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快降落的時候,我的思緒從迴憶中飛迴現實。我再次提醒老公:“到我家了,你一定要喊我媽,喊我爸,喊我哥!”老公不耐煩地說:“知道了,你要強調多少遍!”我喊醒了熟睡的兒子,說:“寶貝,快醒醒!姥姥家馬上要到了。舅舅等會要來接我們。”兒子醒來,興奮著從窗戶往外看,喊著:“媽媽,我看到姥姥家的房子了”。我說:“傻孩子,那不是姥姥家。那麽小的房子,你知道哪個是姥姥家啊!”

    下了飛機。我和老公去取了托運的行李。來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馬大,叼著煙的哥哥。哥哥接過我手上的行李,熱情地喊老公“妹夫”。老公也倒還識趣,喊了我哥。

    上了哥哥的五菱之光麵包車。哥哥飛快地看車朝我家駛去。

    一路上,哥哥的麵包車超過了一輛輛車,每當遇到霸者路又走的很慢的車,都要罵:“會不會開車啊你!”“你開個帕薩特都走這麽慢,老烏龜!”“腦袋被門擠了啊!快迴駕校重新學一遍再上路!”這點開車罵人的習慣,真是跟老大一模一樣。我一次次地提醒著哥哥:“你開慢點!小心!”哥哥自信滿滿地說:“怕求,哥哥的技術一流。我這是開的麵包車,要是能開個好車上路,誰是我的對手?都隻能吃我的煙!”

    車上的音響一直大聲地播放著音樂,歌曲一首比一首奇葩,什麽《愛情買賣》、《小三》、《好男人都死哪兒去了》。直到播放那首《哥已經愛上你了》:

    哥已經愛上你啦

    哥已經愛上你啦

    哥已經愛上你啦

    想你啦……

    哥在江湖生不由己

    刀光劍影並非我本意

    命運安排我遇見了你

    卻又不能和你在一起

    是你給我愛的勇氣

    讓我感受愛的暖意

    你為我受太多委屈

    不願看你在風中哭泣

    哥今生不能娶你

    哥哥會在來世等你

    浪子迴頭都是為你

    都是為了你……

    哥哥聽著這首歌搖頭晃腦地跟著哼唱。我卻想到了四。網絡口水歌曲的惡俗的旋律,我聽來卻是那麽受用。這首歌惡俗的歌詞仿佛是為我和四量身定做:

    x哥在江湖生不由己

    刀光劍影並非他本意

    命運安排他遇見了

    我

    卻又不能和我在一起

    是我給x哥愛的勇氣

    讓他感受愛的暖意

    他為我受太多委屈

    不願看我在風中哭泣

    x哥今生不能娶你

    x哥會在來世等你……

    哥哥仿佛很鍾情於這首歌,就把這首歌單曲循環了。我抱著兒子心裏思念著四。老公一直忍受著這暴躁惡俗的音樂,後來忍不住了,問道:“大哥,有沒有輕柔一點的歌?你這些歌怎麽都這麽勁爆啊?”哥哥把音樂聲放低,對老公說:“我這都是最新的流行歌曲啊!不勁爆的有什麽意思。尤其是幹活的時候,聽著這些歌才渾身充滿力氣。妹夫你不喜歡,那就放鳳凰傳奇的歌吧,我最喜歡鳳凰傳奇了!”車裏又迴蕩起了最炫民族風……

    我家離機場不算遠。哥哥用了半小時就飆迴來了。

    到了院門口的時候,父親、母親、嫂嫂都出來迎接,幫我們提東西。我用胳膊肘頂頂老公,老公終於喊出了:“爸、媽、大嫂!”雖然喊的不是那麽熱情和大聲,總算是喊出來了。父母和嫂嫂答應了老公一聲,帶我們進了屋。母親一直問長問短。父親沒說話,抱著我兒子逗玩。兒子也很乖地喊了“姥爺”。我看到父親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把禮物堆到床上,挨個打開包裹,給家人看我買的禮物。侄兒侄女歡喜地試著新衣服,扒拉著我買的c城的零食,玩著我帶迴來的玩具。

    之後,就是吃午飯。為了迎接我們一家三口,父母和哥嫂準備了豐盛的一桌。紅燒帶魚、大蔥炒雞蛋、丸子湯、過油肉、炒雪裏紅、小蔥拌豆腐,主食是豬肉白菜水餃。飯桌上,母親每次問老公話,我都要充當翻譯。後來母親也就不問了,直接跟我聊天。老公就跟哥哥嫂嫂聊。哥哥嫂嫂會講普通話。我對飯間老公的表現還比較滿意,起碼沒有表現出很冷漠的樣子。父母還是那副沉默的樣子,隻是一個勁地給我兒子夾菜,讓他多吃點。

    飯後,我跟母親到廚房洗碗。母親說:“你爸很想外孫子的,每次提起來都覺得很遺憾。都三歲了還沒有見過麵。這下,總算是見到了。”我心裏一酸,差點掉淚下了。我讓母親去休息,自己來洗碗。母親因為年輕時候太操勞,現在已經是一身病,才50多歲,腰都直不起,腿也是彎的。但她仍然不服老,忍著病痛像一個永不停歇的鬧鍾一樣發揮著在這裏家裏的作用——幹活。

    下午的時候,我把那

    張三萬元的卡交給老公,讓我老公給我父母,表表孝心。老公不情願地說:“你自己去給嘛。誰給不一樣啊?”我說:“不一樣,你給才能表明你的心意啊。緩和一下你和我父母的關係。不過他們有可能不會要,不管怎樣,你總要意思一下。”老公很勉強地答應了,接過卡。我又強調:“一定要在我哥哥嫂嫂不在的時候給!”

    哥嫂和侄子侄女不在父母屋裏的時候。老公拿出卡遞給母親,說:“媽,這是三萬塊,是我個sxx的一點心意。”母親堅決地拒絕了:“我們有錢,不需要。你們自己留著用吧。”老公又說:“您拿著吧,一點心意。我們平常不迴來,也沒辦法盡孝。”我過去說:“你就收下吧,身體不好就少幹點活。”母親還是拒絕,但表現的比較開心,說:“我和你爸真不缺錢。我們種了五畝玉米地,每年都有2,3萬的收入。再加上你爸有時候開拖拉機給人家拉土,一車有50塊,一天拉四車,就有200元收入了。”我和母親拉來扯去推脫著那張卡……

    一旁默不作聲的父親過來,拿過那張卡,說:“xx,我和你媽現在還能動,不需要錢。看病錢也夠。等我們過幾年老了,不能動了。你哥哥出力,你就出點錢。現在你把錢拿迴去。暫時我們還用不上。”說著,把卡遞給了我。

    我把卡接過來,尷尬地笑笑,不好再說什麽。

    父親冷傲地看了老公一眼,出門了。

    冷漠的父親。

    寡言的老公。

    兩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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