巧兒一家人走後便再度冷清下來的宅院難得贏來了造訪者。


    孫巧兒在時抽空便指揮著考完試的孫小弟一塊打理偌大的庭院,因此來人進來時,沒有感受到曠室的冷清寂寥,反倒覺得到處都洋溢著一種生機勃勃。


    「川兒,看來你過的不錯,迴來了,也該迴趟家裏。」來人似乎十分熟稔,一副關切的模樣。


    「二叔說笑了,此處便是我家,我在此處過了最多的年頭,自己家裏,自然極好。」


    來人便是阿醜的二叔,俞澤延。


    聽阿醜直白的一說,俞二叔臉有些不自然,在他印象中,此處和鬼宅無異,一個瘋女人,一個不受寵的侄子,就是外麵延綿的翠竹青山讓人覺得既陰森且瘮涼,他從不願多踏足一步。


    隻是,此間待客廳中,桌上擺了一小盆纖細優雅的文竹,也不知香爐中點了什麽香,靜謐清神,而他注意了自己這侄子手中的茶盞。


    格外別致。


    便忍不住問:「川兒,你上哪兒買的好物件。」


    阿醜飲茶的動作一頓,然後輕細的摩挲了杯緣,蓋上茶盞,卻正是一樽淡青色的胖葫蘆盞狀,蓋頂,卻是褐色的粗藤樣。


    「人送的。」至於是誰,自然是孫巧兒,因為群香坊中的精品燒製特定的瓷器包裝作為一種標誌,她閑得無聊,便隨便塗鴉,正巧到了葫蘆上市的季節,她信手便讓燒窯的做了對葫蘆盞杯。


    造型簡單樸素,卻又趣意盎然。


    俞二爺迴想起來,自己印象中的侄子不苟言笑,對人冷漠,且他總覺得他身上被瘋子傳染帶著一種陰惻惻的可怖。


    因此無論他容貌才華如何出挑,對其就是難抱好感。


    可當他說那句,還有手上動作時,即使再有偏見,也難以忽視其中的溫柔。


    這個侄子,不一樣了。


    似乎,變好了?


    也許,會變得好說話,好相處。


    於是他道:「川兒呀,我知道你對秦家有芥蒂,可這一出,便過了呀。」


    阿醜停止把盞,不解道:「二叔,何出此言?」


    「秦家此番大失顏麵,咱們家麵上也不好看呀。」


    阿醜恢復成那冷淡的模樣,道:「二叔,您覺得此番該如何處置才好?」


    俞二爺想了想道:「好歹是親戚,當時你抓住那趙小舞就該讓她直接認罪嘛。」


    阿醜無聲譏笑起來:「二叔,您的意思便是隨便拉個人頂了罪,也別管其中的動機。」


    俞二爺尷尬的笑了笑道:「怎麽會,隻是有些事,咱們可以私下說。」


    「私下如何說呢?」阿醜銳利的視線逼視過去,「私下說,會有人賠償粉店損失?私下說,會有人承認此舉是為了要挾我關停群香坊?」


    「還是,私下說,會有人對無辜受害的二百人負責?」


    最後一問,阿醜覺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孫巧兒的憤怒,看吧,這些家族,為了顏麵此刻派人當說客,可從來沒有任何人把無辜的生命放在他們考慮之間。


    俞二爺臉白了白,對上自己這個侄子的視線,似乎有種被扒光暴露在陽光下露醜的感覺。


    但他的話,卻如錘擊一般,他當然明白了,秦家哪裏會主動認錯給中毒的人一個交代。


    自然是一個眼神都不會有,也不會認為自己有錯,也許轉眼一杯酒便忘得徹底。


    阿醜繼續問:「二叔,就是換做是您,或者換做是俞家,又當如何?」


    如何?


    俞二爺立刻被問住了,隨即有些憤怒道:「我們俞家,何曾做過如此下作之事。」


    「哦,原來沒做過呀。」


    阿醜修長的指尖卻敲了敲手下的桌子,在僅有兩人的空間中,格外脆響。


    這三聲,卻敲得對方一陣煩躁,這個侄子什麽意思?


    是暗示這裏是囚禁了他們母子的地方?


    哪有囚居所如此清幽喜人?


    再說了,難不成不搬走,讓一個瘋女人給他們家丟人現眼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副勸誡的口吻道:「川兒,你始終是我俞家人,有些事不可太過,畢竟家族之間千絲萬縷......」


    「難不成俞家還參與了此事?」


    俞二爺被突然一問懵了,然後怒道:「俞川,你怎麽如此懷疑自己家族!」


    阿醜笑了:「既如此,二叔為何如此賣力,給一個下毒的下作兇徒辯白。」


    「哎,川兒你這孩子,怎麽能說是辯白呢?」


    阿醜繼續笑說:「難不成是知府大人冤枉了好人?」


    鐵板釘釘的事,俞二爺還是不能否認的。


    最終他無奈,轉而道:「你是為了那個鄉下丫頭嗎?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怎可同那種人家廝混!」


    阿醜的手平放在案上,下巴揚起一個桀驁的弧度,嘴角冷冷的:「那種人家?是哪種人家?」


    他眼中藏鋒銳:「是那種可以隨便用作棋子打壓陷害的,沒有背景的人家,還是出事後,明知被人冤枉卻主動承擔責任的人家,還是,為了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而據理力爭的人家?」


    最後,他所有的語言神態都化作極致的譏諷:「還是,在你們眼中,和秦家一樣看法的,低賤人家?」


    「你!」俞二爺被一連串逼問堵得麵色通紅,可每一句,無一不是對他們的踩踏,「你記不記得自己姓什麽!」


    阿醜意外的平和,似乎眼前出現一個巧笑嫣然的人,然後似乎二人重合在一起,他道:「我自然記得,但我知道,自己的一個姓,並不比任何人高貴!」


    「我更不會因為一個姓就張口賤民閉口刁民!」


    「你,」俞二爺不可思議的指著阿醜,「你真是給家族丟臉。」


    「丟臉,多少年前你們何嚐不如此看待我們母子?現在,您卻要為了幾個草菅人命的罪犯屈尊降貴來到這個你們認為骯髒的地方,很難受吧。」


    他眼角的青筋暴現,他說出來的話,何嚐不是在自己心上先捅一刀,何其痛。


    「我和你們從來不是一路人,我沒有什麽府城第一家族子弟的自覺,當然,你們從多少年前就不再認可,希望你們還能一直保持這個名頭。」


    他壓低著聲音,似有幽影掠過:「沒有人願意一直匍匐腳下。」


    迴憶至此,他記得那二叔當時是如何可笑。


    說什麽俞家屹立近百年一直在發展進步,此時正值家族興旺壯大的好時機。


    秦家取代之心昭然若揭,可他,在床上做著讓人抬轎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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