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終於傳來了聲音:「喝,如今那孫大樹都自身難保,他家米粉吃死了人,現在已經鋃鐺入獄,錢財全被官府抄了,就是家裏頭還有些積蓄也是要往裏頭使給他打點的,能顧得上你這個殘花敗柳!」


    「哎呀——」


    那人懶洋洋道:「還是老實的把你帶迴去給錢老爺,好歹還能實實在在的領上一兩的賞錢。」


    「哎呀,說起來錢老爺知道你逃跑還是孫大樹從中作梗呀,當時可來氣了,直接讓知府老爺把人帶走打入大牢,又叫人打得半死,哎喲,不知道孫家有銀子打點,可他還有沒有命受得起喲。」


    然後他又極為財迷道:「那麽多銀子,送給個死人做什麽!哎,向你說的,給你做贖金好歹我還能賺上一筆,放你走,也不是不可能呀!」


    趙小舞滿腦子隻聽到:被打得半死,死人了,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錢財全被官府抄走了。


    「其實我也知道你們這些進了錢府的人,你說你也是,命不好,有個有錢的表哥,享不了福,錢老爺生氣呀,要把你賣了,還說虧了,你說你要是進了妓院,你那表哥沒事的話可以叫他偷偷的把你贖迴來,如今看來,是天註定咯!」


    趙小舞呆愣在那裏,這是一輛通往死亡路上的馬車。


    妓院!


    麵對一個變態的錢老爺就夠了,可妓院裏頭呢?


    似乎為了解答她,外麵的人繼續道:「嘿嘿,我可是聽說了,被錢老爺賣的人生意特別好,好多人呀,都想玩錢老爺玩過的花樣。」


    接著,他發出了一陣男人的猥瑣的笑。


    玩過的花樣!


    那還用說!


    自己還能有命嗎?


    她感覺到原本已經在良藥下癒合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劇烈的,要疼進心髒的痛苦緊緊的綁架了她。


    憑著孫大樹對自己的愧疚,他一定會贖自己的!


    趙小舞堅信著。


    可是現在,他人已經被關進大牢。


    還被錢老爺用手段打得半死。


    自身難保。


    所以他一死,誰還記得有一個趙小舞呢?


    她的心理防線正在逐步瓦解。


    聽到孫大樹要死的消息,她應該高興呀!


    自己的報復成功了!


    誰都沒看出貓膩。


    可是,趙小舞摸到著懷裏孫大樹留下的十五兩碎銀子。


    開始她覺得少。


    可現在,再也不會有人給她銀子,給她贖身。


    她要毀了孫家,可不是把自己搭上呀。


    外麵又說了:「哎呀,可惜爺們沒銀子,不然也想去瀟灑一番。」


    然後又好心勸:「姑娘你就別掙紮了,一切都是命,我跟你說,你對客人呢,順著些,配合些還能少吃苦頭,那花錢買你的老鴇呀,沒賺夠錢,是不會讓你死的。」


    他似乎已經知道趙小舞有了輕生之念。


    「活著不比什麽強,你好歹清明時候,還能給你那表哥燒些值錢,哎,你喜歡他對不?」


    大概路遠,趕車的雖然押著人,可一路上卻像聊天似的。


    燒香燒紙錢?


    要提醒她自己表哥是因何而死?


    自己是怎麽錯失逃離的機會嗎?


    不!


    趙小舞想到自己給的絕命一擊,不僅僅害死了孫大樹,同時也徹底斷了她的後路。


    悔不當初呀!


    她終於流下了於事無補的眼淚:「表哥,我對不起你。」


    外頭人聽著奇怪:「哎,你這人就奇了怪,又不是你下的毒,我聽說呀,又不是你下的毒,我可聽說了,是他手下夥計的婆娘下的毒呢!」


    「說來就怪了,你說她好好的,中邪了?嘖嘖嘖。」


    他說著,卻完全一副看笑話的口吻。


    趙小舞卻再也沒有開口。


    馬車越駛越慢,仿佛到了某條路的盡頭,趙小舞用已經酸麻的雙手,艱難的打開了一旁的包裹。


    包裹裏,還有一小包藥粉。


    馬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外麵隱隱的能聽到人聲。


    「到地方了。」外麵的人語氣一變,不再是隨便的扯閑聊,而是有一種陰森的冷意。


    趙小舞不再猶豫,顫抖著捧起拿包藥粉,就要往嘴裏倒。


    藥粉未倒入口,刺眼的光猛地讓趙小舞睜開了眼,外麵原本趕車的車夫、還有一個身高不算高的瘦小男子,以及,一個官差衙內正在看著她。


    或者說,是盯著她手頭上的藥粉。


    她有一瞬間還不明白,不是要被賣去妓院嗎?


    等她明白過來,手上的藥粉已經被奪走,再看馬車停下的地方,而通向的路,卻不是陰暗骯髒的花街。


    「你,你們什麽意思?」


    趙小舞還在馬車上,手腳被捆,想逃,卻行動不得。


    「沒什麽意思——」側麵出來一個高大英俊的人,阿醜迎著陽光,如同降臨審判的天神,「送你去該去的地方罷了。」


    他連頭都沒有迴,一步一步,走向他心中牽掛的人所在方向。


    早有準備的衙內把趙小舞手腳解開,那包藥粉,也隨人一塊,送到公堂之上。


    而公堂之上,茫然無助的香椿跪在堂上,安廣、孫大樹也一併跪著。


    孫巧兒在公堂外,作坊裏的夥計擠在一起,空氣悶熱潮濕,店和作坊被迫停業,他們都緊張的關注著事態發展,而看著跪在堂前的夫妻,實在難以相信。


    孫巧兒在人堆中,總是覺得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植物味道,夾雜在汗味體味中,十分古怪。


    知府並未對二人用刑,可他們什麽都說不出來,卻隻能讓人相信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他們卻毫不知情。


    一點線索都沒有。


    或者說,他們實在記不得。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知府也很頭疼,尤其是看見香椿,恨不得脫了一身官服罵她是不是傻!


    人都要進大牢了,還不知道怎麽被人擺一道!


    冤,他知道。


    可特麽能有什麽辦法!


    至少目前想從她身上找到如何下毒的突破就一直沒有口!


    而也許是因為天氣不好,也許是因為最近幹活太累,加之精神緊張,突然,他們夥計中有人突然驚天動地一聲幹嘔,然後一臉痛苦的抱著腦袋,哎呦哎呦叫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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