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印和趙介互看了眼,目光都投向蕭真,想聽聽蕭真會怎麽說。


    蕭真不能說大嫂說的是錯的,大嫂所說的生活曾經在祝由術中她也過過,都說進一步萬丈深淵,退一步海闊天空,但從沒有人想過萬丈深淵之下極有可能會是個世外桃源,沒有人有邁出一步的勇氣,更多的人都會在迴憶痛苦的過往時找尋那些快樂的瞬間好讓自己有留下的理由,都在這樣自我安慰之下過著一生。


    這樣的話辯解起來很吃力,因為沒有人敢去承擔她人人生的後果,大嫂是,她亦是,所以決定還是在心遙自己手中。


    “讓心遙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吧。”蕭真說道:“我們都無權替她決定,最多隻能把好壞都給她說明一下。”


    此時,內殿人影晃動,陸心遙與皇帝兩人走了出來,皇帝的麵色有些蒼白,被心遙挽扶著,走到蕭真麵前時直接跪了下來。


    “師傅,是徒兒錯了,請再給徒兒一個機會吧,徒兒一定好好待遙兒。”皇帝懇求的眸光抬望著蕭真。


    “你起來說話。”蕭真走過去要扶起皇帝。


    “師傅,徒兒真的知錯了。”皇帝沒有起來,苦笑的看著蕭真:“做錯了那麽多事,沒臉站著和師傅說話。我是遙兒的夫君,可這些年來和遙兒相處,更多的是以君臣的關係,今天師傅的幾鞭子如當頭之棒,瞬間打醒了徒兒。”


    君臣關係?蕭真目光一動,先帝也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這話會再次在潤兒口中聽到。


    “娘?”陸心遙輕輕扯了扯蕭真的袖子。


    蕭真看著跪在地上的皇帝,沒好氣的道:“遙兒是你的妻子,不是臣子,若是臣子,又怎會有女子不得幹政之說?”


    “師傅教訓的是。”


    “你的身子怎麽變得這般弱?跑了幾圈就受不住了?”


    皇帝麵有愧色:“徒兒這些年來忙於朝政,武功這些都荒廢了。”


    “你是皇帝,皇帝最重要的是選拔賢臣,讓臣子替你分憂是他們的本份,該放權時就該放。起來吧。”


    “徒兒謹記師傅的教誨,師傅可原諒徒兒了?”


    “我原不原諒你又有何要緊?”蕭真目光落在女兒身上:“看來,你是原諒他了。”後麵這句是肯定句。


    陸心遙點點頭,目光微濕:“娘,皇上待女兒或許不好,可他是個好父親,孩子們生下之後,孩子的事都是皇上親力親為。女兒想再給皇上,也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想清楚了?”


    陸心遙點點頭。


    這才進內殿這麽點時間就想清楚了,蕭真思附著遙兒應該是很愛皇帝的:“既是你自己的選擇,娘也不會勉強你,日後要是還有人欺負你,別憋著,要告訴家裏人,知道嗎?”


    “謝謝娘。”陸心遙眼眶一紅。


    “你是我女兒,有什麽好謝的。你也起來吧。”蕭真看著皇帝那蒼白的臉,越看越揪心,一手教起來的徒弟,跟了她和子然那麽多年,真不知道學了什麽去。


    蕭真覺得自己迴去之後要好好反省一下。


    陸心遙扶著皇帝坐到一旁,又拿過宮人手中的茶給他潤口:“皇上先進裏麵休息吧。”


    “我沒事,師傅難得迴來,我想陪陪師傅說話。”皇帝說道。


    “我會在京城住個把月,說話有的是時間,你這模樣,我看了也難受,進去休息吧。”蕭真還真沒想到皇帝的身體會這般差。


    皇帝一走,吳印在旁說道:“皇上這身體跟先帝倒是挺像的,一樣的弱。”


    “先帝的身體從小就不好,虧得有姐在旁保護和督促。”趙介想到那會先帝文弱的樣子,看向陸心遙:“遙丫頭,既然你決定留在宮裏,那皇上的身子,還真得費點心思。”


    陸心遙點點頭:“遙兒知道。”


    “我們也該出宮了。”蕭真看了看外麵,這日頭都到正中午了。


    “娘,不留在宮裏用午膳嗎?”


    “吃不下。”這一早上下來,蕭真實在沒什麽胃口,見到女兒難受的模樣,蕭真拍拍她的肩膀:“遙兒,善待自己,該狠的時候不要手軟,為了自保,娘不介意你用上肮髒的手段,你可以向你的婆婆討教幾招,她很善長此道。”


    陸心遙愣了下。


    皇宮變化很大,但那宮道還是原來那幾條。


    陸心遙送蕭真幾人出宮,一路上,蕭真沒再多說什麽,倒是大嫂柳氏絮絮叨叨的跟著心遙說著話,千篇一律都是一些做皇後心胸要寬廣,容常人不能容之類的話。


    此時,二名宮人帶著一名年青的婦人和孩子從左側圓門處走了出來,當見到陸心遙時,趕緊過來請安。


    “皇後娘娘?”那婦人看到皇後時,娟秀的麵龐浮上開心的笑容,拉著孩子過來行拜。


    陸心遙看到婦人,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真心笑容,將她扶起:“瑤依這麽早就來接裏之了?”


    “今天有遠房表親要過來,便早早來帶裏之迴去。”年青婦人的目光落在旁邊一直望著她的蕭真身上,隻覺得這位夫人看她的眼光很是奇怪,又見蕭真的眉目與皇後娘娘有著七分相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朝著蕭真也行了一禮:“想來這位夫人便是皇後娘娘的母親了,韓夫人好,柳夫人也好。”


    “娘,瑤依是斐侍郎的夫人,也是女兒的手帕交。”陸心遙見母親一直看著好友,臉色奇怪,不禁道:“怎麽了,娘?”


    “你,你是不是姓莫?”蕭真看著這張就在昨晚才見過的臉,隻不過昨晚的她也就隻有十六七歲,如今的她是卻一副貴婦的打扮,嫻靜的臉上沒有昨晚的那一身英氣,而是端莊淑秀。


    “稟夫人,瑤依娘家是姓莫。”莫瑤依道。


    娘家姓莫?真的姓莫,蕭真心中訝異,如果這位斐夫人再年輕個十多年,那就長得跟她昨晚入白霧時,那位被‘韓子然’冤枉了其父親的莫姑娘一模一樣,不,這位斐夫人應該就是白霧中的那位莫姑娘。


    “韓夫人見過我嗎?”莫瑤依腦海裏轉了轉,確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這位韓夫人,可夫人看她的眼神好似認得她。


    陸心遙,柳氏,吳印趙介也都奇怪的看著蕭真,實在是蕭真的神情太奇怪了。


    蕭真壓下心中怪異感,神情恢複如常,搖搖頭:“沒有見過,但聽老百姓說起過,說莫大人二袖清風,一身清廉,是個好官。”


    聽到皇後的母親如此誇獎自己的父親,莫瑤依心中非常的高興:“家父常說,身為朝中臣子,就應該恪守盡職,為君王分憂,為百姓解憂,這是他的本份。”


    “娘,”陸心遙笑著對蕭真道:“關於莫大人,您可以去問問爹,爹當初和莫大人交情頗深呐。”


    蕭真被女兒這翻話說得迴過神來,她在朝上的時候還沒有莫大人,這莫大人應該是後來的,聽遙兒這麽說,莫大人應該與子然的關係不錯,那白霧中的又是什麽情形?


    出了宮,蕭真的神情一直顯得很是沉重,身邊的吳印和趙介見狀,還以為她在擔心著遙兒。


    柳氏也是這般想的,道:“阿真,你放心吧,皇上經過這一次,一定會好好待遙兒的。”


    “不行的話還有咱們呢,”吳印道:“遙兒的宮裏都是咱們的人,先前遙兒不讓他們多說,如今咱們既然知道了,迴家後就下令下去,不管什麽事情,每天都要向我們稟報。”


    趙介點點頭:“不錯。”


    “時彥在哪裏?”蕭真突然抬起頭望著三人:“你們有時彥的消息嗎?”


    柳氏,吳印,趙介都愣了下,唔,不是在說遙兒的事嗎?怎麽突然說到那時彥了?


    “看來我得去趟時氏一族。”蕭真喃喃。


    “時彥?”吳印想了想說:“半年前曾來咱們這裏蹭過飯,應該沒有迴去吧?我記得那會他說什麽要是沒有悟出來就會一直在皇陵待下去,趙介,他那會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趙介想了想:“沒印象。半年前的事,哪記得起來。”


    “你找時彥做什麽?”柳氏問,她對這個時彥印象很深刻,那孩子長的不僅漂亮性子也單純,就是有時嘴上神神叨叨的,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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