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皇室並沒有前往避暑山莊避暑,好不容易我才挨過了一整個夏日。天氣漸漸轉涼的的時候府中開始忙起了關於我及笄的事宜,想不到這麽快我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兩年了。而這兩年來,雖然我們誰都沒有完全信任對方,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日子裏我們隻有彼此。

    錦州城裏人人皆曉他對我這個外甥女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不惜找來大批奇珍異玩哄我開心,一時間我竟成了錦州所有少女羨慕的對象。除此之外還有人說大秦開國以來陸家如有女子必定為後,所以他們覺得陸放將我帶在身邊親自教養是為了他日我要入宮為後。

    其實陸放的想法我大抵還是能夠猜到的,他確實想要讓我充當他在後宮之中的一枚棋子,因為那是他的權勢永遠無法滲透的地方。

    及笄,那是每個女子一生之中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那意味著自此之後女子就能嫁做他人婦。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認為古代女子到了十六歲才及笄,可我一直錯了,女子十五歲才叫做及笄,而十六歲叫做破瓜之年。

    “傾城,除了你沒有人當得了這個名字了。”陸放對我說。是啊,少女的稚氣逐漸從臉上退去,有時候連自己照鏡子時也會不自覺盯著鏡中的自己看。我會按著,不,是我隻能按著他給我安排的路走下去。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很渺小。

    始帝的弱冠儀式在我的及笄之禮之前,一個帝王的成年意味著之後朝中的一切事務他都能自己決定,也就是說他得以親政,不過那必須要等到立後之後。

    四大美女,我最喜歡的是西施,可是我最不願做的同樣也是西施,可是即使我是西施,陸放也不會是範蠡。他和範蠡的相同點是他會把我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可是他們的不同點是陸放並不愛這個“西施”。

    始帝的冠禮結束了,我的及笄之禮也就在眼前了,而我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陸放了。可是許久沒見的他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香閨之內,他對我說:“傾城,我們許久沒有一起下棋了,下盤棋吧。”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坐下與他對視。

    “小舅舅,會不會有你計劃之外的事?”我問他。

    “我並不喜歡變數,哪怕會有那個變數我也不會讓她偏離原有的軌道。”他這麽對我說。

    及笄之禮要穿的衣服做好了,侍女伺候我試衣,我如傀儡一般任她們替我穿衣梳妝。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美得不似凡人,一旁的侍女都說始帝一定會喜歡這樣的我,我一定會是大秦的皇後。

    可是即使我願意做西施,我想那個曾說要看看這個大好天下的男子也不原作夫差的。

    我及笄的那一日幾乎帝都所有的權貴悉數到場,他們認定了我就是他日的一國之母,所以想要一睹我這個他日國母的芳容。而我也被侍女們好好鼓搗了一番,正以最美麗的姿態出現在各人的麵前,我知道我此刻的美麗給他們帶來了他們驚豔。

    陸放執著我的手,牽著我走到眾人的麵前,一切都是那麽祥和美好。如果沒有之後發生的事,這會是一場完美的及笄之禮。

    人們過於沉醉在美好之中,所以誰也沒有體會到危險的逼近。等到眾人迴神的時候,那一把劍已經抵到了陸放和我的麵前。據說陸放武功很好,所以他一定可以躲得過那劍的,可是我的行動卻沒有和我的思想並行。

    直到劍刺進我的身體,我感覺到刺痛的時候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擋在了陸放的麵前,我十分害怕自己的小命就這麽玩完了,然後便不醒人事倒了下去。而四周是一片驚叫聲。

    我隻覺得好痛好痛,哪怕不死也會這麽痛死過去,我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一個勁的哭。在我還是顧青城的時候,不管遇到什麽我都不曾哭泣過,現在倒是越發的不堅強了。隻是身體的疼痛加上心中積了兩年的鬱結讓我實在是淒楚萬分,所以就隻能哭了。

    艱難的睜開了眼,看見陸放正坐在我的身邊。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想到自己可是為了救他啊,然後將視線移了迴來。可是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讓我一時辨不清他心中的喜怒。

    “為什麽要替我擋那一劍,嗯?”他的聲音低低的。

    “我隻是想,你絕對不可以有事,如果你有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我知道自己根本騙不了他的。

    “隻是傾城,不管發生了什麽,你十日之後必須進宮,你明白了嗎。”他很肯定的對我說。

    我隻是很平靜的聽他說,即使心中有太多的感覺湧動。我的心從內到外涼了個徹底,這就是那個告訴我事事會護著我的人,可是我又為什麽要覺得意外,他告訴過我他不喜歡變數的。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了黃鶯鶯的《葬心》,我喚來侍女讓他們將我的琵琶拿來,侍女們有所遲疑,我作勢要起身她們也隻好隨了我的意。我並不是個會傷感的人,所以一向並不喜歡這樣的悲歌,可是此刻我正在彈唱的這一曲悲歌。

    蝴蝶兒飛去

    心亦不在

    棲清長夜誰來

    拭淚滿腮

    是貪點兒依賴

    貪一點兒愛

    舊緣該了難了

    換滿心哀

    怎受的住

    這頭猜那邊怪人言匯成愁海

    辛酸難捱

    天給的苦給的災都不怪

    千不該萬不該

    芳華怕孤單

    林花兒謝了

    連心也埋

    他日春燕歸來

    身何在

    我沒有想到,秦禦風,我他日的夫君此刻正站在我的香閨之外。等到我察覺的時候,他已經進來並在我麵前站了良久。我並沒有起身,因為從沒有人告訴過我,他就是始帝。而我們就這樣保持著那樣對視的姿勢,直到他找了張凳子坐下。

    “陸小姐不願意嗎?”他問我,而我也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我終究是個怕死的,我說:“隻是,隻是我和陛下都沒見過彼此,而且聽說後宮是個很恐怖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我的這一番鬼話,但願他信吧。

    “不是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嗎,而且陛下萬一不喜歡我欺負我怎麽辦。”我又說道,畢竟此刻我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女,我希望此刻無辜可愛的眼神能打動他。

    “那現在見到了,朕也告訴你朕很喜歡你也不會欺負你,那小姐你意下如何呢。”我裝作害羞的樣子,用被子蒙住了臉。

    他或許並不信我,也不見得非得立我為後,隻是我此刻畢竟算是陸家的人。他必須得立我為後,所以神女無情襄王也並不見得有意,我們都可以說是無可奈何。自古以來有不少人向往那個位置,可我卻覺得皇帝也有很多無可奈何的時候,就連要去哪一個妃子的寢宮那也不是他想怎麽著就能怎麽著的。

    秦禦風走了,第二日宮中就傳來了聖旨,我被冊封為大秦皇後賜號純宣。曆朝曆代皇後的封號實在是沒有任何新意,還好秦禦風沒給我封個什麽端淨,孝惠之類的。

    封後之後,我搬出了陸放的西苑,府中的男丁包括陸放都不能與我見麵,隻有侍女們陪著我。我閑來無聊隻得日日彈琵琶解悶,幾日來這技藝估摸著長了不少。侍女們也從沒聽過我彈得曲子唱的歌,都覺著分外新鮮,還有不少想要學了這曲子來唱,而我也樂意教給她們。

    我不知道之後等待我的將是什麽,隻希望我日後過去不要違背了我的處事原則才好。可是走了進去真的可以不改變嗎,每個進宮之前的女孩她們都一樣單純可愛。

    始帝五年,是一個極風和日麗的日子。那一日,陸放牽著一身紅衣的我上了鳳攆,臨走之前他對我說:“傾城,今後的日子我難以保你周全,你要好好保重。”

    他用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之後他和眾人一起跪倒在我的腳下,他們說: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我是個凡事向前看的人,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迴頭了,我要勇敢的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隨我進宮的宮女都和我一樣是屬於皇帝的女人了,或許她們這一輩子都出不了宮了,雖然我有意讓她們留在府中可是她們卻一定要跟著我入宮,也是畢竟她們真正的主子是陸放並不是我。

    鳳攆將我抬到了雲光殿,那是剛建造不久的宮室,名字也取得格外雅致。我下了鳳攆,就看到了秦禦風,他想我伸出手,我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之上。他牽著我的手,似是要帶我走向一個未知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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