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端再起,我看著眉心已坍塌的皇後,在心裏替她哀歎一聲,多年的隱忍,為何今晚就一定要毀滅得如此徹底,雖然我也很希望你如此。我翹起唇角,“皇後娘娘怕是看錯了,臣妾怎可能穿宮女的衣服?”說完,厲聲喚道‘梅香’。

    跪在我身前的梅香身子一顫,我繼續厲聲道,“轉頭過來看看,本宮是否穿的你的衣物?!”

    梅香的身子顫得更厲害,卻許久未轉過身,我有些疑惑,太後也厲嗬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轉過頭去!若有一句假話,哀家定饒不了你!”

    眾人的視線都蔓延到梅香身上,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她閉著眼慢慢地轉過頭,秀氣的眉眼間糾結著惶惶不安,我看到她的手緊了又緊,這才拚了性命似地睜開眼,視線觸及我身上淡紫的宮裝時,她似鬆了一口氣,鬆開手指,磕頭道,“迴太後,娘娘所穿衣物並不是奴婢的。”

    “你說什麽?!”皇後不敢置信地叫道。太後瞄她一眼,“皇後,注意自己的身份。”

    “不過,梁妃娘娘並不是出去了一刻鍾,晚宴一開始,娘娘便出了梁沐宮。”

    梅香輕柔的嗓音驀地響起,大殿內的情勢陡然又生變故,太後的臉又一次沉下來,皇後蒼白的臉少少恢複些血色。我的心緒沒太大波動,隻是覺得奇怪,為何洛梓軒在這吵鬧間,未發表任何意見,他不是也時刻想著擺我一道麽?

    “梁妃!你還有話說?”

    我冷冷地掃了梅香一眼,對上皇後略帶笑意的眼,冷聲道,“皇後怎生對我宮裏奴才的話這樣信服?該不是早已買通了他們,存心來誣蔑臣妾的吧?!”

    “你——”皇後被我噎住,半晌,忽然又笑道,“梁妃妹妹果真聰明,還知道以退為進來迴避問題,可你也別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好糊弄!”

    我亦笑,“繡言,還不去偏殿將本宮摘抄的佛經拿進來。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想必墨跡還未幹。誰誣蔑誰,見了便知分曉!”

    太後點頭,繡言便起身去偏殿,沒過一會兒,便拿來大疊的紙張。我示意她將紙拿給太後,笑得無辜,“皇後可瞧仔細了,這大疊的紙可是臣妾這三日抄寫的佛經,看看這些紙張的筆跡可有半分偏差。”

    我滿意地看到皇後越來越蒼白的臉,似乎連拿著紙張的手都顫抖起來。眼角的餘光瞥到一臉平靜的繡言,不可抑製地微彎了唇角。這些年來,繡言模仿我的字跡越發出眾,幾乎沒人辨認得過來。

    “告訴皇後娘娘,直到一刻鍾前,偏殿是否隻有本宮一人在抄寫經書?”我掃視一遍梁沐宮眾人,冷聲問道。“是。”

    我又道,“偏殿門前,是否隻有繡言一人守著?”

    “是。”

    我挑眉,“皇後娘娘,你還有什麽疑問麽?”

    皇後不死心道,“這滿屋子的奴才可是你梁沐宮的人,難保他們不會替你說話!”

    我‘哦’了一聲道,“既是這樣,那麽梅香,你來告訴皇後娘娘,站在偏殿門前的是否就是繡言?”

    大殿內的唿吸再次變得凝滯,我輕輕地扣著腰畔的碧綠墜子,輕微的聲響,但我肯定她定然會聽得清楚,這樣心思玲瓏的女子,此時自當明白該如何迴話。終於,梅香恭敬地磕頭道,“迴皇後,那人確實是繡言。”

    “那你剛才說梁妃早已不在偏殿又是什麽意思?!”太後‘啪’地一聲拍了桌子,眼神狠厲。

    “奴婢該死。”梅香低眉順眼地伏身,語氣平穩如初。

    “來人!拉出去,亂棍打死!這樣的狗奴才,留著就是禍害!”

    有太監立馬跑進來,我忙攔住,道,“太後仁慈,想來這宮女也不是主謀。”話說至此,我的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皇後,太後眉心一皺,我又道,“罰她到浣衣局,不是更好麽?”關於這枚碧綠墜子,我有太多的疑團,怎麽能放過唯一的知情人?

    太後輕歎一聲,“小沐兒,你的心太軟了——罷了,就依你吧。時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至於皇後你,這幾日多在寢宮歇歇,靜思己過。”

    皇後的臉依舊煞白一片,慌忙福身道,“臣妾領命。”

    “皇兒你……?”

    太後站起身,正欲走卻發現洛梓軒沒動,遂問道。洛梓軒輕笑,“母後慢走,朕今晚,留宿梁沐宮。”

    聽得他的話,太後疲憊的臉驀然綻放出點點笑容,連聲說了幾個‘好’才施然離去。

    待眾人都退下後,我已沒了心情再應付心機更為繁雜的洛梓軒,自顧地進了內殿,疲累的聲音留在外麵,“我今晚鬥得太累,我要睡床。”

    背後沒有傳來洛梓軒任何反對的聲音,我也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許是今晚真得太累,片刻便酣然入夢,隻是朦朧間,似乎有人攬住我的腰,我沁涼的脊背漸漸有了暖意,朝溫暖靠了靠,耳邊似又有人低聲道,“就那麽想見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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