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一覺睡到了晚餐時間,還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房間外的爭吵聲吵醒的。


    錢森國的咆哮聲,何麗萍的嘶吼聲,還有錢霞時不時的頂嘴聲,匯成了一片混亂的聲音鑽到了她的夢裏,讓她被驚醒了。


    “你還想騙我?我今天可是把你抓個正著!那個狐狸精是誰?”何麗萍的聲音很尖銳,一旦大聲直往人耳朵深處鑽,格外的尖細刺耳。


    錢寶睜開眼,頭疼的閉上,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已經猜到了錢霞肯定是告訴了何麗萍,而何麗萍大概跟錢霞一起幹了一件壯舉,跟蹤。


    錢森國拍著桌子大吼,“不要胡說八道,就是一起打麻將的朋友。”


    “朋友?都叫起寶貝來了!什麽朋友?男女朋友?”


    “爸,你這樣做太過分了。”錢霞的聲音有些微弱,可錢寶很專注的聽著客廳的聲音,聽的很清晰。


    “你和夏季到底怎麽迴事?怎麽鬧到要離婚?兒子你們都不管了?!他才多大父母就離婚,你們考慮過他嗎?”


    客廳裏是錢霞提高音量的反駁,怒斥著夏季的背叛,何麗萍的補充,錢森國的震驚和訓斥。


    三個人反複的混戰著,何麗萍說完夏季的事情,又開始計較錢森國的事,錢霞也在幫著何麗萍詢問,或者更偏向於質問。


    錢森國了解了夏季的事情,但還是在關懷錢霞的婚姻為什麽走到這一步。


    錢寶抬手用手臂壓住眼睛,耳朵裏全是三個人來來迴迴的言語拉扯,用詞也越來越犀利,聽的人耳朵嗡嗡作響,腦子也一片混亂。


    心底莫名湧起一陣蒼涼來,在她眼裏父母的婚姻是最美滿的婚姻,排開雙方家族各自的破事,就兩個人的生活來說,這麽重男輕女的何麗萍也沒叫錢森國埋怨過。


    錢森國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沒兒子,反而不斷安撫何麗萍女兒貼心,在知道何麗萍更偏愛大女兒錢霞後,竭盡全力的對錢寶好,很少跟何麗萍爭執。


    忙於工作也不忘每天一個電話關心妻女,總是把她們三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性格又好,特別會哄人,經常把脾氣不好的何麗萍哄的喜笑顏開。


    哪怕錢寶不喜歡何麗萍和錢霞的性格,可她也得承認,因為錢森國的存在,她才能養成這樣的性格,整個家庭的氛圍才能如此和諧有愛。


    可現在這一刻,在她心中最完美的婚姻,卻出現了這樣的汙點,會是真的嗎?


    那個撫摸著她的腦袋,教導她以後找老公一定要找個一心一意的爸爸,總是告訴她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找老公一定要睜大了眼睛,看人,看成長環境,一定要幸福。


    可他現在真的會背叛媽媽嗎?


    錢寶覺得錢森國如果真的背叛了這個家庭,大概這個家裏最恨他的隻會是她,而不是媽媽。


    原本對愛情就沒了期盼的錢寶,現在覺得婚姻也是一場笑話了,曾幾何時她還在思考,要不要為了讓父母安心,隨便找個適合過日子的人結婚。


    現在看來,為什麽一定要結婚?看看周圍的婚姻,除了用失望兩個字形容,她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來。


    客廳的爭執還在繼續,甚至愈演愈烈,何麗萍的聲音已經帶著哽咽,她是個特別好強,還被許多親戚評價為潑辣的人,現在卻表現的有些脆弱,可見她是真的傷心了。


    錢霞的勸慰聲,錢森國的解釋,何麗萍的不依不撓還在繼續著。


    錢寶無聲的歎息一聲,將遮住眼睛的手臂緩緩放下,盯著天花板發呆,她能做什麽呢?


    此刻她出現,大概隻會讓何麗萍轉移痛恨目標,連帶她一起罵。


    每次何麗萍一旦心情不好,首要批判對象肯定是錢寶,接著是疼愛她的錢森國。


    錢寶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也不知道自己這麽躺了多久,直到肚子咕咕叫,客廳的爭吵聲似乎小了一些,何麗萍的哭泣聲明顯了起來。


    很快外麵響起了何麗萍的怒吼,“我去女兒家住!”


    摔門的聲音和寂靜同時襲來,讓錢寶緩緩的起身,愣愣的想了一會兒,終於起身來開了門,客廳沙發上坐著一臉頹廢的錢森國,看上去極度的疲憊,盯著大門方向眼睛直的讓人心酸。


    “爸。”


    隻是輕輕的一聲就讓他轉過頭看向錢寶,露出慣有的笑容,關切的詢問:“餓醒了吧?”


    “是真的嗎?”錢寶的手緊緊抓著門把,用力的讓指甲扣在金屬門把上傳來隱隱的痛,心底期盼著他如實迴答,又害怕著他的迴答叫她生出恨來。


    錢森國微微一怔,很快無奈的苦笑著低頭,沉沉歎息後,聲音都帶上了幾許滄桑,“你覺得會是真的嗎?”


    “我信你。不是真的對吧?”錢寶鬆開握著門把的手,幾步走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緊貼著他,聲音裏帶著欣喜。


    “傻丫頭,爸爸怎麽會對不起這個家。”錢森國的聲音裏滿是委屈,抬頭揉了揉她的頭頂,“去吃飯吧。”


    錢寶應了一聲,站起身朝餐桌看了眼,桌上擺好了飯菜,添了滿滿三碗飯,看樣子何麗萍做好飯菜,等待錢森國迴來,沒忍住等吃完飯,直接就發難了。


    “我們一起吃吧。”錢寶牽住錢森國的手,用力將他拉起,不等他拒絕,半帶強迫的拉扯到他到餐桌邊,按住他的雙肩讓他坐下,把筷子遞到他的麵前的,等他接下坐在了他的身邊,“你也餓壞了吧。”


    飯菜隻剩下一點餘溫,誰都沒提去熱一熱,吃的有些慢,又格外的安靜。


    錢寶其實沒什麽胃口,也知道錢森國沒胃口,可人總得填飽了肚子才能思考,勉強塞了半碗飯,“你不去把媽媽接迴來嗎?”


    “等她冷靜一晚上,我明天去吧。”錢森國夾菜的手一頓,聲音透著無可奈何。


    他們畢竟是錢寶的家長,不管現在她多大,哪怕她到了五十歲,這兩位也是她的長輩,有些事有些話哪怕就在嘴邊,她也隻能咽到肚子裏。


    思考再三,才盯著錢森國給了個提議,“你們很久沒單獨去旅遊了,不如你們請幾天假去旅遊散心吧。”


    錢森國很快聽懂了她的潛台詞,兩個人旅遊過過二人世界,不好說的話全都說一說,什麽誤會都能解開。


    他笑看著錢寶,微微點頭,的確應該兩個人一起好好散散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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