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兩道秀眉一下蹙了起來。


    朱常安借她爹的勢,全天下都知道。但他還把白家武學偷摸散播給了下三濫?他若真是那種連自己妻兒都能殺的爛人,那父親算什麽?不但是被他騙了,那點名聲是不是也要被他毀了?


    白小姐再次打量起了王玥。


    “我知道白小姐有疑。但我有太後和皇上的庇佑,若不是有大緣故,怎會編排自己夫君,自己孩子的爹?怎會來求您一個外人?”


    這話有理,眾小姐齊齊點頭。


    “還有,您知我兒啟泰為何要跟太後去青雲庵?正是因為這個。他已經不止一次對孩子動手了。若不跟著太後娘娘,我根本就保不住啟泰!”


    “這到底……都是你的一麵之詞。”


    “嗬,我與他也曾海誓山盟,也以為他是良人。白小姐應該知道我還為他擋過刀的。可他為了前程,現在要我和我的孩子消失。我可以死,但我的孩子還那麽小……白小姐,您幫幫我,求您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隻要您告訴安王,說您不在意……”


    “停停停!這事與我無關。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不管他迴不迴京,不管他如何對您都與我無關。我可以很明確告訴您,我是一定不會嫁他的!”


    此刻的白小姐一肚子都是火氣。


    是啊,王玥什麽人?京城的幾次露麵,都是高高在上的,什麽時候這般低聲下氣過?能將驕傲如她逼到這個地步豈是一般?


    朱常安!是個瘋子吧?這麽敗壞自己名聲算什麽?他得爹的好處還少嗎?此刻還想把她,把他們白家的功夫名聲一起算計進去不成?


    白小姐一深思就信了。


    皇帝明顯對朱常安不滿,這才左一召,右一召。他是怕爹這個“師父”保不了他,所以還想讓整個白家來給他做保護傘吧?做夢!


    無論如何,王玥喉間那傷,剛剛那倆會白家功夫的家夥都是自己親眼所見。他卑鄙無恥,表裏不一,不行,她得趕緊迴家找娘和哥哥們從長計議……


    白小姐拂袖而去。


    姑娘們打算送她迴家,迴程的路上也是幫著她一頓分析。王玥會演,姑娘們到底年紀小,一路都在幫著弱勢的王玥說話。


    “去年王玥能給他擋刀,那是何等情分?可讓一個女人短時間由愛生恨,想也知道其中經曆多少慘痛。”誰家三妻四妾的後院沒有類似故事,一下引發了共鳴。


    “你們都站王玥?”白小姐驚訝。


    “怎麽?你不會真想嫁安王吧?他連昭妃過世都沒迴,可見其心性。白妹妹,這事多半是真的。先不提那是不是真刺殺,可若不是安王明示了王玥,她又怎會來找你?吃飽了沒事做嗎?


    安王的心理很明顯,分明是要綁定了你們白家啊!可他有沒有想過你?王玥有一點說的不錯,你的閨譽怎麽辦?他這人,未免太齷齪了。我都覺得他是故意在算計你也不一定,”馬車裏,年紀最長的紀家小姐想的最深遠。


    “怎麽說?”


    “說不定他是故意逼得王玥來找你,他巴不得你名譽毀了嫁不出去,那麽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到時你就隻能嫁他了。他白白得了你和你家的勢,你們家還得對他感恩戴德,你說這是不是好計?”


    “他……卑鄙!”


    “那王玥一看就是個苦命的,你可不能重蹈她覆轍了。不過,他若真是這想法,倒是可以驗證的。”


    “你說。”


    “這事咱們幾個一定守口如瓶不會外傳。剛剛店家也被警告了,想也不敢得罪你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你且等著,若很快有關於你與安王之事傳出來,那便既說明王玥所言不假,還證實了安王確實是逼你不得不嫁他。”


    ……


    白小姐迴家一頓哭鬧,幾位主子都驚到了。


    白家自不會聽信一麵之詞,開始了他們的打探。


    安王府在王玥掌控下,已提前放出了前晚“江洋大盜”半夜行竊,最後逃之夭夭的謠言。白家在武將裏人脈廣,一下找到了關係,與駐守安王府的侍衛說上了話。


    侍衛都是皇帝的人,早得了示意,對安王好一頓編排。白家震驚,這個安王和他家男主人口中的,分明不是同一人。


    青雲庵那裏,白夫人也親自出馬了。


    一番借口和運作後,她看到了安王長子。


    可憐那孩子,白白嫩嫩的脖子和手臂上不少的血痕和淤青。


    白夫人心頭一陣緊縮,太後護著的孩子,一般人誰敢下手?外邊毫無風聲,誰能讓太後忍氣吞聲委屈孩子和自己麵子?


    隻能是太後和孩子的自己人!隻能是不得不遮醜的人!那,除了太後的孫子,孩子的父親,還有誰?


    芳姑姑告訴白夫人,這孩子在肚子裏就遭了大罪,九死一生……


    白夫人看著芳姑姑古怪的眼神裏帶著警告,心頭再次冷了幾分。丈夫對安王的判斷一直很堅決,他又是個固執人,顯然,這次是看走眼了。


    芳姑姑聲譽在那,白夫人如何會不信。


    她原本還斟酌著要給夫君去封信,可她很快發現,京城裏已出現了不少關於女兒和安王的傳言。


    這傳言再鬧下去,那假的也成了真的。這一定不是王玥想要的,那還有誰這麽急吼吼巴不得要綁定女兒的?還是隻有安王了。


    幾件事相加,再有暗中找人探聽了朱常安的過去後,白夫人更是怒火中燒。原來此人利用女子來達成目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白夫人又找人與王玥私聊了兩個時辰。


    王玥將過去現在所有的苦水帶著真真假假的證據一起倒出,更讓白夫人遍體生寒。至此,白夫人已到了隻恨沒長翅膀去代替夫君與那人一刀兩斷的地步。


    她擔心女兒丈夫和白家被安王連累,立馬安排了兒子火速快馬前往五百裏地外找丈夫說清楚。


    安王不能護了,必須有多遠避多遠。皇上要安王入京,就該趕緊將人送走。——這是白夫人的主張。


    白家飛馬奔馳北去的消息讓皇帝略舒一口氣。白恆那個老頑固,看重一個“義”字。朱常安就是利用這一點,才讓他始終相護。


    有白家人去說話,白恆再倔,也不會不動搖。


    與此同時,皇帝再下一令,重召安王入京……


    朝鮮那裏傳來了消息,朝鮮對朱常玨宣戰了。


    朝鮮水軍已全麵出動,從北麵海域開始南下向東海施壓。如此一來,康安伯的壓力一下減輕,有朝鮮給他拖住倭寇,他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滅了朱常玨隻是時間問題……


    倒是敏銳至極的皇後,這日竟然跑去了冷宮要見程紫玉。


    她心裏總覺不安。


    程紫玉那日囂張晃了一圈後,怎會突然又消停了去?接連幾日都隻見皇帝派人找程紫玉說話,再不見程紫玉出冷宮一步,怎麽看都怪怪的。


    尤其當皇後被擋在冷宮外後,她的疑點到達了頂點。


    皇帝知道很難瞞過皇後,不敢冒險,便時隔多日親自踏進了坤寧宮。


    他直白告訴皇後,程紫玉離京了。


    “去哪兒了?”皇後已經警惕了起來。去找李純?她一個女流,找得到嗎?程家被滅門,她迴家了?不可能,江南地界危險,皇帝哪會由得她胡鬧?皇帝能允她南下,一定事關重大,難道是……朱常哲?


    “去搬救兵。”


    “什麽?”哪還有救兵可搬?


    “朱常玨聯合了倭寇和海盜。大周軍隊疲於奔命,力有不支。朝鮮那裏雖開始動手了,但畢竟是遠水,隻能牽製。大周軍雖兵力充足,但主要是在陸地。在海上,掌控力還是不夠。所以……程紫玉去借人了。”


    “借誰?”


    “許家!許海直!朕打算招安他!去年,他許家欠了程紫玉一個大人情。程紫玉去與他談最好。而且他們與康安伯李純合作也算愉快。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招安了許海直。”皇帝說得一本正經。“隻有這樣,才能用最高效率一舉滅了朱常玨!”


    “皇上英明!”皇後如釋重負,麵上還閃過了一絲欣喜。難怪。這就對了。的確是好辦法。


    “所以,皇後不但要保密,還要幫朕保住這個秘密。”皇帝很鄭重。“隻有這樣,才能打朱常玨個措手不及。”


    “臣妾明白了!”


    皇後退下,皇帝苦笑。


    他堂堂天子,竟然扯了個慌。


    他就知道,想要皇後聽話,隻能讓她看到利益。朱常玨是太子黨的心頭大恨,隻有如此借手除害的手段才能讓他們動心。


    程紫玉,隻能是站在他們的利益點上做事!


    隻要不叫他們懷疑到朱常哲那裏,這個慌便還是成功的。


    皇帝吞了一口藥。


    隻可惜,禦醫努力了多日,竟然還是沒能研究出可以徹底清毒的辦法來。如此,皇後為了等他借手滅朱常玨,大概還能將局勢拖上幾日……


    皇帝還是笑了。


    此刻最等不下去的,應該是朱常玨吧?


    朝廷的兵力眼下應該漸漸已在江南匯聚,很快就能進行反攻了……堅持,得堅持啊!


    皇帝卻不知,他對皇後胡言亂語的一番話,很快便將成事實了。


    話說程紫玉的確是平安從施平手上脫險了。


    當時她在抱著船尾欄杆“哭訴”時,便已經看好了位置。


    她“落水”後,便往水下潛了去。


    水麵光線不好,水下更是漆黑一片,為她做了很好的掩護。


    得益於當日西行時,她炸了高家船之前對各種船體的深入研究,怎麽在落水後最省力,最長時間生存……她早有掌握。


    所以她輕而易舉便潛到了船下位置的元寶形中空處,抓住了橫木,冒頭堅持了好一會兒……


    她無比感謝太後這一年多來給她的調養和進補,被救上船後的她也隻是凍得直打哆嗦,並無其他不妥。胎像也依舊穩固……


    禦醫備好了溫補驅寒的湯水。


    兩碗喝下,遍體舒坦。


    禦醫確認程紫玉母子平安後,太後總算安了心。


    “你這孩子,可嚇壞了咱們。”太後向著佛祖畫像拜了又拜。


    “我一認出那人,也是嚇得不輕。我若要叫他抓住,一定被他剝皮抽骨。若是一般水匪咱們還有勝算。可他顯然勾結了朱常玨,到時候即便咱們殺出重圍,朱常玨聞訊而來,怕也會放出天羅地網來。當時情急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料想附近水域應該隻有施平一組水匪,他們的船隻自然得要全速行進。


    這次吃了大虧,他們不敢再掉以輕心。


    船隊行進時更小心了些。


    前邊的沙船基本用來探路,後邊幾艘大大小小的船也略微拉開了些距離,暗暗觀察所有經過的水道和船隻。


    “有三艘漁船遠遠跟著。”甲衛長來報。“可水匪鎖住河道時,後方原本跟著的兩條小型沙船見是水匪,全都嚇得調頭了。當時後方分明沒有其他船的。”這突然冒出來的漁船,很可疑啊。


    “跟的很緊嗎?”


    “並不是。是甲五甲六怕水匪繼續跟著,帶人組了巡視船,反向走了兩裏發現的。一見咱們船,他們便鬼鬼祟祟靠邊去了。甲五故意上去打招唿問水道,瞧見他們的漁網魚叉都是幹的,並不是在夜捕,甲五想上他們船被拒了。拿銀子出來他們也沒有答應。基本確定並不是漁夫。”


    “確認隻有三條漁船?”


    “是!”


    幾人均有些頭疼。


    不是漁夫,突然出現,那麽十有八九便是施平之人。到底還是讓他懷疑上了嗎?


    但對方也未必沒有試探之意吧?


    己方若動手,便等於告訴對方有問題。若上去擋著,也有心虛之嫌。可難道就讓他們跟著?


    尖頭快船被放下,一組死士快速上船,借了風速加人力,以程紫玉他們所在船的兩倍速直往徐州探去……


    下一站大港就是徐州,他們先前拿出來的文書目的地也是徐州,對方若有懷疑,一定不會放過徐州。


    又過了大半天,眼看將逼近徐州城,死士們迴來了。


    “碼頭不見異常。但我們入城後,發現有不少外地人馬正在進駐徐州城。咱們跟了其中一路,確定不是蘇北口音。


    對方是個嚴密組織,其中一部分人手被安置去了碼頭附近。迴來的時候,我們在碼頭瞧見有人在花銀子租借大商船。關鍵不是租借大船本身,而是花銀子讓那些大商船按著他們的要求停靠在碼頭位置。


    咱們故意上去了,問他們收不收小漁船,被罵了迴來,但口音也探出來了。與昨晚水匪基本一樣。是沿海那裏的口音。迴來時,還瞧見有幾艘船放著好位置不停靠,特意停到了水道裏……”


    “所以,你們懷疑,水匪們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在等咱們入徐州或過徐州。上岸,就是自投羅網。若逃,便會被攔住。不停,他們便會追來。”


    “正是如此!”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掌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弱水西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弱水西西並收藏掌貴最新章節