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佩鴛多年來,與韓清寧是很親近的。


    此時,她還是感覺到了韓清寧言語之間的一絲不自在。


    雖然很弱,到底是沒瞞住她。


    “按說……大伯也不老,就算是……想在生,也不是不能。大伯母雖然……身子不適,可不是還有姨娘們呢麽?這些年來,竟是連個女兒都沒有過呢。”韓佩鴛輕笑:“這也是……太不正常了。”


    要是真的不能生,那麽韓佩齊哪裏來的呢?


    可要是能有一個韓佩齊,為什麽不能有第二個孩子呢?


    韓清寧心跳不禁加快了一點。


    韓佩鴛就當是沒注意,還繼續道:“這些年裏,又不是沒有姨娘們懷孕的。我雖然……這事不該我管,但是我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就之前李氏,那不小心摔的一跤,不是好好一個胎兒就沒了麽……”


    “佩鴛!”韓清寧叫了一聲。


    她心跳真的加快了,沒法確定這個侄女知道了多少。


    “姑姑!你們到底……到底瞞著什麽?難道我們一家子,還有兩種想法麽?”今日來之前,韓佩鴛並不確定。


    她隻是試探一下罷了。


    可是來了,試探的中間,她自己也想到了這麽多疑點。


    大伯後院不是沒有人,無緣無故小產的姨娘有,自盡的姨娘有。


    以及那位常年禮佛不出門的大伯母。


    韓佩鴛還記得,之前母親不小心說漏嘴過一句話,她說當初大伯母和大伯父也是琴瑟和鳴的一對。


    “別瞎琢磨!”韓清寧算是疾言厲色:“你還不信姑姑麽?”


    “姑姑……我是信你的,我一直都信你。我……可是……”韓佩鴛咬唇:“我隻是怕。”


    “時局這樣……我……二殿下又是個任性的脾氣。我固然身為嫡女,可是我又能做什麽?如果大哥和你們有什麽圖謀,告訴我吧。我雖然也許幫不了什麽,至少也能不出錯啊。”


    “好了好了!別這樣。信姑姑的話。沒什麽事,不過是些小事,你祖父不許說罷了。不管怎麽樣,韓家還是要靠你的,你知道的。你打小學的是什麽?”韓清寧忽然笑起來,輕輕拍韓佩鴛的胳膊:“該知道的時候就知道了。別怕。”


    韓佩鴛見此,也不堅持了。


    她唯一能問的,隻有姑姑。


    二哥不可能知道,父親從不參與這些事,母親更是不管。


    不可能去問大伯,更不能問祖父。


    “姑姑,我願意為韓家付出一切。隻希望……韓家不要……”韓佩鴛咬唇頓住。


    “放心吧,不管以後如何,姑姑都不會不管你的。”韓清寧又拍拍她:“既然來了,午膳就陪著姑姑用吧。”


    韓佩鴛點頭,已經決定不問了。


    什麽事,都不如自己解決。


    她不僅有自己,還有嫡親的二哥,總能有辦法的。


    一頓午膳,吃的貌合神離。


    韓佩鴛走後,韓清寧皺眉坐在窗前許久沒動。


    韓佩鴛當然很重要。如果……如果韓佩齊那邊不成,或許佩鴛還是一條出路。


    至少明麵上,她是很重要的。


    可是,又不得不說,佩鴛始終是個棋子。


    雖然,韓家沒有想要放棄她的意思,以後她離開裴珩,自然也有好的生活。


    可眼下,確實需要她立在明處。


    韓清寧並不覺得對韓佩鴛有多不公平,事實上,無非就是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


    就算是知道了,難道她不應該為韓家付出麽?


    十幾年養尊處優的好日子,不該報答麽?


    若是她不能接受,那麽自己這一輩子,又是圖什麽呢?


    想到這,韓清寧鬱悶的捂著心口。她身子不好也是真的。做戲是有,可當初真是氣出一身病來,也不是假的。


    韓清寧病發,裴訣很快就來了。


    裴訣和韓清寧之間,有點像是互相依偎一般。


    很快請禦醫來,也是老毛病了,每次喝的藥都一樣。


    “不是佩鴛來了?怎麽還動氣了?”裴訣看著韓清寧喝了藥問。


    “倒不是她,我是想起些別的事,都是我心不寬的緣故,喝了藥就沒事了。”韓清寧臉色蒼白笑道。


    在太子眼中,韓清寧確實收了太多委屈,偶爾想起來,也不算什麽。


    便也沒有深究。


    主要是,這麽多年,兩個人吃藥都習慣了。


    彼此都已經不是那麽驚訝了。


    裴訣自然留在了這裏,縱然他不能做什麽,但是也常留宿在這裏的。


    也一樣,是習慣了。


    人的習慣是最難改的。


    入夜,韓清寧在裴訣懷中,沉默不語的想著白天的事。


    她想,其實很多事冥冥之中是很巧合的。


    就如那一年,她被貶妻為妾,落了一身病痛。無望到不想活。


    太子又被下藥,雖然也有自己的手筆,卻也徹底廢了。


    可是也是那一年,韓佩齊出生。


    那孩子……生來不同。


    那是她的希望,也是韓家的希望。她當然要支持他。這二十年,她以側妃身份,壓著寧鸞不能動一下。


    可她並不覺得快意!她的青春都浪費了。


    她恨!


    她要寧家人全都死。


    隻要有朝一日,韓家站在最高處,寧家就不要想活一個!


    所以,她又如何能等著自己的侄女再進二殿下後院,汲汲營營半輩子呢?


    她等不及了呀!


    “不舒服了?”裴訣感受懷中人身子略緊繃,問了一句。


    “沒事,睡吧,不早了。”


    韓清寧聲音一如往昔的柔和,輕輕撫摸裴訣的胸口。


    裴訣平躺的時候,有時候會不好唿吸。


    裴訣抓住她的手嗯了一聲,燭光熄滅,奴婢們從外頭拉好帳子,逐個退出去。


    帳中一片黑暗,兩個人相互依偎著。


    卻都沒注意彼此還睜著眼。


    或許注意到了吧,但是……他們默契的都不說話。


    又是一個習慣,許多年來都這樣。


    可以最親近的依偎著彼此,卻可以都沉默不語一整夜。


    裴訣的身子已經是七零八落,他一夜不睡的時候很多,他不是不想,而是睡不著。


    韓清寧是個心思深的人,但凡有事,就會失眠。


    兩個人都是喝了安神湯也沒用的。


    所以這一個失眠夜,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想什麽。如過去每個失眠的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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