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錢書畫拉著紅豆喝了一宿的酒。


    具體喝了多少,葉缺已經記不清楚,反正就知道滿壇的杏花送到屋頂,空壇子拿下來,來來迴迴無數趟。喝到最後,兩位姑娘算是喝嗨了,什麽話都開始講,錢書畫跟紅豆講了很多自己小時候的糗事,紅豆也跟錢書畫講,南海有一國,每到春天海底就會開出很多粉色的花。


    錢書笑坐在屋頂上,將這段時間天門道館發生的事情跟變化,一五一十的跟葉缺敘述了一遍,又給了他一個灰色的小本子,上麵記錄了他為天門做的一些隱秘謀劃。


    一都九城十六州,以天門的名義購置了上百處房產。


    二百一十三名正式弟子,懷揣葉缺創造的功法,開始行走人間。


    在冊的天門道館學徒,已經過萬,上千人感悟到了天地法則的運轉,走上了修行之路。


    民間的洛陽,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交代完一切,錢書笑連夜便進了皇宮。


    門下侍中是太子許諾給錢家三代繼承人的職位,為了太子能夠順利登基,錢氏家族傾囊相授,幾乎散盡了半數家財。


    同樣是這一夜,送走了錢書笑之後,葉缺將一直逗留在道館的楚東南叫到一個無人的房間,兩個人在房間內足足聊了一個時辰,之後,楚東南連夜出了洛陽,一路向北。


    離開洛陽的時候,楚東南的氣息十分詭譎,原本修習的天書功法,似乎一夜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來的竟然是另外一股氣息,很晦澀,很古怪。


    天色漸亮。


    屋頂的兩位姑娘直接就沒有下來,應該是躺在屋頂上睡著了,也可能是喝醉了。


    天邊的朝陽剛剛顯現出一絲魚肚白,永安大街上就開始有人朝著天門道館的方向走來。開始的時候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天色越亮,人群越多,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整個道館外就站滿了人,人群從道館的門口,一直排到了長生橋,最少都有數千人。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道館屋頂,所有的門應聲打開。永安大街兩側,數百米的店麵,數十扇齊齊打開,門後卻無人。


    雖然這段時間天門道館的神奇已經深入人心,可這種變魔術一般的情況,還真是讓人有些驚詫。


    錢書笑在的時候,每日清晨都是他來為道館的學徒講述修行之法,並且演示一些基礎的吐納,有時候也會傳授一些相對簡單的拳法劍訣,現在錢書笑去了皇宮,自然由葉缺來做。


    話說迴來,葉缺可是這天門道館的門主。


    雖然是很不負責的門主。


    一襲白衣。


    葉缺站在一樓的演武台上,看著台下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眸,深吸一口氣,“我叫葉缺,可能很多人都不太認識我,不過沒關係,很快大家就會認識,從今天開始,道館的演武便由我來負責。”


    “可能大家會說,你算老幾?乳臭未幹的小破孩,憑什麽來教授我們?你有什麽資格?”葉缺麵色平靜的說著,“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換作是我,一樣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比你們想的還要糟糕。”


    “但是,我很自信的告訴你們,我有這個資格,因為你們現在每個人修煉的天門功法,就是我創立的。如果你們要問我算老幾?我隻能告訴你們,在這裏,在天門道館。”


    “我。”


    葉缺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你們的老大,天門道館的門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能這麽早就來到天門道館修習的人,幾乎已經算是道館的忠實學徒,自然很清楚道館的事務。當時葉缺離開洛陽,滿打滿算也就在道館出現過一次,還是開館那次,人數很少,聽到看到他演武的人就更少了。後來慕名而來的人,大多見到的都是錢書笑。


    不管是傳授功法,還是講授修行,全都是錢書笑在全權負責,像楚東南這類最早的弟子有時候也會從旁協助,可是從來就沒人見過葉缺。


    雖然錢書笑一直都是以道館的第一長老自居,可在大家的心裏,他其實就是門主,就是老大。


    現在忽然有人,直接站到大家的麵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天門道館的門主,是他們所有人的老大,關鍵還是一個少年,毛都沒長齊的少年!


    難以服眾。


    天方夜譚。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響應,來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洛陽最底層的老百姓,人家道館本來就是免費的,一沒收取大家的費用,二沒強迫你殺人放火,三沒限製你人身自由。


    還有什麽不知足?


    但是眼眸中的不信任是無法遮掩的。


    葉缺自然是能夠看到這些,他沒有解釋,沒有必要,在任何時候,想做老大就要靠實力去爭取。


    調動靈海內的天元金蟒,讓天書功法的氣息席卷全場,不用說任何話,單靠心靈的感應,大家便忽然發現,演武台上的少年,模樣沒有絲毫改變,但氣勢卻似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天地之間的法則,講究的是順勢而為,一江春水向東流,順水行舟,自然更能節省力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此次龍脈皇陵之行,葉缺的境界有了大幅度提升,對天書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自然對當初創造的天門功法,有了些其他的體會,並且已經開始嚐試繼續往後推衍。


    葉缺修煉的天書,對天賦的要求很高,對感悟的要求更高,若不是葉缺兩世為人,百年修行,恐怕連入門都難,更何況天書在這天地間隻有一份,誰能知道後麵的功法會不會需要天書的輔助。


    所以葉缺自己修煉的,並不適合這些學徒。


    為天門道館的學徒設計一款最簡單,最實用,最包容的修行功法就成了葉缺跟錢書笑最初的想法。而且,葉缺也已經開始實踐,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最起碼沒有人因為修習葉缺創造的功法走火入魔。


    “剛才為大家講解的是入門功法,我更願意稱唿它為‘天門一境’。”既然是自己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修行功法,自然要有一個名字,之前因為趕時間,要去龍脈皇陵,所以並沒有為它命名,昨晚剛好有時間,葉缺跟錢書笑一合計,就用的‘天門一境’這個名字。


    ‘天門一境’是入門之用,能夠幫助普通人修煉到先天之境,如果放在江湖中,已經可以算是最最頂尖的秘籍了,武夫九品,最後的目標也不過是先天。所以,在這段時間,別說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江湖幫派中的弟子都有很多慕名而來,對於他們來說,這種沒有門檻的傳授,還真的見所未見。


    完全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葉缺跟錢書笑,對此也不加製止,既然說是讓所有人都接觸修行,都有一次改變命運的公平機會,自然不會區別對待。


    當然,天門道館隻是在民間悄然流傳,在修真界是完全沒有任何波瀾的,隻是修習到先天的入門級功法,哪個宗門沒有?


    誰稀罕?


    可能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天門一境完全不在意修習人的天賦,隻要用心感悟,勤加修習,最起碼都會感悟到天地的靈力存在,充其量隻是多少之別。


    短短半個時辰,天門一境在葉缺的講解中,娓娓道來。


    原本還有些晦澀難懂的地方,猛然間就茅塞頓開。


    在場的所有人,此時此刻看待葉缺的目光終於發生了些許變化,已經有些崇拜的成分。同樣是‘天門一境’,葉缺講起來跟其他人講起來,差別竟然如此之大,幾乎就是天壤之別。


    “貌似這位少年真的有可能是功法的創造者,不然絕不會講的如此透徹。”


    “講的確實好,之前有些地方一直弄不清楚,現在完全懂了。”


    “這就是大師,要不然人家敢說自己是老大啊!沒有金剛鑽誰敢攬瓷器活?”


    聽著台下眾人的小聲議論,葉缺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平靜淡定,“今天的功法先講解到這裏,明日會繼續,如果誰還有疑問,待會可以留下來,我單獨解答。”


    說完,葉缺給台下一名正式弟子使了一個眼色,“功法是為了強身健體,可修行者還有斬妖除魔的責任,隻懂得修行卻無法將其實踐,不是我輩的訴求,所以從今天開始,道館會增加一個戰法項目。”


    “今日是刀訣。”


    “我稱唿它入門三刀。”


    “一刀斬山。”


    “二刀斷水。”


    “三刀破天。”


    一邊說,葉缺抬起手輕輕一勾,一柄刀便飛到他手中。起手斬山,刀鋒自上而下,千斤力凝於一式,為了讓大家能夠看的清楚,刀的軌跡很慢,但刀意卻極濃。斬山結束,刀鋒迴移,一刀橫砍,刀氣化為弧線,抽刀斷水水更流。斷水末破天起,第三刀竟是拔刀式,一刀破天地。


    入門三刀,其意出自青丘劍門的入門九劍,經過葉缺的改良凝練而成,看似簡單,但想練好卻要下苦功夫,算是給這些學徒留的第一份作業,也算是考驗一下大家的心性。


    三刀演示結束,場間無聲。


    然而,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噪雜的腳步,數十位身穿兵部官服的將士推開人群走了進來。


    “誰是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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