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是一句兩句說清楚的麽?


    韓家祖孫三代就這麽被帶出了韓府。


    府門外,卻見裴珩和寧芝都站著。


    韓成心知大勢已去,但是卻想著隻要韓佩齊沒被抓住,就還有機會,故而硬氣的沒有與裴珩見禮。


    韓佩卿看見他們兩個去,卻激動的不得了。


    寧芝隻是淡淡:“二公子進了刑部,好好交代。佩鴛在左洲很好。”


    韓佩卿頓住,想說的話都咽下去了。


    韓頌銘看了一眼寧芝,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心裏也明白了一些。


    在無二話,韓家男丁被全部帶去了刑部死牢。


    臨京城自打上迴太子病故大亂了一次之後,好容易平靜了四個月。


    一夕之間,又忽然風雲驟起。隻怕這一迴,要死的人比上一迴還要多。


    眾人也算是看出來了,太子行事素來溫和。二十餘年也隻是平衡各方勢力。


    可宸王殿下做事就直接多了,也不光是他直接,隻怕是宸王妃更直接。


    所以這是要肅清啊!韓家這一倒下,牽連多少人吧!說句人人自危也不為過。


    而大家驚恐的發現,因為韓家出事,整個臨京城再次戒嚴了。那真是跑也跑不了了。


    韓家下獄的當日,裴霖已經迴京了,跪在聖安殿,將韓家如何慫恿他,如何欺瞞他,如何叫他奪權等等說了個一幹二淨。


    建文帝見了他就火大,直接叫人拉出去了。


    沒心思見他,因為他終於看見許久不見的小兒子了。


    裴珩見了建文帝,跪在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珩兒啊!珩兒啊!”建文帝忽然老淚縱橫:“我的兒,過來叫父皇看看啊!”


    裴珩膝行過去:“父皇。”


    建文帝被扶著起來,過來拉裴珩:“你還知道迴來啊!啊!”


    大半年裏,出了太多事,可這孩子一直都沒迴來。


    “父皇不要難過,是兒子不孝。”裴珩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


    父皇縱然有千般不是,可是終究是疼愛他的父皇。哪裏不想念?


    “唉……”建文帝這才被扶著坐迴去:“朕想著你,天天想你!你呀!你呀!”


    裴珩擦淚,起身:“父皇別難過,這不是迴來了麽,您還好麽?”


    “好!好什麽啊!”建文帝搖頭。


    “父皇別生氣了,是兒子不好。”裴珩賠笑:“前線打仗呢,兒子要是走了,不是叫塔族人如意了?”


    “好,你也大了,要辦大事的。父皇隻是念著你。”建文帝擺手。


    “你那媳婦呢?”建文帝問。


    “她外頭候著呢。”裴珩心裏知道,父皇有點嫌棄芝芝了。


    畢竟芝芝上迴也是嚇著父皇了。


    果然,建文帝哼了一聲:“這媳婦不好,換一個吧!”


    “父皇又說笑呢,沒有她,兒子一個人怎麽忙的來?您別嫌棄她,她雖然是那麽個性子,可是她對咱們皇家是真心不二的。”裴珩輕聲解釋:“她也能幹,有她在,兒子做事都輕鬆多了。”


    “你就那麽喜歡她?”建文帝不滿。


    “這不是您給兒子定的親事?您的眼光還能出錯?自然是喜歡了。”裴珩笑道。


    建文帝又抱怨了幾句,到底也知道換媳婦是不可能了。


    這才叫寧芝進來見麵。


    寧芝對上建文帝,素來是恭敬有禮的。


    不管怎麽說,一把年紀的人了,犯不上刺激他老人家。


    總算是好好見了麵。


    直到裴珩卻歇著,父子兩個也沒提起太子來。


    提了就是傷心,何苦呢?


    “先把事情辦了,再去給太子殿下上香吧?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清風觀了。”之前裴珩沒迴京,這迴迴來,得好好的跪靈。


    怎麽也得是三天三夜。


    裴珩點頭。


    韓家一倒台,過去的仇家自然是紛紛上折子了。


    這一點上,寧家也不手軟。


    當年寧則禮死了之後,韓家怎麽打壓的寧家,寧家如今殘餘的勢力就怎麽迴報迴去。


    而更厲害的是,當年寧家被打壓那會子,大家拿出來的證據還有點虛。


    都是莫須有麽。


    如今不一樣了,韓家別的不說,光是欺君罔上,私藏重瞳子。以及皇孫裴霖狀告韓家慫恿他奪位這兩件事,就是誅九族的罪過。


    何況拔了蘿卜帶出泥,韓家本家就這麽幾個人,可是還有分支呢。


    什麽髒的臭的,沒少被挖出來。不過短短三日,刑部還不曾問案呢,就已經有雪片一樣的折子飛進皇宮了。


    怎一個牆倒眾人推了得!


    事到如今,審不審意義不大了,除非馬上交出韓佩齊,並且韓佩齊還不是重瞳子。


    可是就這樣,還有皇孫的指控呢。


    再說了,清風觀的明道長說的,還能有假麽?所以韓家死局了。


    第四日,就在刑部例行過堂的這一日早上。韓成在獄中自盡。


    也是夠狠,直接撞牆死了。


    至此,韓家更是無話可說,畢竟韓成都已經自盡了,這不是畏罪是什麽?


    寧芝聽聞,冷笑不已:“真是個惡心的人。自私自利啊。兒孫都在受罪,他倒是自盡了!”


    寧芝鄙夷不已,她想要是爺爺落在這步田地,不管是不是冤枉的,絕不會自盡。


    “是夠沒種了!”連翹也鄙夷。


    “韓成這一死,韓家的勢力就散了。”寧芝搖頭。


    韓家是不好動,說到底,這迴的幸運還是因為找了一個張固。從裴霖那裏打開缺口的。


    裴霖要是被皇室除名,再給他一個殺死養母殘害奶兄的名頭,他比過街老鼠還不如。


    這一來,他自然願意反水了。


    “如今就還有一個重瞳子了。”寧芝淡淡的。


    “韓家沒了,他也不成了吧?”連翹問。


    “韓佩齊不是裴霖,不能小看了他啊。所以,越是這樣,越是要韓家的根基徹底斷了。隻要需要死的都死了。留下的人,隻要能過下去,就不會跟他一起鬧的。”


    寧芝起身,看著窗外的景色歎氣:“這才幾年呢。臨京城裏過去最富貴的三家,就都凋零至此了。”


    世事無常啊。


    “姑娘……”


    “我不過感慨一下,隻是感慨這亂世裏,多少人富貴以及,多少人人頭落地。可這亂世,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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