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芝隻是一笑,就出了大帳。


    果然一出來,就見寧蘊已經幾步上前:“你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這話該我問你吧?沒遇見什麽吧?”寧芝失笑。


    “沒有。咱們家的人也有出去追刺客的,不過估計是抓不到。”寧蘊搖頭。


    “嗯,早有預謀,寒煙山雖然是狩獵場,也不可能全部圍著。要是一早就預備,我們是查不到什麽了。”寧芝點頭:“小心些,營地周圍要護著,殿下如今不能動,明日也未見得能迴京。”


    “知道了,你……你就在這裏照顧吧。”寧蘊想了想還是皺眉道。


    雖然不喜歡他小姑姑做什麽伺候人的活計,但是這也是機會。


    這種時候,總是能叫殿下記住的。


    寧芝一笑,也不說是不是明白了,隻擺手叫寧蘊自己去忙了。


    寧芝也不急,先迴去換了一身衣裳再來大帳。


    大帳外頭的人見了她,自然不會攔著,恭敬客氣的請她進去。


    寧芝進去,就見裴珩已經喝了藥,也換了一身銀白色長袍,披散著長發靠著迎枕坐著。


    他微微蹙眉,禦醫正在給他胳膊上藥。


    長袍一半穿好,另一邊就露出胳膊和一半胸膛。胳膊上的傷處顏色已經沒有那麽可怕了,但是也隱隱泛著青紫。


    禦醫將一種玉色的藥膏塗上去。


    裴珩長發濃密,此時因為受傷唇色發白,擰著眉,看起來心情極度不好。


    寧芝卻看著他的臉看了許久。


    那些形容男子容貌的詞匯都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裴珩的好看,源自生動。


    他是個任性的,脾氣不好的皇子。也是個喜怒形於色的男人。


    十七歲,在這個朝代不算是男孩子,而算是男人了。


    此時,寧芝看著他那墨黑的長發,擰起來的眉毛,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跳加速。


    裴珩迴頭,就見寧芝站在那。


    一雙眼裏,是毫不遮掩的驚豔與欣賞,還有是一絲他看懂了,卻有些尷尬的東西。


    像是迷戀,又像是……那種不純粹的欲望。倒不是情欲,更像是想獨占他的欲望。


    他覺得不可能,寧芝才多大。可這般被瞧著,竟不會叫他厭惡。


    “怎麽了?”裴珩收起些火氣問。


    寧芝搖搖頭,走過來:“傷口如何?”


    禦醫忙迴答:“這傷處還有餘毒,要用這藥膏塗幾日,不礙事的。”


    寧芝點頭,看著禦醫將裴珩的手臂包起來。


    禦醫出去之後,寧芝才問:“疼麽?”


    “不礙事。”裴珩看她:“沒嚇著吧?”


    寧芝一笑:“我真的想說嚇著了,然後叫殿下費心哄幾句呢。又怕殿下笑我膽小,故而沒有敢嚇著。”


    這一來把裴珩逗笑了:“你才多大,嚇著也是正常的。本殿知道你厲害,不過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嚇著不丟人。”


    寧芝仰頭看裴珩,心裏忽然劃過一道暖流。


    說不清,道不明。


    是啊,她又不曾隱瞞。她,寧家九姑娘。在裴珩麵前,從沒說過自己是個弱者。


    也從不叫他覺得自己是個弱者。


    而素來強勢的人,就會被人覺得無所不能。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會叫人覺得她才沒事。


    可……


    可裴珩呢?他說知道你厲害,可還是個小姑娘。


    “怎麽了?真的嚇著了?”裴珩見她發呆,笑了笑:“不必怕,營地裏人多著呢。”


    寧芝猶豫了一下,伸手,第一次拉住裴珩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臂:“殿下。你願意保護我?”


    裴珩手一頓,本想抽迴去的,但是還是沒有。


    感受這一隻白嫩小手的柔軟與溫熱,他有點無所適從:“自然要保護你。”


    “那……如果我自己也能自保,你還願意保護我麽?”寧芝手緊了緊,又問。


    她問的太認真,裴珩愣了一下,還是迴答:“你能自保是好事,本殿護著你也並不矛盾。也不能因你能自保,本殿便對你不聞不問。”


    寧芝就笑了,將手緊了緊抓住裴珩的:“嗯,殿下好生養傷,我陪你。”


    裴珩沒說話,看了寧芝許久,心裏想了很多。


    寧芝,寧家最得寵的一個姑娘。最風光無限的姑娘。


    可……她幼年失去父母兄長,從瀝城顛沛迴臨京。寧家親眷雖然多,但是沒有了父母兄長,她也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孩子。


    寧則禮偏心疼愛,寧家人如何服氣?怕也是磕磕絆絆。


    她是個厲害的,素來能自保。


    忽然間,裴珩像是明白她問什麽問這些話了。


    或許這些年,因為她能自保,就無人保護她了吧?


    “有什麽事就與本殿說,不必擔心。”裴珩忽然覺得心疼她。


    再是厲害,也還小,經過那麽多事,她不容易。


    知道他想多了,但是寧芝並不反駁,輕輕點頭。


    裴珩將她的手翻過來,改成自己抓著她的小手。


    這手軟的不像話,細嫩白皙,又好看又好抓。


    “本殿竟是想不出,這樣的手如何賞了梁楚晗一個巴掌的。”裴珩忽然笑出來。


    “嗯,便宜他了。”寧芝也笑。


    “我來時去瞧了一眼上官紀,他也沒事,隻是還沒醒來。”寧芝道。


    “辛苦你了。”裴珩手又緊了緊:“不必擔心,本殿也無事,明日便迴去。”


    “急什麽,修養幾日吧。不僅殿下需要修養,宋王腿都瘸了呢。”寧芝輕笑。


    裴珩看著她,一時間不想說什麽。她定然是猜到了宋王遇刺是他的手筆了的。


    “家裏人叫你芝芝麽?”裴珩忽然問。


    寧芝抬頭看裴珩:“殿下也叫芝芝好不好?”


    裴珩耳朵有點紅,沒點頭也沒搖頭。


    他是聽過大哥這麽叫的,大哥就叫她芝芝。


    “芝芝覺得,宋王會如何?”裴珩問。


    寧芝嘴角勾起,將一個笑做完才迴答:“也不能怎麽樣,他不是素來恭敬?殿下都遇刺了,不過是順道。委屈了宋王了。”


    裴珩失笑:“看來,芝芝覺得本殿遇刺與他無關。”


    “是不是有關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不該是他。”千裏迢迢進京,刺殺裴珩?


    裴珩死了,對宋王以及宋王那一小塊地皮來說,是沒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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