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洛水。


    漫天的雷雲已經遮蔽了整座天空,極目遠眺,入眼是一片灰沉沉的世界,耳邊不斷響起雷鳴聲,忽閃忽現的電光與雷雲交相輝映,恍若無數條雷龍在空中翻騰遊動。


    天地在此刻,變幻莫測。


    “所有賓客們注意了,大家不要在一樓擠著,全都往樓上走,二樓到四樓大家可以隨意選擇,請務必不要在大廳,為塵寰閣的執事們讓出一條路。”


    “大家不要擠,按秩序上樓,注意腳下。”


    “上樓的時候,盡量靠右邊走,把左手邊的通道讓出來。”


    “塵寰閣的執事會竭盡全力保證大家的安全,求援的信鴿已經出發了,請大家安心等待,最慢一個時辰,洛陽城的援軍就會趕到。”


    經過短暫的騷亂之後,很快在冷無心的指揮下,所有的賓客就全部去了樓上,而整個龍船的塵寰閣執事也全部在一樓大廳集合了。


    葉缺也跟著人流去了二樓,隻不過走在隊伍的最末尾,塵寰閣執事集合的時候,他迴頭看了一眼,“一個後天之境,九個先天之境,一百多個一二品武夫。這樣就想對抗狡蜥群,有些捉襟見肘啊。”


    不管葉缺怎麽想,在大廳集合的塵寰閣執事已經開始組織反攻了,甲板上抵抗狡蜥的第一波執事看樣子已是筋疲力盡,需要馬上輪換下來。


    龍船是塵寰閣的龍船,花魁酒會是塵寰閣組織的花魁酒會,遭到狡蜥的圍攻,自然也是塵寰閣的人頂在最前麵。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聽上去也算是無懈可擊,可事實上,單憑這些人,真的就能阻擋狡蜥群的進攻嗎?


    “所有低級執事,六人一隊,組成六塵煙雨陣,三級執事三人一組,利用壁壘合擊。大家務必以多戰少,以最快的速度擊殺落單的河怪,不可戀戰,力盡之前必須返迴大廳,保存有生力量。最快的援軍需要一個辰時才能趕到,不能讓這些畜生進入船樓一步,把戰場控製在甲板上,塵寰閣的招牌不能在咱們手裏砸了。”冷無心麵無表情的說道,然後猛的拔出自己的隨身長劍,刷的一下指向甲板,“出發!”


    龍船船樓,二樓到四樓的看台上,這時已經聚滿了人頭。尤其是四樓上,密密麻麻,幾乎有百分之八十的賓客都上了四樓,畢竟誰都知道,這怪物要是攻進了船樓,肯定是誰在下麵誰死得快,誰在樓頂,誰就有可能活到最後。


    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著甲板上的戰鬥,因為那裏將決定著他們的生死。


    甲板上的戰鬥在交鋒的那一刻便進入了白熱戰,妖與人的戰鬥,哪裏有什麽好商量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很快,雙方的實力,大家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這種長著一個蜥蜴頭的怪獸,單獨對戰塵寰閣的執事,除非是先天之境的高手,基本上單對單都無法戰勝狡蜥,但是麵對數頭狡蜥的圍攻,先天之境的三級執事也會手忙腳亂,隻有躲閃的份兒。


    幸好這塵寰閣有陣法相助,六位二品的武夫便能抗衡一頭狡蜥,六位一品的武夫便能擊殺狡蜥。


    短短時間內,龍船甲板上便堆滿了狡蜥的屍體,綠色的粘稠液體將甲板染成了一塊綠舟。然而,塵寰閣的執事有數,這狡蜥卻似乎無窮無盡一般,殺死了一頭,立即就會有另一頭從河水中出現,爬上甲板。


    一直在密切關注戰局的冷無心,手心已經浸滿了汗水,腦海中瘋狂的演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如何能堅持的更久一些,如何能讓自己手底下這些人少些傷亡。


    然而,事實上,傷亡是不可避免的。


    “快看,已經有些塵寰閣執事堅持不下去了。”四樓的看台上,一名大腹便便的富商伸手指著甲板,大聲的喊道,喊完還瞅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邊,“喂,剛才你不是還說自己武藝高強,先天之下無敵手嗎?你怎麽不下去幫忙呢?多個人多份力量啊。”


    被胖子富商點名的男子,臉色一變,“誰說我先天之下無敵手了,我那是吹牛的,我最多就是一個二品的武夫,下去也是送死。別隻是說我,你怎麽不讓你那兩位家丁下去呢,我看那兩位最少也是一品武夫吧。”


    “他們還要保護我呢,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胖子富商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喂,兄弟,你下去幫忙吧,我出十萬兩白銀。”


    “下去就是死,人都死了,要銀子作甚。”


    “都不幫忙,大家就得一起死。”


    “不是說了會有援軍嗎?信鴿飛迴洛陽城才需要多長時間,相信很快大家就能得救。”


    “做夢呢吧,你敢保證來這裏的路上沒有這種怪獸?要是整個洛水全都是怪獸,那洛陽城裏的人會先救誰呢?我敢保證,就算救也是就近先救,咱們距離洛陽城太遠了。”


    躲在船樓裏的賓客你一言我一語,爭相討論,大家都知道情況很緊急,隨時都有可能送命。但是,沒有人想出頭,這時候誰先下去誰就是個死。


    很快,討論就變成了亂糟糟的爭吵。


    葉缺站在二樓上,聽著頭頂嘈雜的議論,說了聲,“一盤散沙。”


    然後看了看甲板上的戰局,又說了聲,“徒於拚命。”


    “哎,看來隻能聽天由命了。”葉缺無奈的想到,他現在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裏已經是一個困局了,以他現在的境界,短時間的自保沒有問題,但是想安然無恙的逃出生天,卻是難上加難,“如果那所謂的援軍真能在一個時辰裏趕到,到是有一線生機。”


    葉缺這樣想,並不是說甲板上的狡蜥是無敵的,恰恰相反,如果真的隻有狡蜥,葉缺哪裏會這麽緊張。狡蜥在妖界是很底層的妖獸,典型的肌肉發達,大腦簡單,是一種智力非常低下的妖獸。


    像現在這種有組織有紀律的進攻,打死葉缺都不會相信,是狡蜥策劃的。


    在這洛水河底,或者是附近的某個地方,一定有妖族修行者在控製著這群狡蜥,而且境界絕對不會很低,最少都是通靈之境。


    而這場圍攻背後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把鸞巢給我。”葉缺緩緩唿出一口氣,重迴少年後,今天可能是葉缺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出手,冥冥中自有天定,麵對的依然是無窮無盡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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