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海身為葉家軍名義上的精神領袖,本次出征原本是應該與將士們同吃同住同浴血的,然而,變故發生的太快,她的母親在進入幽州城前,終於將一切隱秘合盤道出。雖然瀟華婷是潛伏在洛陽將軍府二十年的魔族種子,可她也是一位母親,葉雲海是自己的親骨肉。


    天地間最偉大的存在,便是母愛,這種愛可以超脫種族,跨越信仰。


    雖然瀟華婷改變不了即將在幽州城發生的災難,甚至她還會竭盡全力的促成,但是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出事,恰恰相反,她還要從中為葉雲海謀一份天大的機緣。


    這不符合純黑山穀的利益,也跟葉家軍或者朝廷沒有任何關係,隻跟她自己,她的兒子葉雲海相關。


    為此,她動用了大量資源,甚至說服了很多年沒有見麵的師兄,在純黑山穀中修行時的師兄。最終,幽州城一役,葉雲海非但沒有喪命,甚至修為暴漲。


    站在風雷閣試煉廣場中心的葉雲海,修為已經是半步無相,甚至舉手投足間竟然帶著些皇家貴氣。


    原因其實很簡單,瀟華婷施展秘法,讓葉雲海修煉魔功,吸收了幽州城的部分血氣以及死靈,並且吞噬了二皇子李淳於的氣運。


    一番作為,幾乎已經達到了逆天改命的程度,為此,瀟華婷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以及畢生的修為,可即便臨死之時,她依然毫不後悔,因為她是葉雲海的母親,她願意為自己的兒子付出。


    從洛陽將軍府的公子,葉家軍的都騎校尉,到現在半步無相的魔修,葉雲海過度的很順利,非比尋常的順利,可能在他的內心深處,對自己之前的生活就不是很滿意,他的潛意識裏潛藏著一隻魔鬼,他向往殺伐果斷。


    所以剛才有一名衝動的風雷閣弟子,不懂深淺,直接衝殺過來,就被他一拳打出了山門,現在他的拳指間還略微有些發燙,那是以前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很刺激。


    很熱血。


    很爽。


    葉雲海嘴角帶著一抹邪異的淺笑,慢慢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最前麵。


    轉過頭看了一眼風雷閣的長老,“說這麽多廢話有什麽用,誰若是不服就打到他服,誰若是不聽話,就就想辦法讓他聽話,拳頭永遠比嘴更管用,也更直接。”


    稍稍想了一下,葉雲海繼續說道,“我記得剛才有人說你是風雷閣掌管刑律的長老,難道這點微末的道理都搞不清楚嗎?難怪百年的宗門,卻一直都排名末數。”


    範縝是風雷閣的刑律長老不假,可他同樣是風雷閣的弟子啊,若是將這些年輕一代全部殺死,那風雷閣還有未來嗎?投靠純黑山穀確實是他的選擇,可他的目的不是毀掉這裏,他隻是想換一個閣主,他隻是想坐上閣主的位子。


    訴求就是這麽簡單。


    至於截殺幽北的將士,還有北歸的草原蠻子,在範縝看起來,都是隨手可為的事情,雖說稍稍有些血腥,可哪一個修行者雙手不是沾滿了鮮血。


    誰敢說自己的手是幹淨的?


    殺將士是殺,殺妖怪就不是殺了嗎?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範縝稍稍猶豫道,“大人,能勸說最好勸說,如果將人都殺了,誰替我們去截殺那些逃竄的將士還有北歸的草原蠻子啊。幽北如此之大,人手少的話,根本就搜索不過來。”


    葉雲海眼睛眯了眯,“你有信心能說服他們?”


    範縝點了點頭,“需要些時間,但總能成功的,人心都是肉長的,是人便有弱點,修行者同樣有。”


    當範縝跟葉雲海悄悄低頭交談的時候,幾十米外的雷天佑等人,則是嚴陣以待,並且各個怒目而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都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心中的理想剛剛成型,還未被歲月打磨過,是最有棱有角的時候。


    風雷閣的複興便是他們的理想。


    誰敢褻瀆這裏,誰便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更何況還有雷天佑帶頭。


    閣主雖然死了,可他們的大師兄還在,他們的領袖還在。


    “結陣。”


    “烈風雷霆動九州。”


    雷天佑一擺手,身後便站出來四十九名弟子,四十九把劍齊齊出鞘,身周唿嘯烈風,耳邊響起雷鳴,劍陣眨眼間便成型。這烈風雷霆動九州是風雷閣弟子演練最成熟的劍陣,也是最標準最基礎的劍陣,威力雖不是最大的,卻絕對是最容易操控,最易實戰的劍陣。


    亮起劍陣,就代表著談判即將破裂,戰鬥即將開始。


    範縝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隻是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著雷天佑,“天佑,你可以不在乎閣中長老們的苦心,你也可以不在乎身後師弟師妹的死活,難道你連自己父母的性命都不在乎嗎?今天如果你依然不聽勸阻,那麽明天你見到的便是兩具屍體。”


    以義亂其身,以情破其膽,以父母之命脅其心,範縝不愧為掌管風雷閣幾十年刑律的長老,對人心的掌握,尤其對這些少年郎的揣測,已經算是爐火純青。


    聽著範縝的話,雷天佑還算平靜,他身邊的其他弟子卻各個表情微變,有些人已經開始止不住的謾罵起來,剛剛成型的劍陣被範縝的一番話,竟然就破的露出了數個漏洞。


    憤怒是戰鬥的大忌。


    深深唿出一口氣,雷天佑又一次舉起右手,示意身後的弟子都不要輕舉妄動,“寧心靜氣,守身抱元,不要被外物亂心。”


    雷天佑的一句話,劍陣迅速恢複平靜,然後看向範縝,“範長老,你們這幾日的所作所為,並非苦心,是賊心。我身後的師弟師妹,每一個人的生死,我看的比天都重,我是他們的大師兄,如果我無法保護他們,那第一個死去的肯定是我。至於你說的要抓住我父母,害他們的性命,不是我小看你,盡可以去試試,我沒有任何意見。”


    雷天佑的一番話說出來,身後原本已經恢複了平靜的劍陣,竟是驟然堅固了幾分,似乎是在唿應自己的大師兄。


    手指一點背後,一把亮白色的長劍漂浮在到身前,劍身筆直,內有風雷之勢,“既然你一直都在質問我,那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範縝神情有些凝重,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想問問你是不是風雷閣培養的弟子?”


    “我想問問你手中的劍可曾斬過妖魔?”


    “我想問問你這一身修為,對不對得起天地?”


    “風雷斬妖魔,難道你自己想要變成那魔嗎?難道你自己成了魔,還要拽上我風雷閣所有的弟子嗎?你入閣前發下的誓言呢?你刑律堂的斷事規矩呢?都忘了?還是被狗吃進肚子裏了?”


    雷天佑眼眸精亮,聲音如劍,直穿人心,“你到底是誰?還是不是我曾經認識的範縝長老了?”


    此言一出,場上寂靜無聲。


    範縝的臉色已經鐵青。


    至於葉雲海,到沒什麽變化,隱隱間還有些玩味,似乎見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執迷不悟!”範縝怒喝一聲。


    “宗門敗類!”雷天佑同樣怒喝一聲,寸步不讓。


    “你會死的很慘。”範縝陰沉的說道,話中已經帶了殺意。


    “哼哼。”


    雷天佑冷哼兩聲揮手一指自己身後,“我風雷閣,自開閣祖師起,向來就是以勇修行,敢破風,敢驚雷,敢行世間無人敢行之事。這是風雷閣的魂,風雷閣的精神,隻要風雷閣弟子的勇不曾丟棄,那不管我們是生是死,有幾個人能逃出去,風雷閣就不會消亡。”


    言出如劍!


    言罷劍出!


    雷天佑的白色長劍在前,身後的四十九把劍在後,齊刷刷的刺向範縝。


    而範縝的身後人數更多,自然有法寶飛劍抵抗,一陣密集至極的劍鋒撞擊聲響起。


    站在最前方的範縝,青色長衫上出現了數道劍痕,鮮血漸溢,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即便他是風雷閣的刑律長老,一身修為境界馬上變要進入無相。可是包括雷天佑在內的劍陣,絕大多數的攻擊都是衝著他去的,葉雲海等人算是入侵,算是外敵,做出什麽行為都是可以接受的,戰不過隻能算是技不如人。


    可範縝卻是內賊,帶領著一眾長老跟受到迷惑的弟子,竟然謀殺了閣主,要還親手毀了宗門,自然是首要擊殺的對象。


    放過誰,都不能放過範縝!


    “雷天佑,你竟敢指示弟子謀殺刑律堂長老?放肆!”範縝頂著一頭亂發,歇斯底裏的喊道。


    “你將妖魔引入閣中,又涉嫌謀害閣主,殺你都是輕的,我有何不敢!”


    雷天佑盯著範縝大聲喊道,可是話剛剛說完,腰間忽然一涼,再低頭看的時候,一把黑色的匕首竟然猶如毒蛇一般刺穿了自己的腰腹,劇痛傳遍全身。


    而範縝的腰間同樣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同樣猶如毒蛇一般,穿腰而過。


    “費這麽多話,最後還不是要動手,還不是要看誰的拳頭硬?真是冥頑不化的老頭,要你何用?真是有些礙眼啊!”抽迴範縝腰間的匕首,一個少年從他身後走了出來,竟然是嘴角含笑的葉雲海。


    雷天佑沒有看葉雲海,而是猛地轉過頭,在他身後站的是一個穿著風雷閣弟子服飾的姑娘,梳著兩個可愛的小辮子,留著一雙大大的黑色眼睛。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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